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猴其实也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他叫做六花。本来被他盯上的人,与他过不了三招,肯定是一命归天。但是这几天派下的任务,居然是连连失利的下场。
他当初收了兔子精数不清的奇珍药材,要为他们取回一个金字塔形的盒子,又看对方无非是老弱妇孺,就满口答应了。这东西心思粗直,想出了个最为简单的战略。
他先将几个列车员尽数害死,以止住这伙人的行动。再潜伏在车中,将其一个个杀死,随后慢慢搜查其行李。
却不料一开始就漏了一个肥老鼠精——列车开动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
好在得来全不费工夫,在他潜伏房间内,正好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孩,最巧的是他手中恰恰有那个金色盒子。一不做,二不休,就决定等他一人独处时将之宰了。
不想就这样一个毛孩子也很难难对付,光见招拆招就斗了超过五分钟。幸亏最后千难万难还是把他打垮夺了那宝物。疾驰一昼夜,赶到联络点,将宝物送走,自己累得半死。
却不成想抢来的是个假货。他当即被少广城派来联络的妖鸟啄了七八十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毕竟对方的势力不是你一个妖界杀手能应付的。故而又立下军令状,势必杀败这这队人马,取回真宝贝。
这才有第二次夜袭,使全力冻住列车,一人强攻。不成想又碰了钉子,身中不知多少铁钉子。眼下忙吃了几十根人参,才觉得妖力慢慢回升了。
正闭目养神间,它自己用冰砖打造的屋宇一阵晃悠。
地震了?
不,并不是。他也是会望气的,便觉得有两三道极强的虫类气息之飘到自己室内。竟是夜里擒住自己那只古怪甲虫在猛击这宫殿!
“哈哈,痛快!”花九溪见大甲虫在这一大片冰雕建筑上胡打乱砸,有一种宣泄破坏欲的快感。
“不过建造这屋子的人可不好受咯。”拉克西米说,“自己辛辛苦苦搭好的积木,当几个坏孩子一脚踹了。”
“那是他活该。”蛭子说,几个人中只有他直接吃了雪猴的苦,故而也最为愤恨。
“话说,小蛭你要走了那猴子几滴血,分析出他有啥能力了吗?”花九溪问他。
蛭子摇摇头,说:“那血就是一般猿类妖怪的样子,并没什么特殊的。所以说,这东西搞事靠的就是法宝——这就跟小花你猜的差不多了。”
遥见大甲虫用十来分钟,就把一片有房有楼的建筑物击为一地碎片,四只拳头舞动生风,被打成碎碴的冰砖在阳光下渐渐融化。
“呵呵,这猴子是要当缩头乌龟么?”花九溪说,“可惜咱们里面没有会骂街叫阵的——师兄,你吆喝几句?”
虫天子白了他一眼:“骂人我倒会,可上了岁数,嗓子不给力了。”
“欺负人就罢了,还想骂人!”就听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竟是雪猴从一地残垣里爬起来了。
说“爬”显然不大合适,这次雪猴穿了一身黑色的玄冰铠甲,形象立马高大起来。
“呔!你这天牛精,我这就灭了你!”说罢手一抬,在数十丈外的众人顿觉一阵寒风远由而近扩散出来,头发眉毛一阵乱飞。
位于寒气中心的大甲虫肢体关节立马结了冰,等不到拉克西米下令,他就本能地自卫起来。由高空俯冲,要把雪猴扑倒。
那雪猴的机甲虽重,却如何抵挡圣甲虫的万钧神力?一个趔趄倒了,大甲虫乘势压在了雪猴身上,要一拳击碎雪猴头上的冰罩——这一拳的力说或许能将猴**打出来。
“嘿嘿。”雪猴却狡黠地一笑,看着两腿已然冻成冰柱的大甲虫。那一拳落是落了,却被雪猴躲过了。四肢封冻已经减慢了圣甲虫的行动。
雪猴一阵狂笑,花九溪却听出了些许无力。因为要完全冻住大甲虫这种体量的生物,会吸收大量的热能。
“小花,你说寒冷的本质是什么呢?”拉克西米问。
“为什么这么问?”花九溪眉毛一扬。
“我是想,那些冰冻魔法的本质是什么。中学生都懂的一个道理是,寒冷本身不是一种能,而且失去热量的状态。因此,传说里魔法师所用的冰封法术,应该是将热量转移到其他地方的一个手段。”
花九溪一阵顿开茅塞的感觉:“这样就可以解释那水池为什么总跟雪猴一同出现了。我推测它的成因是瞬间释放高热,而冰冻法术的本质就是转移热量。那么,雪猴其实是将这些热量集中到某一处,当达到上限的一瞬间,他就会发生爆炸!”
“那雪猴本身为什么没事呢?”拉克西米歪头一想。
“因为他能把那个汇聚热量的法宝从体内取来。”回想起昨天的讨论,蛭子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那个东西就在雪猴的胸口处。”
“很好,我这就再给他一梭子。”花九溪说,只看雪猴从大甲虫胯下起来,手中蓦地多了两把冰刀,竟是来锯断对方双腿的。拉克西米一阵心疼着急,忙叫:“别——”
话未说出,花九溪的箭雨已然打到雪猴胸前了。花九溪见裂缝并不大,咒骂了几句,又一气将剩余的所有箭头一并射出,耳听得碎裂声响,雪猴的冰甲被破了。
但这只能暂住止住雪猴的行动,它哈哈一笑,
“你们这班废物!有种过来跟爷爷一战?我这就要把这个虫子五马分尸。”雪猴见退无可退,索性尽可能杀伤几个敌人才够本。
众人则又气又急。
虫天子见此情景,低声对花九溪说:“小花,遇见此等强敌,就用牟尼泥吧。”
花九溪看了看他,点点头,心情竟有些小小激动。便将那小金子塔取出来了,蛭子问:“这东西也能用来打人么?”
