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莺莺燕燕中淡定穿梭、迎着暧昧麝香味面不改色,唇红齿白、俊俏生辉的人,不是修缘小和尚,又是谁呢?
沈非只觉天旋地转。
这时候,哪怕下一秒就传来魔道头子变弯爱上男人,并且向胡钰掌门求婚的消息,她也能淡定地给予微笑并送上祝福了。
兴许是她惊讶的情绪过于外泄,玉非烟不由对她口中的人产生了好奇。
凤眼一眯,他轻飘飘地问道:“修缘?是谁啊?”
语调微扬,好像真的是不经意间问出的。
“就是…”沈非朝他看去,正想告诉他修缘就是那天在秘境外的小和尚时,别在腰间的储灵袋突然一阵晃动。
“吱!”
一个胖乎乎的球形生物从储灵袋里爬了出来,小鼻子不停地耸动,圆溜溜的眼珠子里闪烁着近乎猥琐的光芒。
球球?
沈非一愣,拖住它的屁股,两手一抬,把它举到了面前。
“咦,这是你的灵宠?”玉非烟饶有兴致的声音响起。
“吱!”
听到他的声音,球球身体一僵,又高声叫了起来。从叫声的区别来看,刚才它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惶恐。
俊眉一挑,玉非烟乐呵呵地看着这只胖兔子浑身打着哆嗦、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球、努力降低存在感,心头颇感欣慰。
连一只最普通的兔子都有如此强大的兽类直觉,看来沈非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正想着,他的手就不自觉朝球球伸了过去。
球球的反应奇快无比,在玉非烟的手刚刚出动的时候,两只长耳在空中一甩,肥腰一扭,后腿一蹬,一个扑棱就挣脱出了沈非的双手,直直朝地上跳去,还发出了极似破釜沉舟般的吼声。
“嗷!”
沈非发誓,在那一刻,她真的看到了兔子的眼泪。
“球球!”
看着球球一溜烟儿地消失在视野范围,沈非顿时一愣,随后升起了浓浓的担忧。
这里鱼龙混杂,而球球只是一只兔子呀,她突然好担心,明天玉漱斋就要举办兔子宴了。
“放心,它可能是全天下最机灵的兔子了。”玉非烟突然凑到了她耳边,语气轻佻。两人紧紧依偎,好似一对至亲恋人在窃窃私语。
沈非心中一松。
在来此之前,他俩都作了一番伪装。沈非着男装,把自己弄成了个俊书生,而玉非烟则臭美得要紧,怎么都不肯在面容上做一丝改动,只愿意戴上帷帽,用垂下的轻纱挡住脸庞,但那周身魅人的气度,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两个极其出色的男人出现在秦楼楚馆,这一点也不稀奇。但进来后,对环肥燕瘦、狂送秋波的各大美姬置之不理,反而自个儿亲密无间,将旁人视作无物,就叫人觉得奇怪了。
“公子~”
玉非烟刚踏进来的时候,就引起了一个花魁的春心萌动。见他刚好站在原处不动,她心中一动,莲步轻移,轻声上前。眉不点而黛,唇不点而赤。
明明刚才还仿若无骨地贴在沈非身上,但在花魁靠近之后,玉非烟的气场骤然一变,散发出一阵摄人的寒气。
“滚!”
沈非透过他的白衫,朝外侧望去,就见到一个柔美的少女脸色苍白,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
哎,就知道,这面皮误人啊!沈非啧啧感叹。
这段插曲的开端结束只在短短时间内,在感慨完妖孽的害人皮相后,沈非蓦然一愣,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修缘!
她一惊,立马朝刚才修缘出现的地方望去。
红纱依旧,美色横陈,但那光亮的脑袋却早就不见踪迹。
“都怪你!”沈非跺了跺脚,面颊一红,恨恨地瞪了玉非烟一眼。
看到那双亮莹莹的冒火美眸,玉非烟心头一暖,不由自主就脱口而出:“要不你去找修缘吧,我去找紫云。”
“好!”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沈非抓住机会,一字一句地“威胁”道:“你还得保证我的球球平安无事!”
说完,扭头就朝修缘消失的地方跑去。
无辜地摸了摸鼻子,玉非烟轻哼了一声,体会着刚才的一时冲动,感到回味无穷。
真正的罪魁祸首,好像应该是那只狡猾的肥兔子才对呀?怎么自己就主动背了这个锅?
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失控了呀!
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兴奋的笑意,玉非烟闭上眼睛,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下个瞬间,他脸色一变,蓦地张开了双眼,眼里盛满诧异和懊恼。
“真是大意了,没想到这里面的气味如此繁杂,居然盖过了魔修的血腥臭气!”
*
修缘消失的地方是一处走廊的拐角,人流来来往往、纷繁复杂。
踮起脚尖,沈非放眼望去,满目所及,都是高大的假山流水和肆意嬉笑的恩客女姬,那个熟悉的红袍却不见了一丝踪影。
她越发焦急。
虽然不知道修缘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但她相信一定不是什么龌龊的原因。初次见面,他站立在喧嚣客栈中,那一身的超尘脱俗,绝对不是骗人的。
她有一种直觉,毫无修为的修缘在这里,就好似羊入虎口。
咬咬牙,她朝走廊另一侧大步走去,正在这时,一个黄色圆球从她脚旁掠过。
球球跳进了一间暗道。
暗道在两个楼房之间的缝隙里,不为外人所关注。里面光线昏暗,隐隐约约地好似罩着一层朦胧雾气。
沈非眼睛一眯,在下一瞬,便看到了一个红色身影弯下腰,轻柔地抱起了球球。
修缘?
她眼前一亮,忙不迭朝暗道跑去。
果然,在暗道中,修缘正神色紧张,小心翼翼地安抚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兔子。
一反在玉非烟面前的畏畏缩缩,球球在修缘面前显得尤其张狂,在他怀里极其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转眼就在修缘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球球!”沈非怒了。
明眸皓齿的少女表情微嗔,仿佛刚刚从活色生香的美人图里走出来。
修缘微微一笑,对她轻声说道:“没想到你也来了。”
接过被主人怒吼之后就蔫吧的球球,沈非微微皱眉:“你认出我了?”
依然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修缘淡定开口:“皮相可变,但灵魂不变。”
眨了眨眼,沈非深吸一口气,然后换了个问题:“你怎么来了这种地方?”
修缘轻叹:“这个地方给小僧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微微一顿,他继续说道:“而且在这里,小僧还看到了澄碧施主。”
*
玉漱斋最高层,一间布置隐秘的雅间内,在一张浸满麝香味不明液体的绫罗大床上,紫云浑身透着不自然的红晕,双目紧闭,正在竭力平复激・情过后的余韵。
上一刻还在她身上挥汗如雨的男人此时正在慢条斯理地系着腰带,动作儒雅。
慵懒地支起身,摆出最诱惑的表情,紫云轻嗤一笑:“功夫进步不少,看来我那傻徒弟,肯定没少享受吧。”
瞟了她一眼,男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怎么,不服气?”
“服气服气,怎么不服气啦。”好似泄了气,紫云又卧了下去,喃喃自语:“没想到最后,还是得听你们的。”
终于穿戴完毕,男人毫不留恋地朝外走去。在走到门口时,他握着门把,回头叮嘱道:“千万要小心,别忘了我们的下一步行动。”
翻了个白眼,紫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放心吧,再说,我那傻徒弟不是明日就要回来了么?有她在,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