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奥本以为自己和这种搞笑的文艺病,注定无缘,现在却笑不出来了。
希贤学院的学风,崇尚追逐天性,顺其自然,因此没有门禁这一说,即使在半夜,学员也可随意进出宿舍。
李奥下楼溜达了一圈,一路无阻。不知不觉间,仰头一望,夜色下,一座图书馆静谧的耸立着,石阶下边立了个牌子: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
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吧。李奥想着,步入其内。
高大的书架,像一面面墙,将宽广的室内空间隔开,李奥在书架间穿梭漫步,宛如误入古老的迷宫。
为了保护书籍资料,图书馆里没有油灯、火炬之类的明火,每隔数十步,就会遇上一盏宫廷样式的魔法灯,高高的嵌在天花板里。
一盏、两盏、三、四、五、六……数着数着,李奥的心情平和了些。
恰恰数到第十盏的时候,明亮的魔法灯光,照出了一个苗条的剪影,一半在地板上不紧不慢的移动着,另一半看不清,被书架遮挡。
李奥上前一步,于是影子的主人就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名女性精灵,正值豆蔻年华,银发披肩,柔顺如水。她双手合力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旁若无人的边走边读。
李奥远远的站着没动,女子却略有所觉,她视线从书中移开,看到李奥,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不过,女子显然受过良好的教养,她没有忘记礼节,以手抚胸道:“您好,我是雅伦・银蒂。”
李奥连忙还礼:“您好,我是李奥。”
雅伦笑起来,露出两粒晶莹的贝齿:“李奥先生,您怎么把自己的姓氏丢了?我说出了我的全名,您却躲躲藏藏,这可不太绅士哟。”
李奥脸红,他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不属于任何家族,自然也就没有全名,要怎么说?
瞎编一个吧。李奥灵机一动:“那我重来。”
“好的。”雅伦点头,一切都重新来过。
“我是雅伦・银蒂。”
“我是李奥・卫龙。”
“卫龙?好奇怪的姓氏呢。”雅伦眨了眨眼,“我从未听过。暗指守家卫国的巨龙吗?真是大有深意呢。”
李奥的脸抽了抽,强忍爆笑的冲动,原来卫龙一词,还有如此高大上的释义,真是十几年的辣条都白吃了。
但另一方面,等他以后在大陆上闯出威名,会不会有人一见他就说:“你看你看,那个人就是卫龙家族的绝代强者。”
那场面,想想都叫人绝望。李奥看向雅伦,只希望这个知性优雅的精灵妹子表里如一,千万别有什么嘴多舌的坏毛病。
雅伦避开李奥的目光,道:“我很奇怪,这么晚了,还有人来。”
李奥问:“图书馆就在这里,又没关门,为什么不能来?”
雅伦道:“近年来,希贤学院的学员们基本上是来镀金的,大多过个程序,接着就走马上任。希贤学院的图书馆尽管藏书丰富,其实荒废己久,别说晚上,就连白天也没什么人。”
李奥不以为然:“谁说没人,你不是来了么?”
“我和你们不一样。”雅伦摇头,垂在两肩的银发动了起来,像缓缓流淌的星河,“我不是神官,我是传教士。”
传教士?那不是苦差中的苦差吗?传教士的职责是,在异教徒的土地上,播洒神之荣光,听起来一副诗情画意的样子,但实际上,月神殿的传教士基本都往国外丢。
如果是野蛮人、矮人、侏儒那些苦哈哈国家还好,大家都曾辉煌过、没落过,可以同病相怜。
如果被派往人类的国度,那很可能就一去不回了。
精灵本身在人类的奴隶市场就很抢手,如果再加上传教士的身份,那就更不得了,简直是往狼窝里丢小羊。
“你是银月精灵,为什么选择当一个传教士?”李奥相当不解,银月精灵和太阳精灵一样,天赋好的让人羡慕,几乎没有明显的短板,神官、法师、战士……任选一个职业,都可以轻轻松松的取得骄人的成绩。
再说了,只要是成年的银月精灵,全都是贵族,哪个贵族会把自家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雅伦恬静一笑:“这是我的理想。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理想啊,李奥已经忘了他的理想是什么了,但这不妨碍他肃然起敬。
雅伦踮起脚尖,看了看阅览室中央的巨型沙漏,摆了摆小手:“再见了,勤奋的神官大人。”
“再见,传教士小姐。”李奥道。
一男一女,就像两条平行的直线,遇见,然后分开,却并不相交。
这一场偶然的邂逅,让李奥的郁闷减少了许多,他走出几步,突然回头,盯着雅伦的背影,狐疑道:“莫非是错觉?”
心头的阴云消散后,李奥打起精神:“是时候办正事了。”
就连预知之梦里,那个追的他入地无门的女性强者,李奥都不再顾忌了。
不就是被追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想当初,吃了三发禁咒,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李奥折回了图书馆,他要查些资料,以备他用。
第二天早晨,泡在图书馆的李奥还没回来,女寝楼里传出一声尖叫。
“谁!谁放的刀片!”
擦脸的兰色毛巾,血点斑斑,掉在盥洗台的边缘。
顺着毛巾波浪形的纹路,仔细观察,竟暗藏杀机:一片又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插在毛巾的纹路之下。
萨丽・月驰娇嫩的脸蛋上,血槽交错,皮肉翻卷。
精灵女子生 ** 美,萨丽脸痛,心更痛,甚至不敢睁开眼照镜子,察看自己的伤势。
“艾米丽,是不是你!”萨丽闭着眼,浑身颤抖的尖叫。
“不是我。”一个脸上长满雀斑的薄唇女人,吓的往后跳了一步,贴紧寝室的大门,像是要随时夺路而逃似的。
“卡玛!”
“也不是我。”
“露西!”
“我、我昨晚没在寝室。”
希贤学院的寝室,多为四人居的规格,萨丽悲哀的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剩下的每个人,都有下手的理由。
“我就那么招人讨厌吗?”萨丽蹲到地上,委屈的哭了起来,泪混着血,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