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瞑童听蛭子喊了这一声,当即飞了出来。
湘灵就踏实多了,悠悠地踱步出来,鞠躬道:“欢迎先生夫人回来――”
站在众人当中的利姬亚有些尴尬,没人向他引荐,只得木立在那儿。
就见花九溪和拉克西米的肤色都深了不少,颈上挂着花环,手中大包小包。背后是兽形的陆吾,它背上的杂物就更多了。
“你们……是去夏威夷了?”蛭子一阵无语,看花九溪两人脸上笑意四溢的,应该没遇到什么波折。
“少广城的太阳本来就很毒嘛。”花九溪一边将行礼胡乱放到地上,一边对利姬亚说:“你是利姬亚小姐吧,蛭子经常提起你。”
“是嘛,他也总和我说起你们的事情。”利姬亚回敬道,“二位是对他很重要的人――不过我很好奇他是怎么形容我的。”
蛭子不知花九溪要胡说八道些什么,忙使了个眼色。
“说得像拉克西米的妹妹一样――拉克西米就是这位姐姐。”花九溪双手扶住拉克西米肩膀,轻轻说。
“这算是把我们都夸了吗?”拉克西米说,“小妹妹你好,很高兴我们又多了一个伙伴。”
与湘灵那种万年冰人相比,拉克西米显然温和多了――她匆匆与利姬亚打了招呼,就去跟湘灵拥抱寒暄了。
“大家坐下说话,我们走了一路,也有点累了。”花九溪说着,自己先跑到书房坐下了。
蛭子众人就随着男主人转移。
这书房很大却空,因为原来的主人不怎么读书,只留下几面本来无一物的书橱墙来。拉克西米就把自己的一部分藏书填充过来,外加花九溪的贡献,还远远不够。
“说说这几天的故事吧――我知道不怎么太平。”花九溪说,“小蛭你有点内伤――连湘灵的气息都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呢?”湘灵有些好奇。
“挺恐怖的。”花九溪说,“是残留的杀气――像大鸟一样在湘灵你头上悬着。”
“那我身上怎么没有?”蛭子指着自己问。
“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很残忍的妖怪吧。”花九溪眨巴眨巴眼睛说,“你可是能像做游戏一样毫不犹豫砍掉一个老汉手臂的人――而湘灵公主,就我平日观察,是个连小猫小狗都不愿呵斥的人。”
“一旦出现杀意,那就很难消退了。”花九溪说。
“是我养气的功夫不够了。”湘灵说道。
“爸爸你为什么说姐姐?”瞑童有些不大高兴。
“没有啊。”花九溪一阵辩解。
“姐姐救了我们,把坏人都打死了哟。”瞑童嘟嘴说。
“是这样的――”利姬亚好容易才插上话。
“你们受伤了么,伤得严重吗?”拉克西米听了这话,忙说走过去,一手摸着瞑童额头,一手搭在蛭子胳膊上。她动用自己的灵力观察了两人内脏,发现并无大碍。
“嗯,我看到房子被破坏的地方了――还有那些残留的尸体,几个龟壳,看来战斗很激烈嘛。”花九溪说,“蛭子你讲讲这场战斗是怎么发生的吧!”
他知道要好好夸蛭子一下,又不能太直接,就让他自己大吹法螺,自己只是点头鼓掌罢了。蛭子添油加醋地这么一说,故事里的自己仿佛神勇了十倍不止,但好歹让花九溪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利姬亚只是在旁边笑。
“所以,这需要拉克西米帮忙?”花九溪听完只来了这么一句。
“义不容辞。”拉克西米起身说道,“而且这事情涉及到日本妖怪了,或许与我们要追查的事件有联系。”
“那好,小米你什么时候能处理?”花九溪问。
“子夜十分吧,那时候灵体是最活跃的――各种仪式也能顺利展开,白昼时间人类的精神干扰太强。”拉克西米说。
“我好像有一种小白鼠的感觉……”利姬亚低头看了看自己,洁白的睡袍正被晨风吹卷。
蛭子这才注意到利姬亚这样大大咧咧地,居然穿着睡袍就四处走动聊天。不过好在花九溪一家都不是什么严肃之人。
“对了,到了晚上我给你们分礼物吧。”花九溪说,“这次从少广城,姐姐妹妹们送了不少好东西,人人都能得着几件。在此之前,我先出门把那灵网送到罗越那里。”
听到这里,湘灵就将一沓文件递到花九溪手上,拉克西米也凑上来看。
“先生,这是你和夫人外出这几日,酉司和蜾蠃会记录的情报。包括那些妖怪和服坠落的地点,东洋妖魔活动的数据等等。但因为我们的人没有受过训练,经常发现误判――这一点我也有些头疼。”湘灵说。
居然有事能让湘灵都觉得“头疼”,花九溪草草看了一眼,将之转移到拉克西米手上:“你们姐俩可以先讨论一下。”
然后就把责任轻易甩掉了,花九溪提了箱子,带好武器,离开花宅,就朝罗越的办事处走去――还没出门,就被湘灵叫住了。
“现在有个更简易的办法。”湘灵说,“翩翩姑娘好长时间没出场了――”
“哦对,她也是位飞行妖怪。”花九溪说,“不是还说她派出很多蝴蝶跟着我们吗?”
