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氏就是再傻,看到这么多异样的眼光也清醒了。何况她本来就不傻,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心智罢了。
“妾身只是想着,老四家的怀孕了,阿哥所里就剩下宋氏一个人。看郭氏平素机灵又是惯会伺候人的,就把她给了老四。”
这番话道理不假,哪个做额娘的没往儿子身边塞过人。偏生方才乌雅氏的事传过来,现在这话说出来,倒是没人会信了。
“乌雅妹妹向来会调教人,那李氏可是一等一的漂亮。”
惠妃笑吟吟的说着,只是嘴中的话却像利剑一般的射向乌雅氏。慈宁宫里太后神色未明,其余妃嫔却是掩面而笑,“听说那李氏最是骄纵,几次三番冲撞四福晋不说,后来竟然吓到了十四阿哥。”
“得亏是乌雅妹妹这般慈和人,才不与这般奴才一般计较。”
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李氏虽然是个小小的侍妾,但她被禁足的事还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康熙向来不管这等小事,但是宫妃们却清楚。犯下这等大错之人为何没被处死,还不是四爷看在乌雅氏这个亲生额娘的面子上?
“行了,最近乌雅氏身边的人实在是不像话,竟然连主子都扶不住,哀家做主给你换一批利索的。至于这个丫鬟,老四家的回去好好管束!”
太后一句话,郭氏还没踏进阿哥所的大门,地位已经从亲生额娘赏赐的侍妾,变成了规矩不全需要严加管束的宫女。
毕竟是上了岁数,太后精力也有些不济,吩咐完后众人就散了。笑怡扶着乌雅氏,走在前面的悫惠贵妃回头,
“乌雅妹妹切莫伤身,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正经。还有老四家的,如今正是坐胎的时候,贵额娘宫里有些好药,过会差人给你送过去。”
两人福身谢恩,乌雅氏却是更难受了。贵妃虽然提到了两人,但对儿媳妇又是赏赐又是劝慰,这话冲谁说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媳妇倒是跟老四一样,和佟家的贱|人走得近。
笑怡当然察觉到了乌雅氏的变化,这辈子她才不会因为这女人的不乐意,而去疏远贵妃。
永和宫与阿哥所顺路,陪着乌雅氏回宫,笑怡自顾自的回了阿哥所。穿过垂花门走进正房,不出所料四爷正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品茶。
“今个儿爷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恩,下学比较早。”
“那爷可得好好歇歇,爷看郭氏安排在哪?”
胤禛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后罩房吧,爷记得宋氏房间北面,连着的还有一间。”
“那依爷的,郭氏你看如何?”
笑怡回头,刚好瞅见了柔柔的望着四爷的郭氏,一双妙目里蕴含着无尽的情谊。这似乎在哪见过,笑怡想了下终于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乌雅氏看向康熙时的眼神么?
记得上辈子,得到乌雅氏真传的可是她的侄女。看来她是真的急了,竟然提前把招数教给了郭氏。想到这笑怡一乐,不知道四爷今晚会是什么反应,对着与自己额娘一般的表情,他还会有胃口么?
……
随意翻看了下账册,外面天渐渐黑了起来。笑怡打了个呵欠,手中的毛笔被抓走,额娘一脸责备的看着她。
“就这一会儿,又看这些伤眼的东西。”
“额娘,就剩这一点了,女儿这不是想早点整理出来,然后让额娘帮衬着。”
“你啊,就知道偷懒。”
“好不容易有额娘在这,女儿当然得赶紧躲懒。”
瓜尔佳氏一脸心疼和无奈,“真拿你没办法,到时辰了,用膳去吧。”
膳食依旧很丰富,用完晚膳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胤禛还想留下来,瓜尔佳氏则是一脸戒备。笑怡无奈,叹了口气。
“爷,今个儿是郭氏进阿哥所的头一天。”
“爷醒得,劳烦岳母好好看着福晋。”
胤禛拱拱手,起身朝北边走去。瓜尔佳氏揽过女儿的肩,无声的叹了口气。
“是不是心里难受?”
笑怡摇摇头,这种事她上辈子见多了。初时的确还有些难受,但多了总会习惯的,到最后她整颗心已是古井无波。
“天下的女人都要有这一遭,阿玛当年也曾有过几位姨娘,额娘难受么?”