“是啊,我之前不就对你们说过了吗?”花九溪说,“只是多少会有些副作用而已——不过眼前是处冰天雪地的荒原,也无所谓了。”
说罢就一只手拿住牟尼泥的尖端,五指按住它四道棱角,那金字塔塔顶当时就刺进花九溪掌心了,能看到血流下来。
众人见他左手扶住右臂,似乎顷刻就要出现能把人掀翻的巨大力量。虫天子此时则把一些透明如甘露一般的液体洒到自己和其余人等身上。拉克西米问:“大叔,这是什么圣水?”
蛭子被洒了个满头满脸,极不耐烦地:“这什么,好难闻!”拉克西米望望他:“我没觉得有味道啊?”
虫天子呵呵一笑,说:“这本身就是刺激妖怪用的药水,人类自然感觉不到。”
蛭子一愣:“还有其他魔物要来么?”
感到牟尼泥的触须已然伸入自己体内,与神经相联通之后,花九溪默默念了几句咒语。牟尼泥开始蠕动了。
随后是在座的各人都从未见过的瑰丽、诡异的场景:
金字塔四周的四只眼孔,像渗出泉水一般慢慢流淌出赤红色的液体来。那东西与其说像血液,倒不如说类似油漆。它们被晶晶莹莹的冰原反射出谜样的光彩来,堆摊在一起,层层累加。
人类在观察他好奇的事物时总会觉得时间漫长,明明几分钟,却显得足有一小时甚至更长。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白皑皑的大地上已经出现一处不大的血色沼泽,那沼泽的边缘在一度扩展后又反向收缩了。
更为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一片粘稠的、酱红色的东西慢慢发展出了一条条类似肌肉的结构——围绕着四条主干,无数红色蠕虫般的线缠绕交织着,看起来很像打毛衣的过程。不一会,四条象腿那么粗的触手就完成了,有点类似人的手指,又有点类似章鱼腕足或什么节肢动物的腿。
总之就是这么个莫可名状的东西。
“好重!”花九溪倒是一阵叫苦,“猴子,你的死期到了。”
众人见花九溪手持如此骇人的武器,又先声夺人,料想也有了九成九的胜算,不禁一阵欢呼。
便见花九溪胳膊一甩,那四条神臂一把便将大甲虫从敌人身边拉回了——圣甲虫一身重甲少说也有千斤,居然像提拎一只小猫一般轻松。
大甲虫被花九溪用一种“抛接”的方式送了回来,肚皮贴着地面就划了回来,差点撞到人。毕竟战机紧迫,无暇顾忌太多。
雪猴见敌人蓦地使出如此古怪的武器,也是一阵狐疑。只看数条肉色的柱子蜿蜒而来,就要把自己攥住。他冷哼一声,弃了冰甲——这东西即刻被触手捏了个粉身碎骨!
“别忘了,我是猴子。闪转腾挪还是有自信的。你这几只肉手,虽然力气大,终究灵活不足。”他如是小声说着。
“哦,是吗?”花九溪一阵怪笑。
就看这触手在短短时间内居然进化出了更为复杂的结构,每一条肉柱上又生出几条附肢来,左突右进,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此时花九溪已无法支撑触手的重量,以一种半跪半趴的怪异姿势指挥)
雪猴六花本身的力量在雪人一族里也算很差的,才蹦跶几下便丧了气,只能被逼动用法宝力量。花九溪只觉又有一阵寒风如刀,贴着自己头皮飞来。
雪猴动用能力使四周温度急速降下来,眼看要抓住他的触手就结了冰,难以再延伸了。正得意的时候,耳听得一阵碎裂声音,原来刚才温度太低,触手前端已经被冻碎了。
而在断口处又生出一只完好无损的触手来!雪猴大呼不好,只能继续使用能力,将四条触手一一冻住,以致于又不断制造出新的触手来。
“呵呵,孽畜,我倒要看你还有什么把戏。”花九溪见雪猴一阵发窘,心头的狂喜已然压倒了寒冷之苦,“牟尼泥的力量就在于生生不息,任你消灭多少,都能再生出来!”
雪猴这下真的慌了,但为了保命,只得不住地把周围热量转移出去来制造寒潮。他只感到心口的温度在持续升高,如果不释放出一些,就要爆炸了。
等等,如果爆炸威力够强,兴许能侥幸炸死这伙贼人呢?雪猴决定赌一赌,他忙将能力发挥到最大限度,果然对方四条触手都不动弹了,当时就成了冰坨子。而他胸腔内藏着的法宝,也到了爆炸的临界点。
就看他双手往自己胸膛里一掏,花九溪连说:“你,你……”
那是枚红色的圆球,蛭子看了一惊:“这,不就是他一开始隐身的那个水晶球吗?我还以为是玩具。”
说时迟那时快,雪猴全力一抛出,便将那水晶球抛出了一丈开外。
一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