“我查了一下,离我们不远处的一座戏园子,就是翩翩的据点之一。他们有能力运载重物升天――先生你也在想把那些巨型物体运走的办法吧。”湘灵说。
这话正中靶心。花九溪和拉克西米是走神道瞬息回来的――你要问去的时候为什么不用这神道,因为只有少广城发往各处的单程路线。而这个神道的出口,是另一座深山。
要把工厂烟囱似的灵网机运到高空,那可太难了。而他又不想再次跟那些锱铢必较的姑获鸟打交道。
“那个……翩翩他们不会也收费吧。”花九溪谨慎地问了一句。
“不会啊,因为是翩翩本人载着这种重物。”湘灵说,“就算是帮个小忙了。”
“那……所以湘灵还是你跟着我去吧。”花九溪说。
“不行,我要等来修补房子的白蚁。然后,夫人还在家里,不能只是孩子们陪她玩。”湘灵解释道。
完美的理由,花九溪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了――拿着湘灵给的地址。
这戏园确实不远,花九溪本来以为演的不过是些寻常川剧而已,却见门前水牌写着这样几个曲目:
《马贤王》、《闹临高》、《童贯扫北》、《御戎美芹》等等。
“都是些闻所未闻的戏名。”花九溪一皱眉,画高价买了票,可把他心疼坏了。
来这也不为听戏,之间那舞台的条件实在太好了――简直比上海大世界什么的都漂亮――无数的光学蝴蝶制造出幻境一样的舞台效果。因为戏曲演员本身也是妖怪能变化,一些超高难度的动作都能完美展现,而且旦角儿都是鸣禽妖怪,歌喉之多变远胜人类。
他又觉得自己这票花得值了,但办正事要紧――就找到班主说求见翩翩夫人。
“这位爷您来得正巧,她老人家眼下就在后台呢,完了可就没了――”这班主倒是有些贫嘴。
“你看这个。”花九溪把自己的大印一亮。
“哎呦我有眼无珠了,原来是虫头儿大爷爷。”班主立马磕了几个头,花九溪心想这样的老派人不让他磕头就像拉他肉似的,也就不拦了。
来到后台,先生见到一群勾脸的净角儿,有演神怪的就直接现了本相。而那些一二三四五六七旦(这是昆曲的说法)们,就别提多漂亮了,花九溪一时看花了眼。
就看到有个穿粉衣的姑娘,坐在正当中一把太师椅上:“不错吧,花爷。”
花九溪见翩翩对自己这样说,忙一脸正气地说:“扮相是不错――跟人动起手来,能像唱戏那样顺手吗?”
“勾上脸唱戏,卸了妆杀人。”翩翩敲了敲手中那个小巧精致的烟杆,说,“以前经常有那种四处游走的草台班子,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暂时敌人还没影子呢,不过我还真有事求姐姐你。”花九溪脸上堆笑说。
“生分什么?说吧。”翩翩本人是真的挺好说话,之前提过,虫类对别人和自己的生命都是不甚爱惜的,故而经常这样“慨然一诺”。
“我想把一些大宗货物运到罗越的老巢。”花九溪说。
翩翩目睛一转――这是一窥罗越据点的绝好机会,而且师出有名,但不好直接答应:“花爷你知道,我跟小罗越,有点……她还收编了我不少劣徒呢。”
花九溪也就胡乱劝了几句,翩翩借坡下驴答应了。
“能大致描述下你要运走的那东西――大小和重量吗?”翩翩拉了拉自己旗袍的下摆――不过花九溪对她的大腿并没什么兴趣。
“嗯嗯,就是一种上细下粗的、类似大烟囱的肉柱,高度大约不到三米吧,然后直径两米左右。能拉走吗?”花九溪说,“一共有十二台这样的机器。”
“重量。”翩翩重复问了一下。
“这个是不大清楚,同体积的猪肉有多重?”花九溪说,“这东西本身也是一种生物。”
“哦,只要不是铁器就很好办,我一个人就能拉走――带我去卸货吧。”翩翩说。
她自信满满的,好像只是去上街买一趟菜一样。但花九溪见她体型那么娇小,多少有些怀疑。
好在藏用灵网的那座空山并不遥远,两人乘马疾驰了半个小时,便能望到有黄色的东西从山沿冒出来,那是释放灵网的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