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达一百多年的航行史上,沧澜号这艘德莱郡地区的著名战舰曾经历过无数的风暴和战火,每隔数年就要大修一次,还有数次难以修复的严重结构性损坏使得船只被整体重建,所以现在的这艘船仅仅只是保留了沧澜这个名号,传承着一代又一代航海家的光荣梦想。
目前的这艘沧澜号船尾共有七层甲板,而船只的中部甲板共有五层,目前兰特和克洛所在的会议室就在第二层甲板中。
下方的第三层甲板内公设有水手房十八间,每间能住四到八人,通常都是轮休下来的水手们住宿的地方,另外还有一间面积较大的娱乐室,供所有下层甲板的船员们嬉戏和娱乐。
身为船长的兰特每天不仅要在甲板上观察天气与风向以及四周海域环境的变化,同时还要在船舱内部进行着日常的巡视,将一切不易觉察的微小疏漏全部都杜绝在萌芽状态,其中还包括所有船员和乘客的生活状态,以免在这封闭而嘈杂的环境之中滋生一些人为的祸事。
出航还不到两天,兰特便将克洛叫到自己的身边,向他一一介绍起沧澜号上的日常生活和长时间航行中必须注意的一些事情,说完之后便带着他从甲板上依次往下巡视,以便让他更加清楚的了解到这艘沧澜之家引以为豪的大型帆船的内部构造。
克洛刚刚跟随兰特下到第三层甲板内就已听到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从左侧传来,走了十来步后立刻闻到一股烟草味,紧接着是劣质酒精散发出来的刺鼻气味,耳边那壮汉们的嘶吼声随着脚步的不断临近也越来越响亮了。
走在过道上克洛一个人也没看到,所经过的那些休息房内也是空无一人,似乎所有待在第三层甲板上的船员都已集中到了最里面的娱乐房内,那儿的噪音最大,也最引人注目。
“开!开!干掉这个小白脸!”
“开牌!开牌!把我们的钱都赢回来!”
“还有他的钱!他的帽子!他的衣服,我们要让他光溜溜的滚出去!”
“赢光他所有的一切,再把他一脚踢到海里!”
“在那之前先让我享用一下他的屁股,看他这一身细皮嫩肉的,玩起来肯定比很多娘们还过瘾!”
各种粗俗的叫骂声伴随着一阵阵嘶吼和呐喊从娱乐室内传来出来,兰特无奈的摇了摇头,放轻了自己的脚步,缓缓的走了进去。
克洛紧跟在他的身后,步入娱乐室的大门后发现这里几乎就是一间中等规模大小的酒吧,除了设施更加简陋外看起来和码头附近的那些廉价酒馆没什么两样。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围在了房间中心最大的一张赌桌四周,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毫无保留的宣示着目前赌局的激烈程度,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赌桌上,没有人发觉到兰特和克洛的进入,更没有人注意到这艘船的船长大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赌桌的两端正端坐着目前这一赌局的两位参与者,其中坐在左侧的是一名身材高大,脸部刻有刺青的雄壮青年,兰特对他并不陌生,因为此前的每场海战中这位名叫喀什特的青年都能获得数一数二的战功,拥有非常不错的炮术和近身格斗能力,在整个沧澜号的战斗员中都是有名的好手,同时在船员之中也有着不错的人望。
至于坐在右侧的那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少年则是显得有些面生,似乎没人知晓他的身份,在所有船员的口中对他的称呼也都是“滚蛋小子”、“嚣张的小白脸”和“可恶的新人”之类的代称。
这位少年头戴一顶深灰色的圆顶毡帽,几乎所有的头发都藏在了帽子里,让人只能从他耳朵附近看清一缕金黄的发色。
除此之外,这位少年的身躯几乎全部被一件宽松的深蓝色布袍给掩盖住,只有双手和脸庞露在了外面。不过仅仅只是面部和双手上的娇嫩肌肤就已经将他和整个屋子内所有的船员区分开来,那白净而不显一丝粗糙的肌肤根本就不那些长年累月饱受海风和日晒摧残的海员们所能够拥有的。
兰特看清这位少年的容貌后再一次的摇了摇头,露出和先前一样的无奈笑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难道她就是传言里那位受到公会护送的大小姐?”克洛已经敏锐的识破了这位“少年”身上的女扮男装,自然而然的将她的身份与先前在冒险者驿站打听到的那则消息联系了起来。
此时这位女扮男装的少女面前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赌资,有几百枚新旧不一的铜币和六七枚银币,还有十来根劣质的雪茄,几把普通样式的佩剑和一把老式的燧发火枪,远远望去就知道她才是目前最大的赢家,几乎赢走了那些海员手上所有的财物。
