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思量无果之后,陨恩只得将其收起,留待之后再打听灵兽内丹的妙用。
这个时候要是叶上阡在就好了。陨恩的脑海中又是浮现叶上阡的身影,他突然很怀念叶上阡在身边的日子,那样子他的脑子就不需要死过多的脑细胞了。
陨恩的伤势还没有完全痊愈,虽然回来之后有及时调制水银草药水以及炼灵液浸泡身子,但在之前一战,他的元气损耗过大,一时之间不可能将元气完全补充回来。幸好他心中并不着急,医书上有一句话,叫做伤筋动骨一百天。内伤一般急不得,慢慢调养才是正道。
他在床上打坐,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烦躁的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无法使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只要稍一入定,他的内心深处就会泛起一阵莫名的焦虑感,令得他入定失败。他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遇到心魔了。
以前他有在古书上看过,修道之人,在修炼的过程中,最忌外界打扰,因为外界的因素是引发心魔的根本原因,所以许多的大能修士在即将突破之际,都会选择离开闹市,前往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干脆停止打坐,在夜里发呆。脑子空空的过了一会,他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倚在窗边环顾四周,夜色逐渐笼罩,想要将街道吞没,街道两边的烛光抵抗着黑暗的侵蚀,沦落却不至于完全泯灭。
紫轩城是座不夜城,整座城市灯火通明,到了夜晚,隐藏在城市之中的罪恶就释放了出来。街上车水马龙,远处房子的阴影处,一个男子拥着一个年轻女子,两人在街上纠缠;青楼之地,隐隐传出优伶唱曲弹筝的凄清,老鸨在门口站着,身后跟随几个浓妆淡抹的女子,诱惑的红唇微张,说着荤话挑逗过往的客人;楼下隔壁酒店的厨房,几个大厨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食物掉落地上,厨师随便捡起来就放回餐具中;赌馆的门口,挂着几个大红灯笼,红光映在进出客人的脸上,各有不同,进去的人红光满面,信心满满,出来的人垂头丧气,红光映在他们的脸上,陨恩似乎看到血色的死气在他们的脸上蠕动。
在这座城市中,每个人都在努力的追求快乐。什么是快乐,人们又为了什么活着,这个问题或许没有多少人想过。大部分人活着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思考生命的追求,仅仅为了肉体以及精神的愉悦而活就足够了。
现在是战争时期,但是对市民来说,只要战火没有危及他们的性命财产,这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霖统领注意到这座城市潜在的危机,他也尝试着去改变,但是目前他还没有找到很好的方法。人心是这世界上最思变的产物,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人心总是行走于深渊的边缘,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这本就是天地万物变幻莫测的缩影。个中种种,陨恩也是后来才逐渐体会到的。
陨恩心中空落落的,街道上如此热闹,他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小蝶?”陨恩突然叫道。
空荡荡的旅馆,紫蝶自然不在这里。陨恩皱眉,紫蝶已经离开了有好几天的时间。这小家伙平时就闲不住,总是到处乱跑,平时一离开经常是十天半个月。但是现阶段是特殊情况,到处戒备森严,要是紫蝶被当作灵兽抓起来就糟糕了。
前几天的人兽大战,动静如此之大,紫蝶应该有感受到,她不可能不回来的。除非……她遇到了什么事情。陨恩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看好紫蝶。
陨恩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心中的不安犹如浓雾般弥漫,浓烈到他喘不过气来,他在原地转了几圈,就像一只无头苍蝇,想要飞出屋子却找不到属于他的路径。
熟悉的身影,从窗户飞了进来。陨恩脸上一喜,嘴巴刚张开却又合拢起来。
在他的面前,确实是一只蝴蝶,但却不是紫蝶。
“小家伙,你从哪来?”陨恩想要摸摸它,它却张开翅膀,避开陨恩的抚摸。
陨恩哑然失笑,手掌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他习惯在看到小蝶的时候就摸摸她的脑袋。
眼前这只蝴蝶虽然跟紫蝶长的十分相似,但是细看之下,还是能够发现区别。最大的不同就是这只蝴蝶通体呈枯黄色,就连翅膀也不例外。并且它的眼神略显呆滞,一直盯着陨恩看。
陨恩的心一颤,他想起好久之前白无似乎说过,紫蝶是出生自无尽沙漠的种族。
他脚步轻挪,慢慢靠近,想要观察得更仔细点。那只蝴蝶随着他的脚步,眼珠子也是不断的移动。在陨恩离她只一步之遥的时候,那只蝴蝶突然飞起来,落在房梁上,身形一下子消失不见。
陨恩脸色微变,他捕捉不到这只蝴蝶的身形,也感知不到它的气息。这只蝴蝶好像在他面前凭空消失一样!
