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踏着夜色回到北安城,在一家小客栈住下。
“宁儿,小灵丰好些了么?”徐召巨看着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灵丰焦急地问道。
龚宁点点头:“三日之内一定能够痊愈,二爷爷不必担心。”又扭头对徐召巨身侧的上鸿子二人道:“不知上鸿师叔与疯癫前辈为何今日才赶路到此,弟子与师叔分别一月有余,按师叔的脚力……”
上鸿子肃色道:“我二人踏入大虞国境不久,在途中遇到了一只妖兽,此兽凶狠无比,滥杀无辜,祸害百姓,我辈修真之人,路见不平,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一路追踪自此,可惜几次遭遇,都奈何它不得。”
龚宁道:“凶狠的妖兽?可是形如巨虎,背生双翅?”
疯丐讶道:“你们也见过这妖怪了?这凶兽可当真了得,更奇怪的是这一路上追来,几次听闻这畜生竟能分辨善恶,不过性子可就不那么好了,无辜者受罚,作恶者反而得赏……”
徐召巨见疯丐口中不停,不待他再说,轻咳一声,对二人道:“说来惭愧,此凶兽出世,也怪我等修为不够。”
疯丐闻言一怔,问道:“这是从何说起?”
龚宁接口道:“此兽是白龙寺封印了千余年的上古凶兽,名为穷奇,惩善扬恶便是他的本性,我们今日便是演了一出强人剪径的好戏,将此兽引出,可惜不曾得手。当时我与二爷爷赶上白龙寺,却得知白龙寺已被魔教所占,后来寻到广元大师,得知魔教意在获取封印在寺中的此凶兽,我们几个与白龙寺的前辈联手,虽然阻止了魔教在白龙寺控制穷奇,将他们击退,但是穷奇也逃之夭夭。”
疯丐若有所悟,点点头道:“怪不得我们跟随着这凶兽的踪迹一路南下,总能见到鬼鬼祟祟之人也在一旁,原来是魔教看上了这怪物。”
上鸿子问道:“那穷奇逃出,广元大师怎的不随你们几个南下伏妖?”
龚宁道:“我们也不知此兽竟然会向南走出这么远,原本按穷奇睚眦必报的性格,应当会去白龙寺寻仇才对,却不知竟为何会南下。弟子也是日前刚刚知道凶兽在此出现的消息,想来这消息不几日定能传回白龙寺,广元大师应当会动身前往灵州城。”
上鸿子疑惑道:“前往灵州城?”
龚宁道:“广元大师给弟子谋划了一个计策,发布出消息称乾天宗与白龙寺将在八月十五日于灵州城召开除魔英雄会,到时候以师父的威望,自然可以借助天下正道以及白龙寺的力量,制服上智……师叔,而兵不血刃消弭一场动乱,又可趁机集聚天下正道,共同抗魔,一举两得。”
上鸿子沉吟半晌,点点头道:“如此确是妙计,那我倒不方便赶在八月十五日之前返回平潮山了。”
徐召巨道:“二位修为远超老夫,既然身无要事,若是能协助我等除灭穷奇,那是再好不过。”
一旁疯丐道:“前辈说哪里话,前辈修为精深,更兼心怀天下苍生,是我辈楷模,难道我疯癫一身修为,便是无用之人吗?我等既然得知此事,自然责无旁贷。”
徐召巨爽朗一笑,道:“那倒是我求错了。”
疯丐道:“那是自然,此刻我们三人联手,都不需要龚宁阿央两个小辈,定然能击杀这只畜生。”
却听躺在床上的灵丰用微弱的声音小声道:“前辈……不可大意,这……这凶兽此刻羸弱,皆因被封印千年,甫一出世,尚未恢复。此兽可以吸食人类脑髓,壮大己身,若是……咳,咳,若是任由他恢复修为,怕是万难制服。”
众人一愣,不料此兽竟凭借如此凶残的手段提升自己。更想到若是一日不除,便增加一分凶险,不由得心下惴惴。众人一时难有周详计划,只得各各回房,先去休息。
龚宁回到房间,阿央已经入定了,周身散发出一股薄薄的雾气,缭绕不休,隐隐可见脖子出生出一抹细密的鳞片,又似乎在一寸一寸生长。
龚宁一笑,为阿央又有了进步而感到开心,走到另一张床上盘膝坐下,翻开《景云诀》第五页,开始修炼起来。
《景云诀》似乎真的是为龚宁量身定做的一般,功法都是修炼初期进境较快,越往后越慢,而龚宁却是第一页修炼了数月,后面竟然越来越快,在两个月前他还只是修炼到第二页,可两个月后已经顺利的突破到了第五页。
炼气修真,各派各家有不同的名号,称呼不同的修为。名号虽异,但趣旨不变。初学者第一步,便是炼精化气,乾天宗将炼精化气分为三个层次,筑基、旋照、金丹。锻筋炼骨,感应真气,是为筑基,此为修真入门,为身体吸纳真气做准备。习得呼吸吐纳,存纳真气的法门之后,学会观想内视,能在入定时用意念催动真气周天运行,可见丹田内列星随旋、日月递照,是为旋照。随着真气积聚,收放自如,真气自然凝练,便可在丹田中结成金丹,待得金丹稳固,真气深厚,便是炼精化气大成,可不断琢磨金丹,从丹田真气中另外修出一份神识,是为元婴之始。孕生元婴,便是踏入了炼气化神之境,此时真气念力神通,无不超出常人想象。搬山越海,亦不是难事。
