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4个小时的讨论与协商,苏一航以最快的速度与赵向南签订合同。回到饭店,无法入眠,天一亮,就立即搭乘最早的班机回到X城。下飞机,没有吃任何东西,就直奔慈宁医院,现在苏一航深刻的体会到,时间就是生命的含义,一分一秒都对他来说格外珍贵。
苏一航走进病房,就看见熏满愁绪的她,正安静地靠在走廊的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加护病房里的苏童羽。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孩子,在氧气面罩下,更加显得孱弱不堪。
他无声地走到她身后,双手扶着她瘦弱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声"童昕,我回来了。"
童昕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见是苏一航,立刻将他的手攥得紧紧的,她的嘴唇颤抖着,声音疲惫又暗哑"你回来了,快救救童羽,快救救她。"她的眼中有太多哀求,还有一种深深的绝望般的痛楚,就像是落入陷阱即将要面对死亡的动物,可怜又无助。
"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我们的女儿回好好的,一定会的。"他轻声安慰她,这个本应该被他捧在手心呵护的女人,但是他却让她承受了许多不该承受的压力和重担。"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我们的孩子的,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沈飞远远看见两人紧挨的背影,立刻走了过去,开口打断两人世界"不好意思,楼先生,童小姐,打断你们一下。"
苏一航的五官霎时染上一层薄冰,该死的,又是楼子硕,这个不安分的男人到底插手了多少事情。
想要取而代之吗?
他回过头,蹙着眉地打量身穿白大褂的沈飞许久,才强忍心中地怒火,开口宣誓自己领土的主权"我是她的丈夫,苏一航,苏童羽的亲生父亲。"
沈飞的声音立刻哽住,他打量着眼前这个长相与气质相当出众的陌生男子,他疑惑不解地看着童昕,对方一脸尴尬无奈让他顿时明白其中的猫腻。不过别人的感情纠葛一向不在他所管辖范围之内,他只对病人负责。"我是苏童羽的主治医师,沈飞。"
"沈医生,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知道他是苏童羽的主治医师,苏一航脸色稍微转变了一些,然后立刻直奔主题。
"等孩子醒了,在观察几天就可以把她从重症监护室转进普通病房。"他停顿了一下,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孩子的病情很特殊,也很难控制,而且因为这次高烧抢救,她的身子已经非常的虚弱。如果可以尽快的给她做骨髓移植的手术,孩子年纪小,身子弱,经不起几次化疗。"
"我明白了,谢谢你医生。"
"还有,我会尽快安排苏先生做骨髓配对,抱歉,我还有急事要先离开。"说完就急冲冲地离开。
目送沈飞离开,她回过头看着被病魔摧残得不成样的女儿,"苏一航,你说为什么躺在病床上的是童羽而不是我呢?"
苏一航呼吸一窒,看着她的眸光也变得很复杂,用手环着她的瘦弱的身体,半晌他才坚定的开口。"我们的女儿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他一碰触到她的身体,她的神经立刻高度紧绷,整个身子也变得僵硬了起来。苍白的面容上也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她用力地推开抱着自己的苏一航,"别这样,你先放手。"
"童昕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跟童羽不能失去你。"象叹息一样,深远,发自内心的哀伤,震住了她。
她停止了挣扎,抬头看见脸上表情悲伤的苏一航,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太多的懊悔及心疼。
他的眼角,有一颗眼泪滑落,落入她的脖间。明媚温暖的阳光,将医院走廊照得非常明亮。可是,温暖的阳光,却无法捂热她那颗受伤的心。
她的心,是冰的,是冷的,千疮百孔。
"这一定是老天对我们的惩罚……"她薄唇轻启,一遍又一遍的失神喃喃着,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他眸底闪着难掩的痛楚,脸色也有点微窘,想对说些她什么,最终无论如何,还是难以启口。无奈,将她搂得更紧,将她紧贴着他的胸口,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谁也没有看到,楼梯口,一个面色清冷的男人,紧握保温锅的手把,转过身,背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他望着天花板,沉静的眼眸永远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几天,对童昕来说很难熬,每一秒,她都觉得无比地漫长。检查终于出来结果,医生对苏一航的的血样进行了HLA分型复检,父女两人的完全配合不上。看着简要报告,童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我们现在已经把苏童羽的资料上传到骨髓库,遇到合适的骨髓会立刻让他们联系我。"沈飞开口唤回她的思绪。
"如果……找不到呢?"她问的很轻很轻,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我女儿能坚持多久,我要听实话。"
"这个我也说不准,只是从她的检查结果推断,半年内如果还没有接受骨髓的移植,就有可能会发病。"沈飞轻叹一口气,"一旦发病,疼痛是你无法想象的,很多病人都是在病痛的折磨中结束生病,孩子还那么小,怕她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沈飞停下了话,有些惋惜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童昕缓缓地抬起头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著他,"你的意思是只有我的女儿只有半年的时间?"
