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上完课后,我和晴儿还有秦娟一起回去。
我安排了,晴儿今晚和秦娟一起住我宿舍,我去办公室睡沙发,反正是夏天,睡觉很简单方便。
在宿舍里晴儿安顿好秦娟,又找出一盘蚊香给我:“峰哥,办公室有蚊子,带着这个!”
我拿起包,带着蚊香去了办公室。
躺在办公室的三人沙发上,开着电风扇,点着蚊香,倒也比较舒服,没有蚊子来骚扰。
我睡不着,看着灯,回想着今晚柳月的关于杨哥相亲的话,捉摸不透柳月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她最后那一句“我知道”让我更加想不透,知道什么?是希望杨哥和黄莺相亲呢还是不希望?
柳月为什么对杨哥相亲这事不生气不难过反而还笑呢?那笑不像是勉强的假笑,像是真心的笑,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柳月和杨哥在一起呆久了不喜欢杨哥了,想离开杨哥?还是……
我的脑子里涌现出各种猜测,各种现实的和虚幻的猜测……
正在这时,柳月的大哥大响了,我忙从包里摸出电话,按了接听键。
我还没有说话,先传进了杨哥的声音:“睡了吗?”
我一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扑哧扑哧对着电话喘粗气。杨哥今晚一定没和柳月在一起,才会打电话。
“喂――说话啊!”杨哥又说。
“我……是我,杨哥!”我说话了。
杨哥在那边的声音很意外:“啊――咦――小江,是你?你在柳月那里?你和柳月在一起?柳月呢?你表姐呢?”
杨哥的声音又变得很急促。
“杨哥,我没和表姐在一起,她的大哥大在我这里,我借用一下的,我在办公室里的……”我说。
“哦……”听得出,电话那边的杨哥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呵呵……没什么事,你睡吧……”
说着,杨哥挂了电话。
杨哥挂了电话,我却毫无困意,我一骨碌爬起来,摸起办公桌的电话就往柳月家里打。
打过去,是占线。
柳月一定是在家里,杨哥一定是在给柳月打电话。
我心里突然不是滋味,深更半夜了,杨哥给柳月打电话干嘛呢?
不过,想到杨哥今晚没到柳月那里去住,我又有些安慰。
很多时候,我在自欺欺人自我安慰中度过。
我觉得自己有些变态。
电话占线,我就再打,再占线,我继续打,我想知道,他们能聊多久。
我抱着话筒不停地打。
10分钟过去了,仍旧占线。
20分钟过去了,还是占线。
我不禁焦躁起来,到底有多少话要讲,没完了。
越是这样,我就越要打,我的执拗劲儿上来了。
我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按着叉簧,不停重复拨号。
过了一会儿,我的手累了,暂时放下话筒,点燃一颗烟,准备继续战斗。
刚放下话筒,电话响起来。
我不耐烦地接听:“喂――找谁?”
“找你!”竟然是柳月的声音,接着听柳月长出了一口气:“你这个电话好长啊,我打了20分钟没有打进来,终于听你打完了……”
我一愣:“什么?没有啊,我哪里讲话了啊,我在不停给你打电话呢,我打了快20分钟了!”
“啊哈哈――”柳月突然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我们都在给对方打电话啊,哈哈……”
我一听,也笑了,原来不是杨哥和柳月电话长谈啊。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我和柳月突然不约而同地问起对方这个问题。
问完,我们都暂时沉默了。
接着柳月说:“杨哥打我大哥大了,你接听的,接着给我家里打电话,我知道你在办公室……”
“哦……我是想给你打个电话告诉杨哥找你的事情的,”我撒了个谎:“你刚才怎么不打大哥大呢?”
“我打你办公室座机啊,如果有人接说明你在办公室,没人接说明你回宿舍了,你回宿舍了,我不能给你打电话的,这么晚了……”柳月解释道:“再说了,一打你办公室座机占线,说明你正在通话,这时候,我给你打大哥大也不方便啊……”
“哦……你的理由很充分,很合理!”我说。
柳月被我逗笑了:“本来就是合理的嘛,嘻嘻……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今晚我住办公室的,”我说:“我班主任老师的侄女来了,小许和她一起住我宿舍的……”
“哦……”柳月答应了一声:“就是今晚和小许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我听她好像叫小许表嫂啊……”
“呵呵……为了不让外人多嘴,我让她称呼我表哥的,她就自作主张称呼小许表嫂了……”我说。
“哦……原来是现认的表兄妹啊,”柳月笑起来:“就像我们,表姐弟……不过,显然和我们的实质不同……刚才杨哥打电话还说我疼爱表弟,把手机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表弟玩呢……”
“杨哥?”我突然冒出一句:“杨哥到底知道不知道我和你以前的事情?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我和你表姐弟真实的关系?”
