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蛭子呢?”拉克西米轻声问花九溪。
“他说是去小便了。”花九溪费力地用刀叉切割着什么动物的肉排――为什么这种地方也要用西餐招待客人?
“谁知道正在干什么。”
拉克西米一蹙眉。
“那家伙很厉害,不会轻易被人干掉的。”花九溪的语气十分轻松,正说话间――大门一响,一个狼狼狈狈的少年虚弱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花九溪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上去就扶住蛭子。
蛭子一屁股做到椅子上,觉得身体开始解冻:“怎么了?碰见敌人了呗。”
“我看看。”花九溪摸了摸他额头,说:“真是挺严重的冻伤,估计七成的内脏都受损了。”
蛭子被吓住了,大张着嘴:“啊?那猴子这么厉害?”
“小花,把这个给他服了。”虫天子在旁一直不吭声,突然把个小玉葫芦扔给花九溪,对方稳稳接过,说:“这东西不错。”
说罢就让蛭子张嘴,将葫芦中一种淡黄色的液体点点灌入他嘴里。那液体的颜色确实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一种东西,在座的男人们也顾不得同情了,掩口而笑。拉克西米一阵不解。
“你们猜对了。”花九溪也是一阵坏笑,“这就是火龙的尿。”
蛭子刚把这些黄水咽下,现在一听都快吐了。花九溪忙拍拍他背:“宝宝不去想它是什么,能治病就成。这火龙尿是离火之精,进了你肚子不止能驱寒,还能把内脏里积攒的寒毒一并抵消。我看你躺一会就能自由活动咯!”
蛭子啐了一声,喃喃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我说,你们快去追那贼,不然让他跑了……”
花九溪说:“不然,我们都出去了。要是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再回来害你,怎么办?”
蛭子心中升起了十分之一的感动,说:“我有什么好害的,那人把宝贝拿走啦!”
听到这话,大家都是一愣。花九溪先顿了一顿,说:
“把牟尼泥偷走了么?那很好――”
蛭子闷哼一声:“我猜也是,你给了我一个假的盒子,又被那不开眼的猴子打秋风了。”
“原来是这样……”拉克西米忙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个“金字塔”来:“小花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假的牟尼泥,就看谁先被人下手了。然后,蛭子就成了第一个……”
花九溪微微一笑,先是“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小声点,又说:“我猜也是他……”
“就因为我是小孩好欺负?!”蛭子愤愤地说。
花九溪摇摇头,说:“当然不是,我猜,敌人之所以先对付你,是因为他们对于你的信息掌握得最多,也最有把握。先把你擒住,再决定是直接把你杀了,还是跟我们交换什么条件。”
蛭子一阵点头:“然则,到时你们会来救我么?”
花九溪摇摇头:“老实说,敌人八成觉得你用处不大,先一刀杀了再说。随即再逐步把我们一个个翦除。”他谈论如此骇人之事,语气却很平稳。
“如果大家都会被……杀……那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区别?”拉克西米一边听花九溪讲,一边对蛭子说:“姐姐肯定会去找你的。”
蛭子心头十分感动,刚要说什么,就听花九溪说:“说说你口中那个‘猴子’到底怎么回事吧?――师兄,众人之中,以你的灵感最强,现在车中还有旁人么?”
虫天子摇摇头:“贼人怕是早跑了……”
蛭子高声嚷嚷:“那不一定,他能缩小变成一个水晶球一样的玩具,我当初还以为是个普通玩具……”
虫天子笑道:“老夫也不是谦虚,别说一个水晶球,就是变成一个米粒儿,我也能探知他的所在。当然,前提是已经辨认出对方的妖气――我刚用法眼四下看了看,整车并无与你身上气类相似的生物。”
蛭子感到一阵心安,虫天子起身拍了拍阿毛肩膀――他还在胡吃海塞,全然不顾众人的议论:“就在刚才,车厢里有一处地方妖气徒增,怕是贼人破壁出逃了……”
“啊?您怎么不早说。”
阿毛慌慌张张地起来,要找工具修补。
虫天子背着手随他同去:“当时就说,如果跟贼人正面冲突。我们又不知他底细,不是跟蛭子那娃一般吃亏了么?”
“您老说得有理。”阿毛唯唯附和着。
两人走远了,留下蛭子、花九溪、拉克西米三人。一张长方形桌子,两列圣洁的白烛,盘子上尽是残羹冷炙。
蛭子开始描述自己眼中的敌人。
“听起来像是耶提。”拉克西米说,“就是喜马拉雅雪人啦,很有名的怪物。”
花九溪说:“雪人?我师兄年轻时倒是经常跟他们打交道,我们称之为雪魔。据我所知,这些东西自身并没多少能耐,只是比寻常人类高壮一些。而按蛭子所言,敌人瘦小枯干的,这倒稀奇了。雪魔的聪慧程度不下人类,故而能学会很多咒术,也许今天我们遇到的是一个掌握什么古怪咒术的雪魔吧。”
“只是,不知这个雪人的力量有多强?”拉克西米说。
“那家伙……老实说,很厉害。我没看见他念咒,只是一瞬间,整个区域内的温度――好像瞬间就到冰点了。虽然我年纪小,不过遇到的妖怪可不少,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百不一见。”
花九溪故作轻松:“没什么,你们眼前不就有一个百不一见的术士?”
他的自夸自然无人应和,蛭子好一会才挤出一句:“百不一见的厚脸皮倒是有一个。另外,百不一见的美女也有一个。”
拉克西米小脸一扬,瞥了眼花九溪:“弟弟真会说话……”
“另外一点就是,按蛭子这么说,这妖怪本身是既幼稚且蠢的。蛭子虽然同样幼稚――”花九溪一转头,“但不蠢。要不,过不上一招就要被那猴子所害……”花九溪分析说,“所谓‘多算者胜,少算者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听不懂。”拉克西米又白了一眼花九溪。
“在他把战利品上缴给主子,又发现是假货,得有个过程。”
“最早也要两天。”
“所以这两天内我们大致是安全的?”拉克西米问。
花九溪点点头,蛭子还有一个疑问:
“那真正的牟尼泥现在在哪里?”
“早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俗话说狡兔三窟,那我就先告诉你一个假的位置。”
“切。”蛭子撇嘴说,“我还不问了~”
就这样悠闲地过了两天,转眼到了一处雪山之上。原来这蜗牛车没有相应的隧道,无论多高的山,它都是一路爬过。有的人问了,那得多慢啊。但事实上,这蜗牛比起某些小火车来还是快了不少。
“这可是处险地……”虫天子手中拿着根红蓝铅笔,在地图上比比划划,颇有点老将运筹帷幄的意思。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花九溪按下茶杯盖子,“最适合截杀敌人了。不过,我猜这次还是那雪猴出马。”
虫天子一乐:“说的是,上次他拿了假的牟尼泥回去交差――那根本就是一团印泥嘛。少广城的兔子精肯定没少责骂这东西。这次一为报仇,一为将功补过,他怎么也得杀回来。”
花九溪一阵赞同,又问:“只是不知这雪猴能力究竟如何,有什么弱点?”
虫天子说:“雪魔一族向来住在深山里,跟人打的交道不多。我早年间行侠仗义,呵呵,曾经一人独战二十四个……最后还不是胜了?只是我也没听说过这伙妖魔有什么急冻的――”
话未说完,虫天子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
花九溪登时警觉:“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