龚宁将《景云诀》炼至第五页,已感到丹田中气海凝实,渐有结成金丹之势。此时便盘膝坐下,翻开第五页看了一遍,将心中杂念排除,立即就入定下来。真气如同奔流大海在体内汹涌流转,常人若是一炷香时间能运转一周天,龚宁便能运转十周天,这就是功法上的差别。阿央能一直保持和龚宁差不多的进境是因为其体内远古传承的守护力量,像是在体内被下了数道封印一般,每破解一层封印,阿央的实力便会获得数倍的提升。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二人修炼都有异于常人,速度奇快,又日夜在一起,不知不觉二人竟修炼得更快了。
天色渐渐转黑,又渐渐有初晨的日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弹指一挥间,一夜转瞬即过。
“呼!”二人同时睁开双眼,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相视一笑。
“灵丰醒了,一起吃点东西吧。”徐召巨出现在门外,笑眯眯的对二人说道,看得出心情很好。
一个时辰后,一行六人出了北安城,向南而进。城门口有人正严查出城行人,虽然六人打扮怪异,道人与乞丐并肩,僧人与山民同行,颇为引人注目,不过倒也没有为难六人。
上鸿子与疯丐并排走在前头,对身后四人道:“如今魔修横行,妖兽出世,天下正道当人人勉力,除魔卫道。此处不远,便是玉鼎宗宗门所在,我们今日便去骑牛山玉鼎宗,请动柳宗主出山。”
当今修道者,大多都修内丹、炼真气,可玉鼎宗却截然相反,玉鼎宗以外丹入道,内丹真气为辅,是以擅长炼丹制药之术。
玉鼎宗坐落于北安郡西南百里处的骑牛山顶,骑牛山虽然不高,来往的人也多,却很少有人知晓此处亦有一传承千年的修真门派。
玉鼎宗以机关之术建立宗门,又以神秘符篆隐藏山门,寻常人定然不会发觉此处奥妙,只可惜这种建造宗门的手法已经渐渐消失,就连玉鼎宗也没了制作方法,是为一大憾事。
此刻玉鼎宗内炼丹广场上热浪逼人,广场中间高台上的一口大鼎正不断散发热气,虽然广场上玉鼎宗弟子人人汗如雨下,可他们却无暇擦汗,而是个个双目爆出一团激动之色,盯着这口大鼎。
大鼎通体黝黑,三足,看似古朴无奇却是天下一等一的炼丹宝贝,名曰仙丹玉鼎,传说此鼎曾炼制出夺天地造化的仙丹,尽管外人从不相信这个丹炉中曾诞生过仙丹,可玉鼎宗的人却深信不疑。
一名男子坐在高台之上,双目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仙丹玉鼎,身上一丝汗水也不见,只是定定地细盯着这鼎炉,但若是有人将注意力放在男子身上,可以看出他的手似乎在隐隐颤抖。
“噗……”丹炉内忽然发出一声闷响。
台下众弟子脸色齐变,瞬间煞白不已,却仍旧不敢说话,好像一说话就会影响到台上的男子一般。
男子面色凝重起来,两手忽然动了起来,却好似幻影一般,令人看不清楚,只知道他在不停的变换着手诀。
“嘭……”却不是炸炉之声,而是男子将一双肉掌印在了热得令人无法靠近的仙丹玉鼎之上。
男子面色依旧凝重,双掌已经变得赤红,却并没有被烫坏,好似有一层真气包裹了双掌隔绝了热量一般。
“轰隆隆!”丹炉内部发出巨大响声,可男子不去理会,双目沉静,仍旧死死抵住丹炉。
台下的弟子屏住呼吸,此刻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喘了,个个紧张地攥着拳头。
仙丹玉鼎的鼎盖忽然猛烈地跳了几下。
男子终于撤去双掌,连忙抓起身侧天蓝色长剑,高高跃起,长剑倒垂插下,正是插入仙丹玉鼎盖上的一个扁口,严丝合缝分毫不差,直指长剑只留一个剑柄在外。
仙丹玉鼎总算渐渐平静,男子飞身而下,顺势抽出长剑,稳稳落在高台上。
“恭贺宗主!”
“恭贺宗主!”
台下弟子个个面带喜色,出声贺喜。
这人便是玉鼎宗宗主柳星疏。
柳星疏此刻也是面带喜色,朗声道:“灵丹已成!外丹之术已没落千年,今日起,将从我玉鼎宗再次兴起,名扬天下!”
“师叔,我以前怎么没听师父提起过玉鼎宗呢?”在骑牛山脚下,龚宁疑惑道。
上鸿子脸色微苦,缓缓说道:“三十年前,玉鼎宗宗主柳星疏年轻气盛,想要借绝道崖论道的机会重振外丹之道,可当今天下都是重视内丹修行,论道时柳星疏处处遭到排挤,特别是你师父,代表诸多修内丹的高手与柳星疏论了三天三夜,最终将柳星疏说得无言以对,从那以后玉鼎宗更是与世隔绝,再也没有出现在绝道崖论道上了。”
“外丹之道?何为外丹之道?”龚宁神情一动。
“外丹之道乃是借助丹药强化己身,而内丹之道乃是开发人体丹田经脉的大秘密,虽然传闻中有人可凭灵丹妙药白日飞升,也有传闻有灵丹妙药食之可长生不死,但谁也没见过此等灵丹妙药,何况如今外丹之道早已没落上千年,普天之下也就玉鼎宗独一份了,自然不被认同。”上鸿子惋惜道,在他看来,外丹之道也是有可取之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