“哦……”柳月的声音有些意外:“你怎么会想起这些?杨哥应该依旧是以为我们是表姐弟关系的吧,我没有感觉到他的什么异常啊……呵呵……我可是经常听他在我面前提起你的时候,都是一口一个’小表弟‘的……”
“哦……”
我之所以会想起这个,是因为自从我扶贫回来,杨哥就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称呼我一次“小表弟”,而是一直称呼我“小江”,我的直觉是,这称谓的变化,一定有着某种原因。
我没有和柳月再说这个问题,我突然觉得,此事还是不让柳月知道的好。
“我今天借用你的大哥大和录音笔,你什么问都不问就借给我?你不担心我用这个做什么不好的用途?”我又问柳月这个问题。
“呵呵……我了解你,我相信你,我知道你的人格和性格,还有你的人品和处事,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用来做什么坏事的,你用这个,自然有你的用途和用意,我无须多问……只要你需要我做的,我都会为你做的,只要我们做到的……总之,是基于对宝宝主任的高度信任,呵呵……”柳月说。
我听了很感动,感动于柳月对我的高度信任。
“嗯……等我办完了事,我会告诉你明天我用大哥大和录音笔的用途的……”我说:“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哦……”柳月答应着,却并没有放电话。
我拿着话筒,也没有放。
我们都沉默了,电话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喘息声。
一会,柳月说话了:“我不问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和你说呀,自己做事情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要考虑周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一定和我说,千万别死拗……”
“嗯……”我答应着。
“小许这个英语补习班这么红火,真替你们高兴,毕竟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以极大改善你们的经济状况,改善你们未来的前景……”柳月说:“小许需要开发,需要引导,她的潜力是巨大的,只是没有爆发而已,一旦到了合适的爆发点,或许会做出一番不俗的成就……”
“你太高抬她了,我和她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她?她多大能耐能吃多大的饭碗,我都有数的,这也就是弄个补习班扑腾扑腾罢了,呵呵……真做大的,别说没机会,就是给她机会,她自己也吓趴了……”我说。
“呵呵……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柳月笑着:“我不和你争辩这个问题,毕竟还是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久,不过,我从来很相信我的直觉,我觉得小许能行的,呵呵……”
“但愿吧,她能行,我巴不得,她成百万富翁才好呢,我吃现成的,在家做家庭妇男,靠她来养得了……”我笑着说。
“这不是你的性格哦……呵呵……我知道你从来就不是靠女人养活的那种男人,”柳月嘻嘻笑着:“还有,别以为百万富翁多么遥远,只要有梦,只要有理想,只要去奋斗,梦想就会变成现实……做生意是这样,凡事都是如此,理想,就是我们前进道路的明灯,指引着人生拼搏和奋斗的方向……”
“是的,你说的对……”
不知不觉,我和柳月在电话上聊了很久,谈工作、谈个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谈对生活和现实的想法,直到深夜,在柳月的再三提示下,我们才互相挂了电话。
和柳月交谈,我每次都感觉收获颇丰。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回到宿舍,晴儿和秦娟做好了早饭,正等我呢。
吃过早饭,我对晴儿说要带秦娟出去办点事,然后就带秦娟出来了。
晴儿在宿舍整理内务,然后还要备课。
我开始实施我的第二步计划。
我把秦娟带到我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人,今天不上班。
秦娟跟我到办公室,并不知道我的打算,她现在把我当做了全部的靠山和依赖,对我给予了高度的信任。
并不是现在,我知道,秦娟从一开始就对我给予了高度的依赖和信任,一个举目无亲的女学生,在外地无依无靠,找到我,自己伯父的学生,自然是当做全部的天了。
我知道,我不能辜负了秦老师,不能失败,只能成功,从秦娟那渴望和希望的眼神里,我仿佛看到了秦老师极其秦娟家人那期盼的目光,我是秦老师的骄傲,他指望着自己的学生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帮助自己一把,同时,也让他有资本向周围的人骄傲和炫耀,夸耀自己培养出来的学生是如何有本领。
