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阳洋洋洒洒升起,拨开宁城的寒雾,映照出白皑皑的一片凝霜。
楚平彻夜未归,不知跑去了哪里潇洒,这可害苦了某些人。
北荒学院,楚平的住所附近一处隐秘地。
“啊――欠――去他娘的,这小子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他奶奶的,冻死老子了!”
“老徐,你说咱是不是先撤了?在这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啊,兄弟们都挨了一夜的冻了。”某个壮硕汉子苦着脸,促狭的搓着双手,浓密的络腮胡子上挂满霜珠,不停地打着哆嗦,后面一众仆从下手更是不堪,有好几个脸都发了紫。
唤作老徐的那人着青衣,斗笠遮掩面容,背负三尺剑,身姿挺拔如松柏,看起来丝毫不受周遭温度的影响。
“你这一身肉真是白长了。”老徐语出平淡,话中透着嘲弄。
“嘿,我这一身肉可天天被风月阁的那些姑娘们滋润,当然挨不住这狗日的鬼天气,啊欠――奶奶的,回去以后老子得好好让小梨花给我煮一锅姜汤......”壮硕汉子说着说着便跑歪了题,三言两语都是那风月阁的小姑娘们,听得后面那些手下个个心里痒痒,心思都飞到了天外,哪还注意楚平的住所有无动静。
“迟早有一天我要去风月阁给你收尸。”
“嘿,老徐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芮敏!当年老子一晚上七八个――”
“那是当年――”老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芮敏的吹嘘,自己这相处了几十年的兄弟什么品行自己清楚的很,什么地方都挺好,唯独好女色,风月阁的老主顾,至于这风月阁是什么地方,老徐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出。
“徐老兄――徐兄弟――徐大哥――徐书恒,你他娘听没听见老子讲话,老子身上的伤还不是为了救......”芮敏是真的有些吃不消,早年身上留下了暗疾,否则凭他神海境的实力,岂能被这低温折腾的如此难堪。
“回去吧。”徐树恒瞥了一眼,阻止了唱着苦肉计的芮敏,自家兄弟的伤自家清楚的很,虽说怕风寒,但也不至于如此这般。
这群人来的悄无声息,走的也是没引起丝毫的注意,可能也不尽然,至少楚平是早就发现了的。
归根结底,楚平还是得感谢一声宁霜月,送信人自称“丑爷”,信中却称摸不清这些人的底细,如此自相矛盾的事情岂能逃脱了楚平的眼睛,而后再三提醒楚平若事不可为,便可去宁府避难。
显然,这是在提醒楚平,你住的这地方有些蹊跷,说不准就埋伏着一批人马要取你小命,不想死的就赶快走吧。
所以雅姨前脚刚离开,楚平后脚就出了门,让徐书恒一行人白白挨了一夜的寒风,自己反而不知在哪里享受着温暖。
事实上,楚平这一夜过得也不舒坦,俗语说不怕贼上门就怕贼惦记,再加上这群贼惦记的是自己的头颅,那可就更加恼人了。
天亮没多久,楚平便从某间客栈现身,赶往北荒学院。
“连北荒学院里都不安全,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楚平陷入沉思,这个问题纠缠了自己一路,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宁、许、任三家为大,宁霜月怎么说也是宁家的宝贝,敢对她下手的十有八九也就是另外两家中的一家了。”
“信中也只有只言片语,到底是哪一家还没有个定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既然得不出答案,楚平就索性不去再想,只把心思放到了今日的学院大比上来。
这一场北荒学院的大比,走过了一开始的初试,接下来便是残酷的淘汰制,两两捉对厮杀,胜者进入下一轮,败者直接淘汰,循环满五场方取得最终参赛资格,而且你取的几胜,给你安排的对手必然也是相同的胜场,按照这般规则,能打满五场脱颖而出的,莫不都是学院中的精英子弟,也必然是超凡之辈。
“赢满五场――这可是个不小的挑战!不过,我楚平可不是临阵退缩的软蛋,让我好好瞧一瞧这北荒学院的年轻俊杰吧。”
楚平眸中闪动炽热光芒,热血翻涌心潮澎湃,若是能在北荒学院大比中传出了名声,必然能得到学院的青睐,踏入神海境也就是个早晚。
凡躯境终究弱了神海境不少,几日打磨下来,楚平早就迈入凡躯圆满,体内灵气充盈,但楚平只知凡躯之后乃是神海,至于如何突破却是一筹莫展,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且这北荒学院内的诸多典籍也未给出半点头绪,这让楚平更是困惑不已,摸不透这凡躯入神海,到底藏着什么隐秘。
“若是能迈入神海境,我倒是有八九分把握,如今也只是尽力一试了。”想到这里,楚平不禁有些失落,修为的停滞,武学的匮乏,一系列的问题都接踵而至。
此时的北荒学院,一轮一轮的淘汰大比悄然拉开了序幕。
与之前不同,这一轮的淘汰大比分五块场地,分别供零胜至四胜的参赛学院使用,每一块场地都布置了十余座擂台,上面人头攒动,掀起一场场龙争虎斗。
“哥哥――加油!加油!”
