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回返寝宫的同时,姜家主脉七族老姜弘文也悄悄地退出欢宴,从大殿一侧离开,他步伐飞快地沿着大路往外走着,很快就出了风家人居住的内城范围。
内城外的大道边,停着不少马车,都是今夜参加宴会的贵族车架,姜弘文走了过去。执事姜义的身影在众多等候的下人中走了出来,引导着姜弘文上了一架华美的马车。
“族老这么早就回去吗?”姜义陪着笑道:“往常您不是还要陪风家几位大人畅饮至深夜吗?”
“先回去吧,等下还有事要你去东南区跑一趟。”姜弘文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淡淡吩咐道:“走吧。”
姜义一挥马鞭,两匹高大的骏马唏律律地叫了两声,昂首踱步往风城东北贵族区走去。高大的车架缓缓行动,车厢上精美的装饰在夜风中碰撞,荡漾出一阵好听的声音,收获了路上行人羡慕的目光。
姜弘文在车厢中眯着眼睛养神,很快马车就到了姜家府邸的大门,姜义贴心地替他打开车帘:“族老,到了,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
“哦,你去东南区找到姜尚余,就说今天晚宴时,天子得知了祁家攻破姜家后,吞没了岁贡,很不满意,可能要重罚祁家。让他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与他一起来国都的那个叫祁名的少年,让他们自己商量商量。”姜弘文下车前,随意地交代,想了想,他又提醒道:“你一个人去就好了,不要带其他随从了。”
“是的,族老。”姜义低着头应道,做了一张苦脸对姜弘文说:“族老,那姜尚余脾气太硬了,每次过去都要给小的耍威风。”
姜弘文笑着踢了姜义一脚:“就你偷奸耍滑,老爷我不是看你用的顺手,还能事事吩咐你?你要是不想去,那我进宅后唤姜随去,你去歇息吧。”
“族老,小的跟您说笑,我去我去,族老的吩咐我就是肝脑涂地也要完成。”姜义低头哈腰,活像只哈巴狗似地,又逗的七族老姜弘文哈哈一笑。
“那你去吧,好好办,回头有你好处。你既然知道老爷我时常抬举你,就更要拿出精神替姜家好好办事。月初你不是跟人提过,想在东南平民区置一个宅子吗?过几天老爷我事成,少不得给你这么一个好处。”姜弘文阴笑着,说完也不理姜义,就独自进姜宅去了。
姜义目送七族老进宅,将车架从马上卸下,安排着下人停到管事处。又将一匹马栓在府前的马桩上,亲手将另一匹嘛马送到马厩。随后才回转到府前,解开刚刚栓着的那匹马,右脚一提,骑了上去。
这可是西方来的骏马,气度非常,一般家族只听过,普通贵族只见过,顶级的贵族才骑得上。姜义骑在这名贵的骏马上,不由心里飘飘然,想着一定要到姜尚余几人的大院那里好好摆点威风。
正是夜风得意马蹄疾,从贵族区跨过几个路口,很快就到了汝地人在平民区落脚的那处大院。与周围安静熄灯的邻居相比,这大院中点点灯火,在黑暗中煞是显眼。
从主世界转生到此地的平田,一向不习惯早睡,所以最近连带着汝地一行人也跟着他学会了晚睡,是以到了掌灯时分,这大院中也不吝烛火煤油,不少房间都点着灯。
守门的武士是宁云,这个武力高绝的汉子,向来把最累的活计自己扛着,作为武士队长,也时时身先士卒。
姜义对宁云来说,也是一个熟人,毕竟汝地人到达国都风城,第一个状况就是这人制造的。眼看着姜义从一匹高头大马上倨傲地下了地,宁云才漫不经心地拱手,算是行了礼:“姜执事不知道深夜来此,有何事?院内几位公子还没睡下,需要通报哪位公子吗?”
姜义抬着头,像只骄傲的大公鸡。“我们族老刚刚从天子晚宴上,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叫我跟姜尚余公子说一下。哦,对了,祁名公子也要听一下。”
“好,我这就叫姜尚余公子和祁名公子。”宁云打开门,将姜义请进门。他被姜义不知所谓的自豪感弄的有点哭笑不得,做为一个汝地人,感受不到风城姜家所谓的威严,只觉得对方实在嚣张跋扈。
“好,你们大院里有没有干净的角落,我把这西方来的飞云马十分娇贵,性喜干净。”姜义说着将手上的马绳递给宁云,把他当做一个下人般。宁云性格宽厚豁达,不欲和姜义计较,只是从身边拉了一个仆从,吩咐着他去拴马,自己又领着姜义进了主屋。
正巧,姜尚余和祁名正在一个屋内商量些什么事情。两人看到守门的宁云进来,也站起了身,随后就看到宁云身后的姜义。
姜义只是拱拱手,态度随意,然后又大着嗓子说:“姜公子、祁公子,今夜天子例行宴请众贵族议事,关于汝地有个天大的消息传了出来。想来汝地还没有贵族今夜参加晚宴,消息还没传出来,我家七族老今晚听了这个消息,连酒都不喝了,马上叫我过来通知你们。”
“劳烦姜执事了,漏夜来此,我让人上茶,执事请坐下慢说。”姜尚余客气地说。
“恩,喝口茶有话就快说,执事可别一惊一乍的,大半夜说这么大声,吵的大院里的人无所谓,吵着左右邻居不太好。”祁名没好气地说着,他一向看不惯这姜义的行事和性格。
“呵呵,对不住了,实在是消息比较重要,一时间情绪激动。”姜不以为然地笑着。其实他是故意说的大声,本来就是想叫汝地其他人都听听,天子到底表了什么态,叫汝地这支队伍人心浮动。
“还请执事说来。”随侍的下人已经将端上来一杯热茶,姜尚余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对着姜义说。
姜义看也没看那杯茶水,只自顾自地按照姜弘文的吩咐说了起来:“族老今晚说,天子在晚宴上对汝地很不满,汝地祁家吞并姜家后,没有按往年两家的岁贡上缴天子,只仍旧按过去祁家的份额缴的。天子认为祁家不尊,好像不但要祁家缴齐姜家那份,还要再罚一笔,以儆效尤呢。”
姜义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恨不得下一刻祁名纳头就拜,求他向七族老递话,让七族老替祁家求情。
“这倒是一个麻烦。”姜尚余和祁名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暗暗交换了一下看法。两人自然知道此事暗地有蹊跷,高高在上的天子,为何突然关注起偏僻的汝地,为何又表态要祁家罚款?
“祁家的岁贡在战前就已经提前缴过了,为何还要事后再补,即使再补,也是明年的事情。”祁名有点纳闷,但并没有说出来。
“执事来此说了这重要的消息,我兄弟几人非常感激,我想平田老师也肯定这么想。”姜尚余斟酌着说。“如此大事,我想平田老师肯定会有决断,我等几人要去请示老师,执事在此稍作休息,由宁云替我们陪着。”
这一番表态,压的姜义没说出来的后半段话说不出来,他只好勉强道:“族老也吩咐了,你们商议之后若是没有办法,可请他回转一番。”
说完,姜义就灰溜溜地离开了,没有抖成威风,心里十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