这都是人之常情,也是做老师自豪的资本。
我知道,秦娟初出茅庐,胃口一上来就不小,直接就想分配到市人民医院去和实际有些距离,而我也缺乏这方面的操作经验,秦娟一提,我就答应下来,就找宋明正提出,从宋明正那天犹豫的眼神里,我觉察出这事并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容易,其实我要是提出先去一家小规模的医院或者让宋明正随便给安排就好了,一样能留在江海,一样能有工作,而且还比较容易操作。宋明正对我有报恩心理,我提出要求,他不好拒绝,更不能说办不了,他刚扶正,不想在我面前掉价,同时也想试试这个新贵的威力。哪里想到这个老朽刘院长心里根本就不点他。
我感到了宋明正上任三把火的艰难,虽然第一把在煽,但是这后面的第二把就难说什么样子了。
我也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一口答应秦娟,直接向宋明正提出点名要去市人民医院了,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能往前进,不能后退,也没有退路,无论从我还是从宋明正的角度考虑,此事必须办成。
既然必须办成,那就要直面残酷的现实,那就要斗争。
而我,对刘院长欺凌我师傅的侄女,心里是十分愤恨的,狗娘养的糟老头子,丧尽天良。
我知道现在医院的很多院长都牛气冲天,基建、人事、购买医疗器械、进药,权力很大,吃好处的地方很多,我经常听到有要代表为了让自己的药打进医院向院长行贿的事情,也听说过不少女药代表让医院的院长玩弄的事情。这其实是医院行业的潜规则,只不过那时还没有这个名字,或者这个名字并不流行,很多业内人士都明情这些。
或许是我小说看多了,或许是我眼界开阔了一些,或许是我听到的官场**的事件多了,我毫不怀疑这个刘院长是个**分子,我义愤填膺意气奋发地想干掉这个院长。
我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自豪和兴奋,为自己的计划激动和自信,这个计划在我脑子里已经反复衡量了几十遍了,每一个环节我都想了,琢磨了,确信没有偏差。
我第一次干这事,心里充满了正义感和复仇感,今天我就打算实施这事。
我看着秦娟:“娟娟,我问你,你是不是很想留在江海工作?”
“是的,表哥!”秦娟用略带惶恐而又信任的目光看着我。
“你很想到江海市人民医院工作,是吗?”我继续问秦娟。
“是的!表哥!”秦娟眼里露出希冀的目光。
“你喜欢那个刘院长吗?”
“不,好恶心,我好害怕!”秦娟眼里的目光充满恐惧。
“既然如此,你怎么去市人民医院上班?去了就要面对刘院长那老se狼!”我说。
“我――”秦娟犹豫了,眼里的神情失望而又迷惘,一会说:“那要不,就去别的医院吧,只要能留在江海就行……”
“可是,在别的医院,你能保证没有se狼院长吗?没有se狼主任吗?没有se狼医生吗?”我看着秦娟。
“那――表哥,那怎么办?”秦娟沮丧地问我。
“怎么办?勇敢去面对!”我看着秦娟:“既然到处都有坏人,那么,我们的既定目标不变,既然到处都有恶棍,那么,我们就要学会去抗争,既然这个社会是残酷的,那么我们就要去坚强面对,一味抱着逃避和躲避的人生态度,这个社会将没有你的生存之地……”
“哦……”秦娟看着我:“表哥,那我该如何去做,我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那就好!”我说:“娟娟,我们的目标不变,我一定要让你进市人民医院,本来我以为是很顺利的事情,可是,出了这个叉叉,看来事情并不像我起初想的那么简单,但是,越是这样,我们就越不能屈服,记住,娟娟,我们绝不能做辱没自己人格和尊严的事情,任何时候都不要去做,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自己的骨气和人格,对于邪恶,如果我们不想退让,那就去斗争,为了自己的权益而斗争,为了正义而斗争,为了这个社会的公理而斗争……”
“哦……”秦娟点点头:“那么,表哥,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我安排好了,你只管按我的去做,”我说着拿出大哥大和录音笔:“你先熟悉下这个东西的使用方法……”
秦娟很听话,接过去开始摆弄,很快就熟悉了使用方法。
“然后,你给这个刘院长打电话,”我说:“你就说想请院长出来吃顿饭,汇报汇报个人思想……”
秦娟的脸一下子白了:“表哥……我……我越他吃饭?我……”
“不要怕,我都有安排,你绝对是安全的,没有人能欺负得了你,”我说着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刘院长的手机号,今天是周末,估计他有时间,你记住,如果她答应出来吃饭,就约他到醉花酒楼的一个单间去,这酒楼就在医院南门斜对过300米路南,闹市区,你放心,先打电话,打完电话,到时我再告诉你怎么做……在我办公室打好了……”
秦娟看着我:“表哥,我听你的,不会有事吧?”