......
“吃某大刀!”
......
“这位哥哥,小女子好不容易过了一关,我愿出百两纹银买这一胜,您看如何?”
......
楚平看来,这第一块场地喧闹的像个菜市场,台上的一干人等真叫一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花钱买人投降的有,耍苦肉计的有,两人四目而对半响不见动手的有,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看来我还真是高太过贬低自己了。”瞧见眼前的杂乱不堪,楚平暗呼一声幸好,自己的对手远比自己假设的要弱山不少,起码不会落得一胜难求的尴尬境地。
随意寻个擂台,两剑斩的对手不知所措,轻松拿了第一胜,随后径直走向第二块场地,不多留恋。
第二块区域,不似第一块那么嘈杂,周遭围观者、台上比试者都显得有些凝重,台上你来我往,每招每式都显得有模有样,交手间带起阵阵狂风,拂过一片热血汹涌。
而楚平要面对的对手,也不再是个绣花枕头,紧身黑衣,乌藤纶巾,一柄大刀寒意汹涌,动静间呼吸低沉,看不出半点破绽。
“请――”黑衣男子作出手势,大刀横立。
“哈哈――请――”楚平大笑一声,话语未落,银芒直点对方眉心,随后剑影闪动,似有千百柄利剑刺来。
“当――当――”刀光剑影交错,有清脆碰撞声传来,两道身影位置调换。
“嘶啦――”楚平胸前开了条缝儿,露出一片壮硕的肌肉。
“噗――”黑衣男子袖口失了半截,断痕再往上几分,便命中腕部,看起来煞是凶险。
两人目光相对,入目皆是熊熊战意,与两人而言,一招一式往往不能分出胜负。
剑出,刀随,两道人影来回纠缠,片刻功夫已然交手数十招,其间两人都未曾尽全力,一招一式都留有一丝余力,黑衣男子小心谨慎的很,在试探楚平的实力。
楚平从未与人这样交过手,对方十分谨慎,动静之间虚实交错,每招每式后续都有不同变化,同样的一式刀招往往跟有不同的路数,好几次楚平都差点着了道,身上也添了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这一来一回,楚平受益匪浅,再直面对方招式时,心底早就有了防备,不但如此,楚平也再尝试打乱自己的剑招顺序,来迷惑对方。
愈是这般交手,黑衣男子就愈是吃惊。
其实楚平的剑法并不精妙,一开一合间有不少破绽,一开始自己只故意招式引诱,他便轻易的上钩,几个来回自己占尽上风,逼得楚平只能防守,没有进攻的余力。
但随着时间推移,楚平剑招竟也圆滑起来,任凭自己如何去卖破绽,怎么故意露出软肋,楚平丝毫不为所动,再不主动轻易出击。
黑衣男子也不气馁,卖破绽只是表象,其真实目的在于摸透楚平的剑招套路,一旦套路都被他记下,招式用老以后,楚平必输无疑。
可惜,楚平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平时看过的那些剑法招式,信手拈来,随心而动,剑出如影随,脑中闪过的一招一式,手上自然而然的展现出来,招式变化之间渐渐无迹可寻。
“风――剑――有风随剑鸣,剑鸣引风起,寒风剑,竟是这般精妙。”剑随心动,楚平沉浸在了一种异常玄妙的的状态当中,对于《寒风剑》的理解愈发的深刻。
恍惚间,楚平仿佛看到了一柄巨剑横跨天际,斩断大地天穹,剑刃下挂着可怖龙首,磅礴龙躯缠绕山川,周遭星辰日月暗淡无光,皆臣服在了这一柄巨剑脚下,如同在瞻仰它们的王者。
“苍穹浩荡,孕星辰斗转,天地山川,育万物生灵;有龙伏地惊涛起,有剑临空斩孽龙,为剑者,养剑蕴气,为剑者,剑指本心......”有天地穹音自天外鸣动,一字一句皆敲打在楚平的脑海,那一幅巨剑临空斩孽龙定格永恒,深深烙尽楚平的魂魄当中。
“我认输――”一声大呼,楚平方大梦初醒。
眼前一片狼藉,擂台周遭似糟了狂风卷席,而黑衣男子早已伤痕累累,遍体鳞伤,一柄大刀断成好几截,看起来凄惨无比。
“恭喜――”黑衣男子苦笑着出声,自楚平闭眼开始,他便知道自己再无胜算,临场顿悟,剑法境界突飞猛进,剑招风格缥缈若虚若实,自己的对手真的太过恐怖,恐怖的让自己感觉到绝望。
“哈哈,就冲你这一声恭喜,我楚平交定你这个朋友了!”楚平一听,心中一动,冲黑衣男子伸出了手。
“薛荣。”
“好――薛兄弟,我请你喝酒去!”一番交手,临阵突破,楚平畅快的很,拉着薛荣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