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
明亮的火光和嘈杂的人声逐渐将沈非的意识从睡梦中拉回现实。半睡半醒之间,紧闭的眼皮狠狠跳了几下,她隐约感受到了外界明亮亮的火光、男人兴奋的呼吼还有…一群女孩孱弱的哭泣。
拼命拉开眼皮,沈非首先看到的,是铺了厚厚一层灰的横梁,蛛网成片,映射着红彤彤的火光。
这是哪儿?自己不应该躺在房里吗?
沈非满心疑惑,顺着人声将头转了过去。
后脑勺发出一阵刺痛,让她的整张脸都紧紧皱了起来,发出了“嘶”的一声。
下一幕的情景,几乎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是一个废弃的寺庙,坑坑洼洼的地上铺满了灰尘,油腻腻的木桌上摆着小铜炉,一根只剩半截的香插在炉子里,摇摇欲坠。桌子后面,高高的平台上供奉的是一座道人打扮的雕像。
高高在上的雕像应该是被尘封太久,鲜艳的油彩已经随风而逝,只剩下斑驳点点还在提醒着往日的辉煌。浓厚的灰尘挡住了塑像的大部分脸,只剩下一双眼睛,貌似怜悯地在盯着庙内发生的一切。
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给灰暗潮湿的寺庙带来了温暖和热,火光不住地跳动,在它的映射下,一切物体都变得阴晴不定。
一个男人,一个白花花的男人,一个白花花的肥胖的男人,正趴在地上,做着无比恶心的运动,嘴里不停的发出野兽般得意的嘶吼。而他的身边,还绑着三个瘦弱秀美的女孩,满脸的惊恐和绝望。
这是什么情况?
沈非的眼睛蓦地睁大。
很快,她就在心里得出了答案。
颤巍巍地把手伸到了自己面前。这是一双脏兮兮的、秀气的手,十指纤纤,比自己记忆里的手还要小上两圈。她注意到手腕上有一圈红,似乎是被绑过的痕迹。
努力抬起头往下看了看,自己穿的是一件灰色的麻质衣服,款式简单,质感粗糙。
摸了摸后脑勺,感觉到一阵热乎乎的黏腻。再看看自己的手,上面布满了猩红的血迹。
刺眼的红色映入眼帘,沈非一怔,零碎的画面,从她脑海里闪过。
母亲临走前拉着自己不放的手,村民恶劣的驱逐打骂,叔叔把自己卖掉后数着银钱的嘴脸,以及,地上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侵犯。
那一片红,刺着沈非的眼!
天要亡我!
沈非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她本来只是喝多了酒,醉得不省人事,就让朋友把自己送回家。自己醒来的时候,不应该躺在床上吗?
怎么就好像穿越了呢?!
沈非心里抽痛。
“这是一个梦,这是一个梦。”快睡下,很快就能回去了。
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沈非要进入梦乡的努力。
“哟,这小丫头还没死啊!太好了,我正嫌死人硬邦邦呢!”
沈非的心一抖,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袭上心头,仿佛前路已经通往了绝望和死亡。
刚刚“完事”的男人从地上爬起,露出了躺在地上的女孩。女孩衣衫不整,青白的脸上布满痛苦,嘴唇死死地被咬住,沁出鲜红的血液。血液红唇,青白脸庞,诡异的对比居然构成了一种和谐的美,带领人心通往地狱。
男人本来最先相中的是沈非所在的这个躯体,谁知道这女孩刚硬的不行,刚挨上点衣角就拳打脚踢。最后男人一窝火,就使劲推了她一把。
边上本来摆着一些碎转头,按理来说是不会碰上的。女孩也是运气不好,倒下去的时候晃悠悠地,居然就直接撞了上去。随后,就是一脸沉寂的死灰。
男人以为女孩已经死了,只能骂咧咧地拎了看起来仅次于她的另一个人发泄兽・欲,谁知上天对他还挺眷顾,留了她一条命。
看着一脸□□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男人,沈非努力让自己忽略男人那丑得让人呕吐的身体,大脑飞快地运转。
就算这是一个梦,自己也不能被侮辱了。不然,多憋屈!
男人越走越近,对躺在地上的沈非逐渐形成了压迫性的优势。
用火烧?不行,火离得太远,自己在够到火光之前就得被他给灭了。
用身体去反抗?更行不通,她可不想这个身体再死一次。
怎么办?前方好像已经无路可走。
越是危急关头,沈非的反应就越是迅速,一瞬间,已经有n个方案在脑海里得到论证,然后推翻。
男人已经狞笑着来到了她跟前。
来不及了!沈非心一横,决定豁出去。
抬起头,她顺着记忆牵动脸上的肌肉,拉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咦?这小妮子有古怪。男人脚步一顿。
强压下心中的惧怕和怒火,放任它们流入四肢百骸之中,沈非理了理喉咙,无害地开口说:“大哥,我知错了。”
此时的女孩虚弱地躺在地上,白皙的小脸上长着精致的五官,隐约可见往后的风华。此刻她的眼里透着乞求,仿佛只装了自己,这天地都不在眼内。
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与此同时,熟悉的反应再次来袭。
刮千刀的流氓!变态!