在得知女儿得到白血病M7的时候,她曾经想过通过做试管婴儿取得脐带血来救女儿。虽然成功配对几率微乎其微,但她就是想拼一次,赌一次,哪怕下半辈子无法摆脱这个失败的婚姻,与苏一航纠缠一辈子。她也愿意,苏童羽就是她的命,她甘愿为孩子付出一切。
可现在,她连与老天赌上一次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一个医生,他几乎每天都要看着生与死的挣扎。面对生离死别,一些人或许会以为他早已习以为常,感情淡漠了。其实,他才最能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宝贵。他望着她伤心欲绝的脸,静默了一会儿,轻声安慰"事情没到最后不能那么早下定论,特殊血型骨髓配对成功的例子也不少,我相信只要我们在努力,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寻找更多愿意捐赠骨髓的人,寻找到适合人选治愈孩子的机会。"
"我明白,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好好的谢谢你。"她勉强镇定住自己,然后慢慢起来,擦干脸上的泪水。在心中一个字一个字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自己必须要冷静,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下慌乱,因为她的女儿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无坚不摧的母亲。
童昕站在重症病房里,透过玻璃窗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苏童羽,女儿已经醒了过来,而苏一航穿着无菌隔离服坐在病床旁边陪她。身体太过虚弱,干裂地嘴唇无声的蠕动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能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着爸爸。
"宝贝乖,爸爸知道你很难受,在忍一忍就不疼。"苏一航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眼底有着难掩的心疼。察觉窗外多了一个人影,他抬头看见童昕那张哀伤的脸,然后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玻璃窗,故作惊喜地说"童羽,快看妈妈来了。"
苏童羽吃力地移动小脑袋,安静地看着妈妈,努力地扯出一丝笑容,仿佛在无声地安慰她。
童昕温婉地笑了,将所有的悲伤与难过全都掩藏。其实,她心里多么希望女儿能够哭出来,这样她的心也好受一些。
"宝贝要加油哦,快快好起来,妈妈这几天为了宝贝都没好好休息呢,你看妈妈都把眼睛哭得肿肿的。"
一阵困意来袭,苏童羽努力撑开快要合上的双眸,微微点头。
苏一航小心翼翼地给苏童羽拈了拈被单,墨澈的眼眸里满是心疼与不舍"宝贝困了吗?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童昕站在窗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或许,对于婚姻,他是一个极为失败的丈夫。但在利益与亲情之间,他毅然选择了后者,不得不说他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父亲。
夜很静,风很轻,月很柔,空气有些微凉。
此刻,她一个人静坐在病房外,透明的玻璃窗,看着躺在病床上依旧沉睡地女儿,难耐心中的哀伤,任由悲伤的思绪悱恻蔓延。
一件带着温热体温的外套披着她纤弱的肩膀上,她抬头,竟然是几日不曾出现的脸孔。而此时此刻,她竟然不知道用何种心情来面对他,一方面是对女儿的愧疚,另一方面后悔所做的决定太过草率。
'‘你来7。"“嗯,我刚刚到。“其实,他是看着苏一肮的车子离开医院以后,才出现在她的眼前。”孩子情况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