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贺瑜和江蒙就来到了工地现场,工地里很安静,刚开始发生第一起命案的时候,虽然施工停止了,还是安排工人值班看守建筑材料,但是接连出了几起命案之后,也没有人敢来这里看守了。
钢筋水泥砖块凌乱的堆放在地上。旁边一个大型的蓄水池里面也浮满了树叶和垃圾。旁边还有两台起重机和吊车停在那里,整个工地上一派荒凉的景象,江蒙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感慨到:
“原本那富豪捐助天文实验楼是件好事,没想到却弄出这么多的事情。”
贺瑜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工期这么拖延下去,资金方面的损失一定很大,不知道这楼还能不能建成了。”
“这个倒没什么问题,前几天捐助者已经派人过来找过院方了,说全力配合警方破案,工期暂缓,期间造成的一切损失都由他们承担,等事情明了之后,继续开工把楼建好。”江蒙说道。
“哦?这捐助人还真是执着,警方这案子可不是一两天能破的,这人真是有钱。”贺瑜有些惊讶。
“世界富豪榜排行第三,一个两栋楼对他而言连玩具都算不上。”江蒙微笑道。“有机会真的想见一见这个富豪,想来他一定也是个天文爱好者。当初得知他要在学校投资,几个学院都有意向找他谈,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就选了建天文实验楼。论成本,天文楼是最高的,别的不说,光一台国外定制的射电天文望远镜就是几千万美金的天价,这种望远镜整个国内都没有几个,他直接提出订购两台。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是个狂热的天文爱好者,否则不会如此。”
贺瑜闻言也不由得有些咂舌,虽然贺天鸣也算的上是富豪级别,但是和江蒙口中的这位比起来,恐怕两者的实力差距比同单位日元和欧元的差额比例还要大。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来到了工地的楼上,实验楼的框架已经成型了,大概总高有八层,外墙还没有开始建,整个楼就好似一个空架子般立在那里。
根据杜勇所说的情况,贺瑜很快就发现了杜勇出事的地点是在五楼,在五楼的东南角一个边沿处发现了脚印的划痕,一旁的脚手架还有一处断裂的痕迹,贺瑜猜测这里就是杜勇跌落时伸手抓到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贺瑜低头朝下方看了看,正下方二楼处的架子破了一个大洞,估计就是那个地方阻拦了一下坠落的杜勇,救了他一条命。正下方是个泥潭,前几天下雨时候有了不少积水,这时候已经基本干了。
“这小子真是命大。”看着这高度,贺瑜低声说道。
与此同时,江蒙转身对整个楼层大致观察了一圈,他看见西北角的方向有一堆蓝色建筑板材,靠着楼层中央的一面承重墙推放着,大概有一人多高。
江蒙看见这堆板材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他对贺瑜说道:“贪狼,我那天看见的大概就是这里,我对那堆蓝色的材料有印象,你出事的地点应该就是在这里。”
贺瑜闻言走到了那板材跟前,围着那堆材料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只见那板材堆和墙壁中间大概有一尺多宽的距离,正好是可以侧身站下一个人的宽度。
贺瑜侧着身子微微钻进去了一点。朝那间隙中仔细看去,一番上下查探之后没有看见什么异常,正当贺瑜打算出来的时候突然感觉腰侧似乎挂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只见板材上有一个突出的钉子挂在了自己的衣角之上,贺瑜伸手把衣角拉回,却看见钉子上挂着一缕深色的小布条。
贺瑜伸手取下了布条,拿到了阳光下仔细一看,是深蓝色的一块衣角布料,大概是类似运动服一类的棉质材料,贺瑜想起了那日杜勇出事之时身上穿的正是一套这个颜色的运动服。
看来杜勇曾经钻到这个缝隙中,他钻到这个里面来干什么?是他自己钻进来的还是被人塞进来的?贺瑜的心底疑惑到,可惜杜勇已经完全记不起来当时发生的情况,在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当贺瑜捏着布条思索的时候,一旁的江蒙突然喊道:“谁?出来。”
随即只听楼梯里响起一阵脚步声,贺瑜一惊,迅速转身朝楼梯跑去,到楼梯口初向下一看,只见一个身影匆忙的朝下面奔去,贺瑜飞快的追了上去。那人身材瘦小,速度不快,脚步也似乎有些慌乱,追到了一楼的时候,贺瑜已经距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了。
似乎感觉到了后面人的逼近,那人越发的慌乱,在跑出门口的时候,撞到了旁边的脚手架立柱,而那个位置刚好是被杜勇砸坏的地方,原本就已经很飘摇的架子被他一撞,上面二楼的一大片棚架立刻塌了下来,直直的朝那人的头顶砸去。
贺瑜在后面看见了那一大片的架子马上就要砸到那人身上,顿时眼中紫光乍起,千钧一发之际,那架子下落的速度慢了下来,而下面的人仿佛已经被吓呆了一般,竟然站在了原地不动。
原本只是二楼的架子坍塌,不过被贺瑜的能力一挡,架子没有落在地上反倒撞到了另外一旁的立柱上,那原本就重心失衡的柱子被这么一撞,咔嘣一声断掉了,这下整幢楼一面墙的脚手架轰然塌了下来……
前方那人竟然愣愣的抬头看着泰山压顶般从天而将的脚手架一动不动。
整个楼的架子重量已经超出了贺瑜的能力范围之内。贺瑜用尽全力也只能轻微的减慢一下它的坍塌速度。
而眼前那个呆愣的身影仍然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原地不动……
“该死。”贺瑜心底低咒了一声,他一个箭步窜到了那人身边,一把将他揽到身边,电光火石间,那架子已经轰然砸在那人原本站的位置,架子上的各种零件纷纷爆落,向四周迸溅开来……
贺瑜闪电般的揽住那人的腰身,猛的将他向后拉了一大步,那人的身子很轻,被贺瑜这么一拉,脚下的重心不稳,顺着贺瑜的用力方向,直接朝后方倒了下去,贺瑜也被他的身子带着向后摔去,两人就这么直直的摔倒了在地上。倒地的瞬间,贺瑜下意识的将手臂收紧,将那瘦小的身子搂在了怀中……
一番轰响之后,地面上溅起一片尘雾。
江蒙赶到楼下的时候,看见贺瑜侧身倒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人,贺瑜的手臂护住了那人的头,两人如同两只虾米一样微躬着身子蜷缩在地上。
江蒙一惊,快步走到贺瑜跟前。
“贺瑜,你没事吧?”江蒙问道。
“没事。”贺瑜的声音从烟尘中传了出来,随即两人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江蒙和贺瑜不约而同的打量着眼前的瘦小人影。