目前他们正在玩的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纸牌游戏,参与者每人摸几张牌比大小,但是手里的全部纸牌加起来的点数不能超过一个事先规定的数目,否则就算输。
看起来这位女扮男装的少女正处在绝对的劣势,她台面上的三张牌加起来的点数只有二十,而喀什特的三张牌加起来的点数则有二十三,这一轮发牌前定好的点数上限为二十四,想要反败为胜少女只能再筹足四点的牌面,可是一旦超过这个点数就会输,机会相当渺茫。
“怎么样,还敢继续吗?”喀什特信心十足的调侃道:“如果你现在放弃只需要把先前赢的所有钱都还给大家,可是如果你想继续,输掉之后可是一笔相当大的损失啊,相当于老练的船员好几个月的收入了。”
少女眉头一挑,没有半点犹豫的敲了敲桌面,以示继续要牌。
新牌发到少女的面前,在众人的吆喝声中缓缓翻开,牌面上的符号是二,表示少女目前全部的点数达到了二十二点,这是一个非常接近,但却仍然只能算是失败的点数,同时还非常危险,意味着少女如果下一张牌不是二就会输掉这个赌局,获胜的机会更加的渺茫了。
“看来你的好运已经到头了,我们这里的规矩是往后每要一次牌,台面上的筹码就得翻倍,你再继续输下去可能真的要脱光了跳海,你已经做好这种心理准备了吗?”喀什特继续调侃道。
“剥光这小子的衣服,再把她扔到海里去捡贝壳,没捡够一百个不让他上船!”刚刚输得精光的赤身大汉一脸兴奋的嘶吼着。
“哈哈!如果他选择陪睡抵债,我还真是拒绝不了啊!”另外一名船员则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一阵阵更加刺耳的喊叫声接连响起,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这轮赌局的结果已定,喀什特已经胜券在握,而他的对手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少女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这些吵闹的杂音,仍然不加考虑的敲打了两下桌面,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一顾的神色,似乎一点也没有把面前的这些人放在眼里。
那些狂热的赌徒们同时爆发出大声的欢呼,个个双眼通红的注视着台面上缓缓移动着的那张纸牌。
少女面无表情的接过纸牌,毫不在意的迅速将它翻开,就像是在做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一样。
纸牌翻开后清晰无比的数字符号几乎亮瞎了每一个人的双眼,竟然又是一张二!
少女站起身来,面带嘲弄的寰顾了一下四周,似乎非常享受此时这种瞬间鸦雀无声的环境,不紧不慢的清理着桌上全部的战利品。
过了一会儿,少女看了看依旧挂着一幅目瞪口呆表情的喀什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如果你身上的钱不够可以到我身边来做两个月的跟班,只用做些端茶倒水之类的小事就可以抵消你最后一把全部的损失。”
喀什特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
少女不等他回答就将目光转向了柜台,朝着里面的酒保扔去了一枚银币:“把你们这最好的酒给我弄点来。”
酒保喜出望外的接住了银币,乐呵呵的送上来了一瓶葡萄酒:“这是整个沧澜号上最好的酒,只供给船上有身份的贵客,就连船长那里也不是很多,我们这就只有这一瓶了,还是我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弄到手的。”
少女点了点头,目视着对方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接着便顺手拿起来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赌赢来的酒喝起来就是特别的美味。”少女叹了口气,又随手拿起了一根雪茄,准备找人借火将它点燃。
看到少女点燃雪茄的熟练手法,兰特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等她将雪茄递到口里就抢先一步穿过数人走了过去,嘴上略显威严的说道:“你还是不要浪费这根雪茄,将它还给真正适合它的人吧。你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如果传了回去,我还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向艾莎姐姐他们解释,万一被你父亲给知道了,那种后果恐怕我们整个沧澜之家都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