我点点头:“只要听我的,就不会有事!要想找到好工作,要想出了这口恶气,你就听我的!”
秦娟用信任的目光看着我,点点头:“嗯,表哥,我听你的!”
我笑了下,把话筒拿起来递给秦娟:“打吧。”
我那时充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感觉有些刺激和兴奋。
秦娟坐到我座位上,拿起话筒,按照我提供的号码,拨了电话。
我将耳朵贴近秦娟的耳朵旁,听着电话里的动静。
听见话筒里的振铃声,接着就接通了,一个嘶哑的男人的声音:“喂,哪里?”
“您好,刘院长,我是小秦!”秦娟的声音有些紧张。我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小秦?”对方好像没有听明白,问了一句。
“嗯……就是昨天您叫我去您办公室谈话的小秦,外科的实习护士,秦娟。”秦娟继续说,边看着我的脸色,我点点头,示意她是正确的。
“哦……小秦啊,”对方在电话里拉起了官腔:“嗯……有事吗?”
“嗯……有事,我想找您单独汇报汇报思想!”秦娟说完抿嘴冲我笑。
我也笑了。
“哦……”对方的声音很正规:“小秦啊,这个问题回头再说,好了,那就这样,再见!”
说完,对方一下子挂死了。
我愣了,靠,受挫了,这***要回头再说,什么意思?不上钩?
秦娟放下电话,看着我:“表哥,我听他刚才好像说话不大自然,好像有些急促地样子,匆忙挂的电话,是不是觉察你要采取什么行动了啊,嘻嘻……回头再说,那就回头再说好了……”
“不可能,”我摇摇头:“这计划只有我自己知道,都在我肚子里呢,他怎么会知道?奇怪,妈的,狡猾的老东西!”
秦娟站起来,坐到沙发上看报纸。
我点燃一颗烟,坐到座位上继续寻思着。
妈的,出师不利,约不出来他怎么能抓住他把柄呢?这条老狗,是不是具有反侦察的经验了?我确实是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啊。
我郁郁地抽着香烟。
过了大约5分钟,我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我习惯地摸起电话,习惯性的接待用语:“您好,江海日报新闻部”刚要脱口而出,猛然刹住,我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刘院长打来的电话呢?
我脑子急速转弯,换了一种散漫的粗声:“喂――哪里?干嘛的?”
“你好,请问这是哪里的电话啊?”对方果然是刘院长。
“这是公用电话,你是干嘛的,打错了吧?”我粗声粗气地说着,语气颇显不耐烦。
天助我也,正在这时,窗外传来附近马路上过路大巴车的起劲的喇叭声,正要营造了一种公共场合的气氛。
“哦……不是,没打错,”刘院长口气变得和气起来,忙说:“对不起,麻烦你,刚才你这地方是不是有个小姑娘打电话的啊,麻烦你让看看她走了吗?”
我一听,心里暗喜,用不耐烦地口气冲着坐在沙发上的秦娟大声喊道:“喂――那丫头,找你的电话,快点接,别耽误我生意!”
边说,我边冲秦娟使眼色。
秦娟会意,忙过来接过话筒,还不忘冲我说了句:“谢谢你,大叔!”
我差点笑出来,忙将耳朵贴近话筒,听秦娟和刘院长通话。
秦娟:“喂,谁啊?”
“呵呵……小秦啊,是我啊,”电话里传来刘院长和气的声音:“刚才我在家里,接电话不方便,呵呵……这不,我刚挂了电话,就赶紧出来给你拨回去了,你这是在大街上打的公用电话?”
“是啊,是公用电话!”秦娟说。
“哦……怪不得我听周围有汽车喇叭声呢,”刘院长说:“小秦啊,你刚才说什么想约我单独汇报汇报思想?”
“是啊,是想给您汇报汇报思想,加深下了解……”秦娟说着,边冲我做鬼脸。
“哦……哈哈……好啊,好啊,丫头,相通了是不是?好,是需要加深,这加深很重要啊……”刘院长爽朗地笑着。
我松了口气,想到这个糟老头子的色样,心里又一阵恶心。
“那我中午想请你到医院南门斜对过300米路南的醉花酒楼吃饭,不知道您有没有空?”秦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