这是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不高,瘦弱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站在那里,浑身上下仍然在轻轻的颤抖着。
贺瑜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人,这是一个十分清秀可爱的少年,白皙的皮肤似乎由于刚才的惊吓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大大的眼睛中闪烁着慌乱和恐惧,薄薄的双唇此刻也由于害怕而微微干涩……
他怯生生的看着眼前的贺瑜,明明害怕得要命,眼神中却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贺瑜突然觉得这交织了恐惧和顽抗的目光非常的有趣,像一只被猎人逮到的小兽一般,一边怕得瑟瑟发抖,一边又呲着牙想要咬人。让人看了就有一种想要摸摸他的头的冲动……
一个有意思的小东西,贺瑜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
“你是谁?”轻拍了下肩头的灰尘之后,贺瑜问道。
听见贺瑜开口,那少年似乎吓了一跳般的向后退了一步,他微微梗了梗脖子,吞了下口水,嘴唇轻轻喏嚅了一下,却没有说话,依旧用那充满戒备的目光盯着贺瑜。
“你来这里要干什么?”贺瑜继续问道,语气微微柔和了一些。
少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眼中的恐惧稍稍缓和了一些,他犹豫了半晌,开口说道:
“你们是不是杀人凶手?”
声音轻柔悦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惊魂未定的颤抖。
贺瑜闻言眼睛微眯,嘴角挂起一丝坏笑。
“凶手?你说呢?”说罢,贺瑜向前跨了一步,凑近那少年的身边,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看到了我们的脸,是不是想试试被人灭口的滋味啊?”
闻言,那少年的身子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僵硬在了原地,脸上刚刚恢复的一点血色瞬间抽离。
“你,你们……”他沙哑着喉咙说不出话来。
而贺瑜此时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抱着双肩,悠然自得的后退了一步,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少年脸上变幻莫测的丰富表情。
看见贺瑜的顽劣本性有增无减,江蒙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好了,不要再逗他了,这孩子已经吓坏了。”江蒙转向那少年继续说道:
“他要是凶手刚才会冒着危险救你吗?你既然说到凶手,这么说你知道这工地发生的几起命案了,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干什么?”
江蒙的声音沉稳而平静,温柔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少年。
听到江蒙温和的声音,少年似乎冷静了一些,他看着一旁贺瑜那充满笑意的目光,似乎终于明白了刚才贺瑜是在捉弄自己,他微微地瞪了贺瑜一眼,深吸了几口气,脸色渐渐的恢复了血色。
“我叫袁曦。”少年开口说道。“我来这里是想看看有什么凶手的线索。”
“看不出,你年纪不大,还是个小福尔摩斯啊,杀人案可不是过家家,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们真是凶手,你现在已经是第五个死人了。”贺瑜渐渐收起笑容,声音中透漏出几分寒意。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十六岁了。”袁曦挺直身子,仰着下巴对贺瑜说道。
“十六岁?”贺瑜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半头的小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是的,而且我不喜欢福尔摩斯。”袁曦微皱了下眉头说道。
闻言,贺瑜脸上的笑容又浮现了出来。“那你喜欢谁?柯南?”
“你……”袁曦气的有些语塞,他抬头又瞪了贺瑜一眼。“我喜欢华生医生。”
“为什么?”贺瑜一愣,脱口问道。
袁曦正色道:“我喜欢华生医生的事实求是,认真严谨。这才是一个为医者应该有的品质。”
看着袁曦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贺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了。“好吧,那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呢?这里没有你喜欢的华生医生。”
“我来找凶杀案的线索。”袁曦睁大双眼看着贺瑜说道。
“凶杀案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不是高中生的侦探游戏,快点回家去。”贺瑜说道。
“我才不是高中生,我是东大医学院大二的学生。”袁曦第三次瞪着贺瑜说道。
此话一出,不仅是贺瑜,连江蒙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惊讶。
“你不是才十六岁吗?”江蒙问道。
“十六岁就不能上大二吗?我是天才。”袁曦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得意。
贺瑜沉思了一会说道:“天才又如何,跑到这里来找死,你这天才的智商还真是有待提高。”
袁曦的脸微微涨红了一下,说道:
“可是我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奇怪,所以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对这个案子很了解吗?难道死者里有你认识的人?”江蒙在一旁接口问道。
袁曦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他们,我就是觉得其中一个死者的死因很奇怪。”
“哦?哪里奇怪?”江蒙继续问道。
“其他三人都是身体重要部分受到机械性损伤而致死的,应该是从楼上摔下导致死亡,而另外一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也是从楼上掉下来的,但是其实真正的死因却不是这个。”袁曦的语气正经而严肃。
“那他的死因是什么?”似乎被袁曦的认真所感染,贺瑜终于收起了笑容,正色问道。
“他是淹死的。”袁曦低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