瓜尔佳氏摇摇头,“全天下男儿何其多,除却那吃不饱穿不暖的农夫、行脚商,但凡手上有个余钱的,哪个男人不纳这么几房美妾。你能想开就好,咱们女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孩子。”
笑怡把头靠在额娘怀里,“额娘说得对,女儿一定会好好保护宝宝。”
“不过我看那,四爷现在这样,有些事你得拿捏好了分寸,别太苦了自己。”
笑怡点点头,母女俩收拾好,刚想躺下,后院却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惊呼。
“乌嬷嬷,你在这陪着福晋,我去后面看看。”
瓜尔佳氏去了没多久,就传来消息,李氏突发急症高热不起,迷迷糊糊地闯进了郭氏房中,打扰到了四爷。太医急匆匆的赶来,确认这是会传染的风疹。
四爷眉头凝成了“川”字,当机立断把李氏挪了出去。笑怡心里一咯噔,白天还好好的。怕是慈宁宫里那一遭事情被捅出来,康熙或者四爷不耐烦了吧。
虽然前世处置过不少人,但重生后笑怡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情况,心头一紧或许是该小心点了。
李氏没得悄无声息,自那日被带走后,竟是再无一点消息。笑怡只看到胤禛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沉默了一会,眼神有些迷惘然后如释重负。她大抵能明白四爷的心思,毕竟年氏入府前他最爱的女人,四十多年的陪伴,中间生育了三子一女,就是再冷酷的心也会留下痕迹吧。
理解归理解,但她与李氏自弘晖死的那日起,就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嗤笑一声,她让额娘传信阿玛,行动不用进行了。果然没过几日康熙出手了,一贬再贬的李文烨,因贪污渎职而全家入狱。
李文烨贪腐一案在审理着,笑怡的肚子也慢慢大起来。四个月的时候额娘出宫,临行前告诉笑怡,她把一切都计划好了,乌嬷嬷也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这几日笑怡看看书练练字,一遍遍的合计着额娘的计策,确保万无一失。
林花谢了春红,秋林尽染一片枫红,再到万籁俱寂,入冬的第一场雪下来,阿哥所里也忙碌起来。
凌晨,四福晋发动了!
首先发现这个消息的是胤禛,虽然规矩两人不能睡在一起,可每隔几日他还是在正房陪着她。笑怡不是不感动,但她现在大多数精力都用在孩子身上,对此也只能止步于感动。
产婆太医全部到位,折腾了一夜黎明破晓,产房中的情况却渐渐不好起来。本来调养的很好的四福晋渐渐脱力,呼吸竟然越来越微弱。
“福晋姐姐这是怎么了?”
郭氏一脸悲恸急切的看着四阿哥,那模样仿佛产房内情况不好的,是她的血肉至亲。
宋氏也不甘示弱,“爷,快让太医瞧瞧。”
“别在这添乱,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胤禛眼皮都没抬一下,抓起太医踹开房门,却被乌嬷嬷拦住了,“爷,这可使不得。”
平复下心情,胤禛到底退回了门槛后,“爷不进去,让太医瞧瞧福晋。”
房门关上,乌嬷嬷与年轻太医对视一眼,彼此露出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掀开帘子走到床前,四位接生嬷嬷让开,李太医看了眼四福晋,一脸苍白一看就是气血不足之状。
搭上手腕诊了下脉,他眼中精光一闪,略过四位接生嬷嬷,“福晋这是中毒了。”
“什么!”
惊讶过后一屋子奴才跪下了,尤其是那四个接生嬷嬷,“冤枉啊,老奴岂能干那天杀的断子绝孙伤天害理之事。”
“老奴接生了一辈子,断不会做如此事。”
四人指天发誓,笑怡感觉一阵痛楚传来,下|体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啊!”
她忍不住惊呼出声,接生嬷嬷们却跪着不敢动。乌嬷嬷当机立断,要鼓瑟去通知门外的四爷,自己亲自推着福晋的肚子。
“福晋现在情况如何?”
胤禛到底还是进来了,见太医摇摇头,他握紧了拳头。
“爷,老奴略懂接生一事,不如让老奴先在这撑一会儿。”
胤禛点点头,“来人,把他们四个带下去。另外,给福晋换一间耳房。”
笑怡被严实的裹着,穿过一道门进了备用的耳房。睁开眼对着乌嬷嬷露出稍安勿躁的眼神,下腹又是一阵抽搐,“嬷嬷,全靠你了。”
“福晋放心吧,您当年还是老奴看着出生的。”
这边胤禛却是火冒三丈,太医三下五除二检察完了产婆,从其中一人身上翻出了一包异物。
“此人衣服被天罗香熏过,配合田七容易让人血脉不通……”太医斟酌着用词,“奴才发现,方才耳房中的床帐等物上,也有天罗香和田七等物的味道,另外还有……”
“行了!你们三个先回去,福晋和孩子务必要保住。”
胤禛想起方才那一瞥,福晋产房中挂着的百子千孙被,那里衣独特的祥云花纹棉布。这一切都是他前后两世熟悉的,它们都出自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