他想要上前确认,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陨恩猛地看过去,光源是从房梁上射出,映在窗户之上。白光在窗户上平铺开来,好像镀了银般,窗户变成一面光滑的镜子,镜中出现烛光,隐隐透出红光,似乎要将这边的房间也照亮。
里面的景象似乎是位于一处宫殿之内,宫殿之中有一座座石头雕像,里面全部都是蝴蝶的雕像,透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虽然只是一处影像,但是陨恩在看到那些石头雕像的时候,心中竟生出一种畏惧之感。这个时候,一股凌厉可怖的威压透过影像向他压迫而来。在这股威压之下,陨恩的膝盖一软,竟然忍不住要跪倒下去。
陨恩心中一惊,连忙别开目光,同时双腿用力,挣扎着不让自己跪下去。可是那股压迫力犹在,甚至犹如海浪般,一波强过一波。陨恩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被剧烈的压迫着,好像有个无形的巨人摁住他的肩膀,强行要他跪下去般。
陨恩咬紧牙关,强行挺直腰板,想要逃离镜中石像的压迫。然而镜中石像将他的气息锁定,并且封死了他的去路。他好像被禁锢在一个狭窄的瓶中,完全动弹不得,这种窒息的封闭感令他几欲发狂。
“区区一个石像,竟然要我向你下跪,异想天开。”陨恩怒吼一声,气息在此刻疯狂飙升起来,屋内一切的器物尽皆破碎开来。陨恩的体内传来砰砰声响,大股大股的灵力卷成漩涡,疯狂的冲击他的身体。他的灵力在此刻已经飙升到了极致,甚至隐隐追上在北侧门一战的黑狼。
如果换做平常人,身体早就在这股压力之下被压成肉泥,但是陨恩之前修过肉身,其坚韧程度堪比灵兽,再加上其高阶灵觉者的实力,这才勉强保持自身不跪下去。
僵持没一会,陨恩的膝盖渗出血来,很快渗透到整个裤腿,只不过血迹很快就被陨月吸收不见。
陨恩的目中现出疯狂,正要采取更加极端的手段,那股恐怖的压迫力突然消失,一如枯黄色蝴蝶方才隐匿其身形。
“咦,这小子似乎有几分能耐。”一道妖媚的声音从镜中传出,透着几分惊讶。
陨恩目光一凝,一脸阴沉的看着镜中。只见一道人影从石像后面缓缓走出,刚好站在石像的阴影中。陨恩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是看到对方上扬的嘴角。她的嘴唇是血红的,就算是烛光也无法掩盖她嘴唇的颜色,犹如鲜血般触目惊心。
镜中那人笑着,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陨恩能感受到对方在观察着他。
就在刚才,那人在镜子的另一边,带着高傲的姿态,好像在斗兽场的坐席上观察陨恩作困兽之斗。
陨恩冷哼一声:“阁下是谁?”
“这小子还真敢问。”对方咯咯笑着,好像陨恩问的问题十分幼稚,不值得她做出回答。这时石像后面传来几声急切的哀叫,女子转过头去,语气变得温柔,“哎哟,紫蝶妹妹,不用着急,姐姐这就让你见这小子。不过姐姐真想不明白,这小子无才无貌,修为又如此低下,你为何要为了此人耽误自己修真之路。你注定要成为族中的王者,怎么可以与被神抛弃的人类小子有所纠缠。”
陨恩听到几声着急的叫声从镜中传出,他的身子一下子震住了,早在刚才听到那女人说的名字,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那急切的叫声持续着,坚定而透着丝丝的悲戚,丝毫没有因为那女人的话语而动摇。
那女人叹息一声,不再出声阻止,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出现在镜中,正是失踪了好几天的紫蝶!
“……小蝶。”陨恩颤声说道,想要伸手去摸,眼前的景象却是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
紫蝶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陨恩,似乎要将他的样子刻在脑中。
“小蝶,你没事吧?”陨恩又问道。
紫蝶摇了摇头,依旧静静的看着陨恩。她的眼中,有泪花闪烁着,在烛光中特别闪耀,却强忍着不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