她纤长的手指时而舒缓时而激越地在箜篌上滑动,那古朴而哀怨的纯净音色在她那娴熟的乐曲中宛如一泓春水一样汩汩地从指缝里流出,如泣如诉,在人群中辗转回响。
江玉康握着酒杯,却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她皱着眉头望着面前身着妖冶大红的女子,心中越发厌恶起来。
白二妹停下,江玉康眼中的厌烦刺痛了她,那是一种无声的提醒,提醒自己的一切都是痴人说梦,自作多情。但是她之前已经表明将这首曲子作为恭喜江玉康和陆珍宝成婚的贺礼,所以白二妹只好复又抚上琴弦,风格一转,已是活泼的喜庆之乐,更为巧妙的是前后衔接如成一曲,前面不适宜的哀伤曲调倒成了前奏,令人叹为观止。
“好!”尤权第一个回过神来,率先鼓掌称赞道。
江玉康也舒展眉头,笑道:“二妹果然好琴艺,这份贺礼果然妙哉妙哉!玉康先敬你一杯,以表谢意。”江玉康饮尽杯中酒,将空杯示意。
白二妹这才浅笑回礼,坐回客席之中。
此时,王媒婆在江玉康耳边轻语几句,只见江玉康脸色一白,赶紧站起身来就要进去内堂,倒是中途被江学礼拦了下来。
“爹,娘身体可是不好?”原来方才王媒婆去请江夫人出来接受新人拜礼,但是被告知江夫人身体不适,就由江学礼全权处理。
江学礼示意江玉康走到角落,说道:“你娘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只是她暂时还有些想不通,所以就由为父处理。”
江玉康听完这句话,觉得周身血液变凉,这是她一生中最重大的日子,她不明白自己的母亲怎么可以错过,怎么可以避而不见,她希望这段婚姻是得到祝福的,而不是见不得光的。
江玉康并没有妥协,她急急地朝江夫人房间走去,头一次失去了理智与温和,她一到房间,便大声道:“你们都出去!”
这些下人都一愣,刚想离开又想起自己的主子应该是江夫人,于是回头看向江夫人,只见江夫人朝他们点点头,他们这才鱼贯而出。
江玉康把门关上,江夫人此时已是大腹便便,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问道:“玉儿,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江玉康皱眉道:“娘,孩儿只是想问你为何不到前厅去,宝儿还等着向您敬茶呢。”
“玉儿,为娘肯让你迎娶她入门,已是不易,这段不真实、只是权宜之计的婚姻你又何必那么在意?”
“娘,这不是权宜之计,孩儿不会那么残忍,去陪葬一个女人终身的幸福,而是孩儿真的很爱宝儿,她也全心全意地爱着我。娘,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不能试着成全我?难道只因为我爱的是女子,你就要和我疏离吗?”江玉康不想委屈陆珍宝,她嫁给自己已经注定无法生儿育女,自己又怎么忍心让她还不能得到自己家人的认同。
“玉儿,那不是你的幸福,你还年轻,你还会遇到更好的。”江夫人疼惜地摸着江玉康的脸。
“娘,如果十四年的时间还不能让我明白什么是爱的话,那我想,我一辈子也找不到爱情了。娘,我很清楚她就是我的幸福。我只希望你能够支持我,因为没有你的祝福,孩儿是不会得到快乐的。”江玉康眼眶含泪,她俊秀的面庞让江夫人一阵恍惚。
江夫人叹了口气,她无奈道:“很早以前,我的娘就告诉我,世上的父母最后终究要输给自己的子女的,以前我还不明白,如今我却是懂了。”
“娘?!”江玉康有些激动地抬起头。
“玉儿,虽然我还是不理解,但是我知道,娘是爱你的!”江夫人在江玉康的额头亲了一下,给了江玉康所希冀的祝福。“玉儿,娘祝福你,你会得到幸福的。”
很快,江玉康和江夫人来到宴席上,陆珍宝仍旧盖着红盖头,由王媒婆指引着跪在蒲团上,江玉康和陆珍宝行完三拜之礼后,陆珍宝就按照规矩被送到喜房,江玉康心细,拦住如如道:“如如,一会到了屋内记得给宝儿吃点东西,她忙了一天一定累坏了。”
陆珍宝回房之后,江玉康却没有那么容易脱身,只见尤权拿着一壶酒走了过来,拦住江玉康的路道:“玉康兄,今天你可得陪兄弟我好好喝上几杯,没喝趴下你可不准走!”
