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寒夏说叛变就真的叛变了。他再没有留意陈晋航和辛宓,全力朝着老术士和老术士身旁的两人攻杀过去。
咒术之下的无色泥沼根本难以对公冶寒夏造成半点影响,公冶寒夏的神通像是专门针对这个咒术而出似的,一招一式间带起的波纹,就能给公冶寒夏创造出利落动作的空间,让咒术变得无效。
老术士身旁的两人一个持刀,一个拿斧。那两样武器和辛宓的剑一样,看起来做工都不怎么样,质地脆弱。但是当两人把武器举起,陈晋航一边看着,却感觉一刀一斧一下子变得坚韧无比,像是被附着了某种特效。
眼见公冶寒夏推着波纹杀来,那两人挥舞着刀、斧迎上。三人激斗在一处,老术士在那两人的后面不住地轻挥拐杖,协助着二人,让公冶寒夏根本难以攻破二人的阻拦。
战斗的攻杀声像是泡在水中,激烈的声光让陈晋航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部玄幻大片。不过眼前战斗的特效,明显是被老术士的咒术效果压制了,难以完全发挥。
陈晋航已然明白那两个人同样也是武士。也只有同样的武士,才能接住公冶寒夏的神通攻击。但他没工夫去欣赏这一场惊人的战斗。眼下四人忙于乱战,他再不想办法逃离,只怕就没机会了。
可是周遭的“泥沼”对神通武士无效,对他却影响很大。他拔腿迈出一步,已经费了好大力气。这样下去,势必没法逃走。
“该怎么做?”
陈晋航凝眉细思,不觉回头看了韩古一眼。只见韩古正望向他和辛宓,双目赤红,面目狰狞。
韩古的身体倾斜成了四十五度,悬在空中让陈晋航想起了迈克尔杰克逊的特制鞋舞蹈。这个极不正常的悬停动作立刻让陈晋航明白了怎么回事――韩古必定是想要冲过来救辛宓,被老术士重点照顾,让那沉重的泥沼压迫成了这个动作。
陈晋航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连最值得指望的韩古都这副模样,他还能有什么办法逃走?
突然间,那浓稠空气又狠狠地推了陈晋航和辛宓一把。两人被无形的力道抛向老术士。
公冶寒夏斜眼看见,喝道:“给老子住了!”身体一穿,从刀斧的夹击间猛地穿了出去。他前进不得,后退却没有问题,一退一斜,就是往陈晋航和辛宓之间一挡。
那两个武士哪里能够饶他?跟着调转武器杀来。
公冶寒夏一只手拍掌接住跟来的刀斧,另一只手探出去一捞,就把辛宓捞在了手里。辛宓抛飞之势一止,陈晋航却无人能救,飞入老术士手中。
陈晋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直跳。老术士没有握拐杖的那只手扣住他的肩膀,那手的力气并不大,但附于手边的浓稠空气,却重得几欲让人窒息。他不知道老术士要怎么做,只能尽力使自己保持镇定,看着老术士的一举一动。
“鲁门机巧最是奇诡,我可得小心一些。”那老术士低低说话,忽然把拐杖点在了陈晋航的胸口。
陈晋航只感觉那些浓稠空气在自己身周游动。他腰畔的裤袋挎被拉扯,无声地断裂,挎在腰间的手枪顿时飞出,落入了老术士的手中。
老术士把手枪举在眼前看了看,陈晋航眼见如此,却无可奈何。他真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浓稠的空气还在蠕动,强大的力量推着陈晋航的手指。陈晋航根本难以抵挡,被那看不见的泥沼推得把手摊平。他手中的甩棍没有落下,而是悬浮起来,飘到了老术士手边。
老术士松开手枪,任由远超这个世界的精密武器悬在空中,然后拿住了甩棍,又把甩棍观察了一番。
“真是神奇,果然是鲁门高手。可惜,可惜,就是本身能力太差了,不是正道。”老术士赞道,声音却平静得像是深沟里的死水。他看罢了甩棍,又瞧向公冶寒夏,道,“我等同时神通高手,你这小狗以一敌三,怎么能敌得过我?你把梁国小公子交出来,我让你离开。”
公冶寒夏冷笑道:“屎老头想得美!”他忽地缩身后退,几步跳到了韩古身旁,把辛宓往韩古身后一丢,再次迎上追砍过来的两个武士。
韩古斜着身体还难动弹,却用力憋出了话,对公冶寒夏道:“多……谢!”这一句话已经费了韩古极大的力气,他话说完,再不能做什么。
公冶寒夏不答,只是和两个始终沉默的武士继续过招。
老术士道:“你我同为梁王所雇,何必神通相向?你这小狗背信弃义,也不怕传入诸国,为人耻笑。”
公冶寒夏还是冷笑,道:“某又不食他梁国之禄,也不是他梁王门客,何来背信弃义只说?要说背信弃义,倒是他梁王瞒我谋事在先。某要任人欺骗玩耍,此事传入诸国,那才是要让人耻笑。”
老术士寒声道:“这么说,你终究是不肯让出梁国小公子了?”
公冶寒夏道:“屎老头来抢啊!你们不是以一敌三吗,还没法从我手里抢走人不成?”
老术士再不说话,一兜手把陈晋航的手枪和甩棍收入宽大的袖袍里面,挥动拐杖,点向公冶寒夏。
霎时间,那本已就如泥沼一般的空气如同凝成了实质,出现在了公冶寒夏身周,配合着两个武士一起往公冶寒夏身上招呼过去。那空气也如波纹一般,和公冶寒夏拍出的波纹纠结在一处,几乎难以分清。
“老子和你们杠上了!”公冶寒夏高喝一声,出手越发霸道凌厉,以一敌三,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陈晋航被“泥沼”困着,站在老术士的身侧。刚才那一股凝重空气在带走了手枪和甩棍之后,还在他的身上蠕动了半天,寻找其他“鲁门机巧”。陈晋航的裤腰带都被扯断送飞了。幸好那泥沼般的空气在,他的裤子才不至于掉下去。
眼下老术士用“泥沼”困着他,一心与公冶寒夏激斗,也没有功夫再管他。眼见老术士似乎看不起他本身的力量,也没有要置他于死地的意思,一个想法突然间闪过他的脑海。他一咬牙,打定主意,就老老实实地看着四个神通高手的乱战,什么也不做,也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想法虽然所需条件较高,难度不小,成功几率很低,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既然有机会,他就只能拼命尝试。
玄奇的激战大片分秒不断地演绎,波纹撞击,刀斧飞斩,武士们身周树断草飞,漂浮在浓稠的空气中,越积越多。老术士几次三番想要绕过那魁梧的大汉,抢夺辛宓,但是在公冶寒夏的神通阻挠下,他一次也没能成功。
天色放亮,激斗还在继续。
……
太阳升入当空,浓稠的空气里飘满了草木残枝和碎石泥土,满山林里激荡的尘埃在炽热的阳光下分毫必现。
……
激斗依然在持续,拥有神通的高手们似乎身体根本不会疲累。当太阳落山,又一个黑夜来临,山间的大战仍未停歇。
而这期间,陈晋航始终被困在老术士身侧,没有受到老术士的一丁点关注。他仔细观察着战场,终于发现公冶寒夏一个打三个,终于有些扛不住了,招架间变得有些吃力。
陈晋航瞟了眼天空,那月亮也终于走到了西边。他强打起其实已经极为困乏的精神,咬牙坚持着。
“时间合适,状况合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