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好出院手续,楼子硕立即带着她们去慈宁医院,苏童羽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她好奇的看着外婆抱着穿来穿去,从来不畏惧生人的他还在病房护士站等待办理手续时,还不停的冲着护士们笑,伸出手朝她们招呼,高兴的露出她灿烂的笑脸。
慈宁医院常年人满为患,连走廊里都坐满了前来求诊的病人,走路都要非常小心,以免碰到来旁人。而一些权威专家排期手术永远安排不过来,一些黄牛看见楼子硕一行人依着讲究,三不五时的主动上前兜售专家坐诊的挂号,均被楼子硕一一拒绝。
住院部的走廊很安静,偶尔传出小孩嘤嘤的哭啼声,气氛显得凝重、压抑。病人们都统一着沉默地表情,慢慢地移动脚步,在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上穿行。
这是人生最无奈的驿站,停下脚步的人带着病态或者忧伤,这里气氛充满感伤,却也是让人装载希望的地方。
童昕填好资料,护士长朝她有礼的笑了笑“麻烦你们稍微等一会儿,资料入档后我在带你们去病房。”
“谢谢。”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护士长热心的回答,这个病人是院长亲自打电话要好好安置,她可不敢怠慢。
资料建档成功,护士长递了两套蓝白相间的衣服给童昕“我们走吧,病房已经准备好了。”
穿过长长的走廊,路过一个一个病房,里面传出的悲伤的气息让童昕越感不安。走在前面的护士长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歉意地说“瞧我这记性,钥匙忘了拿,抱歉让你们等我一下。”
童昕站在走廊隔着玻璃窗,看着气氛乱成一锅粥的病房,有的孩子不停的在吵闹,有的在吃东西吃不了几口,就开始呕吐,以及家长不耐烦的责骂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病房的几个小孩因为化疗,头发都掉光了。童昕心特别得疼,一揪一揪的,本该天真烂漫的年龄却要在医院接受治疗,本该和小伙伴们一起读书一起上下学的年龄,却在医院一待就是几个月甚至更久。那一副副小口罩之后,遮挡着怎样的面庞?每个天真无邪的容颜,又掩藏着多少的悲伤?
一个光光的脑袋表情略显成熟的小男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们。苏童羽转过头,看着小男孩,她友好的与他挥挥手。这时,护士推着车子停在他身边,翻开他的衣袖,熟练地往他手臂扎针,小男孩神情很平静,不哭不闹,仿佛这已经是他习以为常的事情。
一切就绪以后,护士亲切的揉了揉他光洁的脑袋,转身离去。苏童羽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小男孩朝她露出灿烂的笑脸,因激素而发胖的脸笑起来就像弥勒佛,很惹人怜爱。苏童羽小声地嘀咕着“他好勇敢哦,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哭的。”
听见女儿的这番话,童昕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女儿即将要面对更多项残酷的检查。
“我们走吧。”护士长拿回钥匙走在最前面,然后在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的走道停下。护士长打开门,只见病房布置地非常温馨,就像是儿童专属的房间,护士长热心的解释“这是我们医院的VIP病房,小朋友应该会喜欢的。”
何姿幂打量了一下病房,这是一件设施齐全的标准间病房,中央空调、液晶电视、酒店式的洗浴间,整理地非常干净整洁。虽然装修地的确让人觉得舒心,但听见护士长提起是VIP病房,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样的房间很贵吧,能帮忙换别的房间吗?”