江玉康酒量虽然不错,但是因为自己身份的关系,一直都很内敛,但今儿个确实是个特殊的日子,江玉康也不推脱,接过尤权的一壶酒,也不拿酒杯,就这么往嘴中倒去。
江玉康仰起脖子,那晶莹的酒水便顺着江玉康的脖颈流了下来,在满室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光滑如镜,肤白似玉。
“痛快!”尤权大叫了一声,也不甘示弱地和江玉康对饮。
“玉康,可真是好酒量,只是这么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少得了本王呢?”不幸的是,这场欢快的婚礼终于来了不速之客。
满堂的宾客,官位低的已经跪下行礼,那些不认识王爷的也在旁人的示意下跪下行礼,江玉康也向前一步,就要跪下行礼,却被连绩之拦住,道“今日天大地大新郎官最大,可别让本王夺了你的风采。”
江玉康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江学礼乐呵呵地上前弯腰行礼道:“王爷客气了,王爷屈临寒舍,另老臣家中蓬荜生辉。”
“江大人客气了,玉康和本王是知交,本王自然应当为好友庆贺。”在众人了悟的眼神中,连绩之这才满意地坐在了主人席中。
连绩坡跟在后面,和江玉康说了几句之后,也坐在了连绩之的身边。
连绩之看今日的江玉康,红衣喜庆,容光焕发,身材高挑,玉树临风,果然是人间龙凤。连绩之嘴角勾勒一定弧度,心道:江玉康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不惜假成亲,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出戏明日要怎样收场。
无论江玉康离连绩之有多远,总能感觉到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地盯着自己。
宴席接近尾声,皇上倒也派了人来表示恭贺,惹得酒席宾客尽皆羡慕不已,江学礼更是得意洋洋,春风得意不可一世。
“哼!父皇倒也想和本王抢人。”连绩之冷哼一声,心中极为不满。
连绩坡极为客观道:“江玉康眼光独到,在吏部不过区区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举荐了两名贤士入朝,我曾听父皇说起过,这两名贤士眼界高远,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家世浅薄,隐于市井,若没有江玉康的引荐,只怕会明珠沉泥。父皇重视江玉康,自然也无法厚非。”
连绩之听了连绩坡的话,确是越想越气。江玉康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他多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示和江玉康的亲近,而江玉康也从来没有解释过,但是江玉康在吏部,明明可以提拔自己的亲信,没料到他却举荐了两名和他一样软硬不吃的人。导致实际上,皇上成了最后的受益者,难怪皇上会这般器重江玉康了。
若不是…连绩之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江玉康的场景,的确,就那么一眼,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就这么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再也不能忘记。所以,他无法描述当听到小野说江玉康很有可能是女子的时候,他的心跳得有多么快,这终于解释了为什么他会对一个男子魂牵梦萦。
所以,即使连绩之看到江玉康那从来未有过的笑颜时,仍旧认为那不过是江玉康的掩饰。
连绩之烦闷地走到后院花园,很巧合地,在这里他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那女子穿着粉红长裙,并没有梳什么发髻,只是从脸颊两侧轻轻挽起几缕发丝,用简单的红线卡着,随意而简单。她的美是秀雅腼腆的,有小女儿家的甜美,摄人心魄令人怜惜。
但最为吸引连绩之注意的是,那女子有三分肖似江玉康,那秀雅脱俗的美中有着和江玉康如玉般温润雅致的气质和风采。
连绩之记起了,这女子便是和他有过短暂一面之缘的宋晚晴。
而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宋晚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孤单冷清得令人产生一种疼惜的*。
连绩之本能地朝宋晚晴走去,然,在这空旷寂静的后院,一点点的小动静都是分外清晰的。
宋晚晴警觉有个陌生男子朝自己靠近,她早已忘记了连绩之,只看到此人身着金黄镶边的华衣,一看便知道此人非富即贵。她略微皱眉,朝四周一看,周围竟只有她和连绩之两人。她家教甚严,早被教育不能私下单独和男子见面,于是她提起自己的裙摆,轻灵地朝旁边的小道跑去,一眨眼便落在了黑暗之中。
连绩之停住脚步,嘴角扬起笑容,把玩起挂在腰间的玉坠,笑道:“真是一个有趣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总结:
江玉康和陆珍宝两情相悦,白二妹单恋江玉康,宋晚晴单恋陆珍宝,王爷单恋江玉康
公主不明,神秘女不明
大家可以建议一下cp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