沈非在心里恶心地怒吼,脸上表情差一点破功。
怕再对视下去会露馅,她强忍住心中的不适,视线下移,一脸天真和好奇。
看到女孩如此识时务,男人的血液轰地一声全往下涌。
“怎么,喜欢?”声音里有压不住的欲・望和邪恶。
沈非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男人眼睛一亮,手朝着沈非伸了过去。
机会来了!看我弄不死你!忍了这么久恶心总算没有白费!沈非嘴角微微一扬,眼里划过一丝隐秘的喜色。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男人迫不及待地把她拉了起来的时候,沈非两手一握,在刀光火石之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攻去!
“啊!”男人发出杀猪一般的嘶吼,狰狞的脸上布满痛苦,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他用力一踢,沈非就重重跌在了地上。
好脏!她抓起地上的稻草,使劲放在两手之间搓啊搓。
此时,一旁的三个女孩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沈非,仿佛才刚刚认识她。
可惜这个属于这个身体的力气还是太小,男人逐渐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不好!快逃!
沈非心里的警铃大响,赶紧跑到那三个女孩后面,一边快速给她们解开绳子,一边在心里懊恼,早知道就不擦手直接救人了。
看到沈非的动作,男人再也顾不得自己那撕裂灵魂的痛感了。他挣扎着捡起了地上的转头,一脸阴沉地走了过来,看着沈非的眼里充满恨意,仿佛要溢出眼眶。
庙里一片安静,除了火光依旧发出“呲呲”的声音,映照在男子脸上,跳跃出或晴或暗的地狱之舞。
正当沈非认命地闭上眼睛之时,庙里响起“噗”的一声。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沈非立马睁开眼,果然,只见刚才还如同地狱使者的男人此时正瞪着一双死鱼眼躺在地上,一脸惊讶,死不瞑目。
而男人的致命伤,是一支插在太阳穴处的银箭。银箭上刻着精美的花纹,恍若流光起伏。
“真不错呀,没想到这次还能发现个好苗子。”
原本紧闭的庙门此刻敞开,一个妙龄女子现身,款款而入。
女子身着紫纱,一双妙目专注地看着沈非。万丈阳光跟随着她的身形倾泻而下,那一刻,生灵照进死亡,希望笼罩地狱。女子沐浴在光芒中,仿若慈悲菩萨。
一个脸色冷峻的蓝纱女子随后走入。不同于紫纱女子的甜美,她五官冷艳,气质冰冷。
瞥了眼地上的尸体,蓝纱女子不屑地收回目光,对紫纱女子说道:“所以你就甘愿浪费掉一支流光箭?”
紫纱女子掩唇一笑,眉眼里俱是风情:“这小丫头有勇有谋,还不扭扭捏捏。跟一个好徒弟比起来,流光箭又算得了什么?”
怔怔地看着她们,沈非首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大脑一片空白”。
莲步轻移,紫纱女子来到沈非面前,嫌恶地将尸体踢到远处。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沈非抬头看着她,面色似有控诉:“你都看到了。”
女子一愣,甜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明明是个孩子,可她却觉得所有的哄骗语言都会被拆穿。
“那个,我们。”
“我们本来就没有义务要救你。”站在一旁的蓝衣女子一脸不耐烦,仿佛在这里多呆一刻都是煎熬。
沈非将目光转回到了紫衫女子,跟蓝衣女子比起来,她要顺眼得多。但不得不承认,蓝衣女子说的是实话。就算是自己,不也看着之前的女孩被折磨致死而毫无行动吗?
“你有家人吗?”
沈非摇了摇头。
闻言,紫衫女子把手掌贴到沈非的掌心,不一会儿,就露出惊喜致极的笑容:“那你想不想做我的徒弟?”
沈非思考着,目前看来,这个世界真实得可怕。
如果这个身体要是死了,自己,搞不好会真的死吧?
而跟着前面的女人,至少她还能保护自己。只有留下这条命,自己才有回家的机会。
就算再艰难,自己也一定可以找到回家的办法。沈非心一沉。
下定决心,她甜甜地笑了起来:“跟你在一起,有肉吃吗?”精致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笑起来就带动了脸颊上的两个酒窝。
好可爱啊!被沈非萌化了的紫衣女子忙不迭地说道:“有的有的,还可以有很多法术可以学哦。”
沈非的笑容渐渐扩大:“好的,我愿意做你的徒弟。”
紫衫女子喜出望外,下巴一扬,对着蓝衣女子傲娇地说道:“蓝星,你看,我紫月也有徒弟了!”
面前的女子张扬地意气风发,蓝星看着她,眼里蕴含着暖意:“恭喜你。”
走之前,沈非问紫月要了一些“收徒钱”,把它们分给了剩下的三个女孩。
出寺庙后,蓝星拿出了一片金叶子。她在金叶子上划了几下,叶子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大。
“呀!”沈非惊诧地张大了嘴。
“怎么,没见过?”看到自己的徒弟仿佛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紫月的笑意从唇角溢了出来,“这只是最基本的飞行法器。跟了我之后,保证你还有更好的!”
这是一个玄幻的世界?
那我本来的世界呢?
沈非黯然神伤地坐了上去。
过了不知多久,看着下面如土堆一般的山壑丘陵,沈非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没有弄清。
“师傅,请问我们是什么宗派呀?”
“合欢宗。”紫月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和着风声,显得有点缥缈不定。
哦,沈非点了点头。突然福至心灵,她的心跳猛然加快,联想到了一种最不想相信的可能性。
合欢宗,莫非是那种合欢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