护士长看了楼子硕一眼,对方摇摇头,她沉思了一下开口解释“是这样的,医院已经没有多余的床位,连住院都需要排队看有没有空的床位,而且这个房间跟比普通病房贵不了多少。”
“伯母,你不需要担心病房的问题,童昕是我们公司的职工,可以申请补助的,而且那些病房太吵杂,小孩子会怕。”
“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母女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楼子硕的回答打消了何姿幂的顾虑,向他道谢以后,转身把孩子抱到浴室把病服换上。
“好了,别担心了,等等就让医生来做个详细的检查。”看着浴室关上了门,他才敢开口和她单独说说话。
“童羽不会有事的,对吗?”童昕害怕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连说出口的话几乎颤得不成尾调。刚刚儿童病房的一幕幕刺激着童昕敏感的神经,让她对白血病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童羽肯定没事的,你别胡思乱想。”他轻声安抚,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带着能抚平人心中的不安。
幸好有他,他的存在让她感到心安,至少她知道,现在并不是她一个人孤身奋斗。
这时,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一个身穿白大褂脸,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肃穆与严峻。而他身旁衣着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看起来平易近人。
正在整理病房的护士长,看见病房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立即停下手中的工作,“黎院长,沈医生,病人现在在洗手间,等等就出来。”
“好的,这次麻烦你了,如果有别的事情要忙的话,你就先去吧,有事的话在叫你。”话说完,然后走到楼子硕的身旁,热情的搭上他的肩膀“子硕呀,你这小子很久没来看黎叔了,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黎叔,真的很抱歉,这些日子太忙。”楼子硕语气很谦和,两人似乎很熟稔“这次我侄女要住院,就麻烦你费心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沈飞医生,这可是我们医院德高望重的专家。”黎正热心地向楼子硕介绍,“很多人想要预约都会诊,都要排好几个月才能见到沈医生,这次黎叔可是很照顾你了。”
“谢谢黎叔。”楼子硕连忙道谢,一开始他也是想碰运气,看能不能让黎正通融一下,没想到他竟然会安排地如此周全,也算是解决了大家一个大难题。
“你这小子跟我客气什么了,跟我出去走走,我们好好聊聊。”黎正示意让他出去谈话,难得遇到他,有些话也不方便当大家面前谈。
沈飞也向童昕了解一些详细状况后,低头沉思了许久,严肃的建议:“苏童羽血小板比较低,白细胞特别高,中性粒细胞为零,就目前她的症状来看,与急性淋巴性白血病极为相似,具体的结果要做了骨髓穿刺才能知道。”
沈飞的严肃的语气,已经把苏童羽列为白血病患者,让童昕难受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沈医生,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做检查?”
沈飞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每次看到这样的父母,以及那些单纯天真的孩子,做为医生的他,也觉得特别难过。语气,不自觉的软化下来。“可以的话,我尽快安排做检查,,让她在病床上好好歇息,尽量不要有太多的活动,以免血掉得更快。”
“妈妈......”甜甜的声音响起,苏童羽已经换好衣服,站在浴室门口。
“童羽过来,这是沈伯伯。”童昕强忍欲夺出的泪水,朝苏童羽挥挥手。苏童羽看着一身白大褂严肃的沈飞,有些胆怯。犹豫了一下,躲到何姿幂身后。
童昕一脸尴尬的看着沈正,他不在意的笑了出声“我在这个医院是出了名的的老鹰,小朋友们一看见我,就会像小鸡一样躲到家属身后,让小朋友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等等我会安排人来做检查。”
“那就麻烦你了沈医生。”童昕当然知道名医的时间有多金贵,能抽出时间专门来看苏童羽,已经是很给足了楼子硕的面子。
沈飞点点头,快步离开,每一天要面对的重症病人太多,他不敢有太多停留。
现在的苏童羽以进入了嗜睡的状态,一趟在枕头上,即刻入睡。童昕轻轻抚摸她已经呈现病态苍白的小脸,往日如樱桃一般红艳的嘴唇也染上一丝乌青,昔日健康小标兵的形象以及不复存在。
她心里满是感伤,孩子已经成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管生活中遇到多么不如意的事,只要一看到孩子那无邪的面孔,所有的烦恼便灰飞烟灭。孩子一直都是快乐健康的小天使,她永远不敢把自己的心肝宝贝与病魔联系到一起。
她掀开医院厚厚的遮阳窗帘,室外的阳光被严严实实的挡在了窗外。医院的窗户都做了防盗栏杆,从里面往外看,就像是在坐牢。这点护士长刚刚又特别提过,医院方面也是迫不得已,许多得了绝症的人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以及付不出高额的医疗费,不忍拖累家人,选择坠楼自杀结束生命。
外面的世界,依旧喧闹繁华,而室内,却是是另外的一个世界,连空气都充满了悲伤,这里就是一个希望与绝望,生命与死亡共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