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一仰天大笑,大声回道:“他妈的,好小子!来吧,白日里你洪爷爷我也没打够,今晚就再来打一打!”
洪天一身旁的那位堂主面色原本苍白如纸,此刻竟是渐渐红润,将手中所持的描金折扇向右一拦,阻住已踏前一步的洪天一,咳嗽一声,道:“洪兄,我来看看这小家伙配不配做你副堂主,若是不配,小弟便将他带走杀了,如何?”
洪天一转过头来,目光如炬,盯视良久,忽的哈哈大笑,一欠身,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口中道:“田兄,请。”
那田堂主上前一步,将手中描金折扇直指龚宁,道:“咳咳,小家伙,老夫毒秧子田世明,你且记着我的名号。哈哈,来吧,让我看看你有何不同之处,能让洪兄对你青眼相加。”
田世明咳嗽声有些怪异,龚宁初一听胸口就有些发闷,当即小心翼翼的向后轻轻退了两步,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同时目光紧紧盯着田世明。
田世明见龚宁后退两步,却不进攻,不但没有轻视之心,反而变得严肃起来,将手中折扇握的更紧了。
“嗖……”田世明抢先一步出手,也不知用的何种怪异步法,竟比龚宁的踏雪无痕还快上三分,身形如鬼魅般冲到龚宁两丈开外,轻轻一跃跳起身来,折扇竟是点向龚宁百会穴。
龚宁向后一仰,一股劲风从头顶吹过,霎时将他激出一身冷汗,龚宁熟知医理,对穴位自然了解的透彻,知道这百会穴乃是手足三阳、督脉之会,被击中便会脑晕倒地不省人事。
田世明见他躲过一击,连忙侧过身,又点向龚宁的太阳穴,这太阳穴乃是奇穴,被击中后则会头晕耳鸣,眼前漆黑一片,那还会有力战斗下去?
龚宁慌忙之中来了个驴打滚,好容易才躲过这一下,可田世明手中折扇破空而来,直直点向龚宁檀中穴,檀中穴乃是任脉,被击中后,内气漫散,心慌意乱,神志不清。
从这几下攻击手段来看,田世明竟是精通穴位之人,处处点向龚宁要穴,轻则昏迷重则横死,下手极为狠辣,这些招式看似轻飘飘,没有刀剑相交来的爽快,但用的纯熟了,却比刀剑给人的威胁更大。
龚宁此刻已是避无可避,连忙伸出两掌将下落的折扇夹住,铆足了力气,将田世明推的连连后退五六步才止住身子。
田世明入魔门以前,便是一方名医,自然知晓人体穴位,入魔门后拜了魔主身侧亲信为师,师尊其人医术惊人,解毒施毒之手段更是高深莫测。因此他也心悦诚服,甘心吃下他师尊给他服下的多种灵药毒药,将他弄成了现在的毒秧子模样,体含剧毒,在攻击之中更是缠杂着重重毒雾毒粉手段,令人难防。
他与那魔主亲信学了些年头,又下山为魔门立了不少功劳,没多久便成了如今鼎鼎有名的毒秧子田世明,是魔门六位堂主之一。且自视甚高,并不大看得起洪天一等炼体之辈。
用毒或是打穴他样样精通,可身体气力却不似魔修中其他人一般蛮横,连最普通的“巨灵变”他也不曾去练。此时被龚宁夹住折扇自然就被推了出去。
洪天一站在原地笑而不语,身后的喽啰自然不敢多话,连水牢中众人亦是屏住呼吸,静静观看二人比试。
田世明稳住身形,轻轻咳了两声,刚刚站起的龚宁突然觉得胸口有些痒,低头一看,被洪天一抓伤的皮肉处此时竟隐隐发黑,显然是中了毒。
龚宁不看还好,一看伤处更是奇痒难耐,众人见状不禁心神黯然,替龚宁担忧。
哪知龚宁眼神一狠,竟是重重在伤处打了三拳,直打得自己猛地一口猩红的鲜血吐在地上。
龚宁擦了擦嘴角血痕,催动真气,手上真气凝聚,低声道:“再来。”
田世明微微一笑,道:“你以为打上几拳,便能用疼痛压住这奇痒?小家伙,你真是天真得很,不过嘛,这毒也只是小毒,痒上两日便自行消除,碍不得事。”
刚刚二人交手,看似繁杂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龚宁已知晓此人身体弱得很,当即也不废话,欺身而上,打算与他近身相博,扬长避短。
龚宁脚下发力,右拳直来直往,带着一股真气照着田世明面门打去,同时左拳收于腰间蓄力,这一记直拳被田世明侧身闪躲开来,龚宁右拳急收,左拳又跟了上来,拳风刮过田世明脸侧,竟将他那苍白的脸庞划出一条伤痕,丝丝鲜血瞬间流出。
可他根本顾不及脸上伤口,龚宁的下一拳已经携着真气打了过来,拳拳不离面门,田世明空有一身本领却遇到这样泼皮打法却也只得拼命躲闪,以他的身板,中了一拳,怕是当场便要昏倒不省人事。
几个呼吸间龚宁已是打出数十拳不止,田世明的轻功也确实了得,硬是尽数躲了去,龚宁心道:“若这样打下去也是白费力气,该怎么办?”
哪知就这一个走神的瞬间,田世明一个后翻,单掌撑住地面,双脚快若无影,连环踢中龚宁下巴,将他踢到在地。
田世明站在龚宁面前,“呼”的一声将描金折扇打开,散开一团绿色薄雾,缓缓降下,将龚宁周身完全笼罩。
龚宁用力晃了晃昏沉的头,目光迷离,隐约间见那扇面上所绘的奇怪的树非常眼熟,正待细细思索,田世明却阴险一笑,提扇又点向龚宁百会穴。
水牢中余通大声喊道:“少侠,快起来,快!”铁无涯一怒,手中短剑轻轻一刺,余通脖颈上立马流下几滴鲜血。
余通却突然一笑,其余众人也是重重吐了口气,原来是龚宁已经躲过了那一下,站起身来。
龚宁听到余通的喊声时猛然惊醒,眼见百会穴被扇子点中,连忙将左手护住头顶,那折扇点在了手掌之上,虽然也是疼痛难忍,比之晕倒却好过数倍。
龚宁料想那毒应该是短时间内迷惑心神之用,站起身时,已不再头晕眼花。
此时再细看那折扇上的怪树,差点要叫出声来,这怪树正是宋师伯香湖边栽的那棵天香树。
龚宁心思流转:“天香树极为罕见,我也只在宋师伯那里见过,没想到这人扇面上竟画着天香树,难道此人与宋师伯有关?不可能!宋师伯虽是‘不死不救’,性格怪异,却黑白分明,怎会与这等狠辣的魔头往来?但此人与宋师伯定然有什么关系,莫非与宋师伯惨死有关?”
念及此处,龚宁站稳身形,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田世明轻笑道:“我乃魔主手下六大堂主之一毒秧子田世明,我与你说过……”话音未落,龚宁抢言道:“你扇上所绘,是天香树?”
田世明一怔,道:“你是谁?”竟是与龚宁问他语气相差不多。
龚宁冷冷道:“宋师伯是不是你杀的?快说。”
这一番对话,将众人听的云里雾里,左右互问这天香树到底是何物,却无人知晓。
田世明面色狰狞道:“你叫那老废物‘师伯’?哼!正好,今日你就留在这吧!”说完右手探入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将瓶内的液汁滴在扇面之上,扇面上突然升起一团青烟,田世明张开大嘴,贪婪地将青烟吸入体内,脸上忽青忽紫,过了片刻又变成原本那副煞白的模样。
“哈哈哈哈……”田世明放声大笑,身形一动,疾风一般奔到龚宁面前,那惨白的脸几乎贴在了龚宁脸上。
龚宁一惊,连忙后退三步,却发现每退一步腿上的力气便少几分,这三步退去,已经是足下无力,跌坐在地了。
“这是什么毒?”龚宁不可置信地问道。
田世明阴笑道:“到下面问你师伯去吧,他一定知道,哈哈哈。”
龚宁怒道:“你为何杀我师伯,灭古禹镇上下数百口人?”田世明撇撇嘴道:“哼,我为什么要和你说?我偏要你做个糊涂鬼。”
说完掌心携毒,狠狠劈下,欲将龚宁斩杀当场。
“慢!”洪天一从容不迫地喊道,声音铿锵有力,震慑心魂。
田世明下落的右掌猛然止住,悬在半空,转过头看着洪天一,面露轻笑。
洪天一道:“田兄,我还指着这小子做我的副堂主呐,你若将他杀了,我的副堂主谁来做?你做?”
田世明笑道:“我六堂都只有堂主,从没有副堂主之说,再说,这小子实在弱得很,配不上洪兄手下副堂主身份,不若我将他杀了,来日再给你找个更好的,洪兄你看可好?”
洪天一摇摇头道:“不好,不好,他妈的我就看他顺眼,待我好生调教调教,定是我的左膀右臂,今日给我个面子,到此为止,如何?”
田世明分毫不让,道:“这小子来历古怪,我与这小子有些私怨,今日非得杀了他不可,你我同为堂主,莫非洪兄连这点面子不给我?”
洪天一脸上挂笑,嘴上却骂道:“他妈的,老子今天就不给你面子,你能怎样?要不你和我比划比划?”
田世明怒极反笑,道:“正要讨教,看看你这‘第一堂主’到底是否名副其实。”
水牢中观战的众人没想到结伴而来的二人竟在如此关键时刻针锋相对,铁无涯心中打鼓:“这魔门堂主之间竟如此不和,若是自己将来与他们一言不合,单凭田世明的手段来看,自己都难以望其项背,今日虽然投靠了魔门,以后的日子恐怕事事难做,若不小心谨慎……”想到这,浑身一颤,竟是通体冰凉,不敢继续想下去,心下隐隐有些后悔。
余通等人则是暗中叫好,巴不得这二人拼个鱼死网破。
洪天一扭头对龚宁道:“他妈的,小子你听好了,老子为了你可都和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爬虫打起来了,你要不给我当副堂主,老子一会收拾完他可要扒了你的皮。”言语中竟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田世明怒道:“洪天一,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