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曼目光闪了几闪,忽又笑了笑。
他只能笑,他什么也不能再说。
在这种场合,于这个时候,一个身份不俗的人,说你是一个友善的人,纵使你不是,你也只能表现得像个友善的人。
何况,国王此时此刻,就在他们身边。
所以他也只能用一种很友善的微笑,来终止与希恩之间的谈话。
国王的龙目,这时已投到霍夫曼身边的人的脸容之上。
这人脸型有点长,清瘦的面容,更是将他的脸部轮廓,衬托得格外的狭长。
他相貌虽然显得有点古怪,但他的眼睛,更要比他的相貌更为奇特。
他的眼珠是死灰色的,却不是死人般的眼色,而是一种诡异莫测、影光憧憧的死灰。
希恩碰触上他的目光之时,心里已不禁渗出了丝丝难以言说的寒意。
那种难以言说的寒意,竟是那样的令人惊惧。
国王龙目里精芒隐现,看着那人道:“‘灰影’索尔?”
索尔点了点头,然后微微弯腰了个礼,道:“参见陛下。”
希恩的眼睛也有了光,这个加索就是当时那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
国王微一点头后,目光已转到最后一个人身上。
不问可知,这最后的一个人,自然就是希恩在饭馆里见过的紫篷男子。
他是个面容俊朗的中年人,国字脸,颔下留着几许短须,双目凌凌有光,但嘴唇略形单薄,显见他是个寡情、冷漠之人。
那人正想开口介绍自己,国王已突然截口,看着他有力地道:“‘紫雷指’柏迪。”
柏迪俊朗的面容微微一怔,但很快已恢复了过来,缓缓道:“想不到区区在下。也会被陛下您看在眼里。”
希恩的眼睛深处,忽然多了一丝异彩,“紫雷指”柏迪,这个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又怎么会是无名无姓之辈。
他可是菲拉国王内第一流的高手,而人类世界里面,能够胜过他的人,只怕也不会太多。
柏迪的话音未落,他已不卑不亢地向国王行了个礼。
国王看着柏迪的龙目里,似隐隐有了丝欣赏之色。两手往虚处作扶状。道:“不必多礼。”
国王好像对他们每一个都很熟悉。也不知道是他本来就很清楚菲拉王国的高手,抑或是事前有人将他们的资料交给国王过目。
但希恩知道的是,现在国王见着他们的人,便能立即说出他们的身份。
这其实也是一种手段。一种威慑、震服的外交手段,只不过这种手段,此时却被巧妙地包上了一层见面寒暄似的温和外衣。
他们此时正和国王交谈着,希恩虽然站在国王身边,可他一直都没有开口,他忽然像是成了个局外人一般。
可是他的嘴巴虽然在闭着,但他的眼睛,却不断地以难以察觉的小角度转着,他在细细地观察着这四男一女。
五人的目光虽然一直都集中在国王身上。只不过,在有意无意之间,总会不着痕迹地往希恩脸上瞟上一眼。
他们仿佛是想从希恩的脸上、眼里,看出点东西来。
谈话仍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继续着。
希恩没有注意去听他们在谈着些什么,因为在这种非正式的场合当中。对方并不会透露出太多真实有用的信息。
他们说的一般都只会是些虚言似的客套话。
在这时候,希恩心里转着的念头只有一个――那神秘女子,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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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风并不柔和,但她的秀发,却是出奇的柔和。
这时的天色并不光亮,但她的美眸里,却似流动着种明媚的光彩。
花园里的花开得很盛,也开得很美,但无论繁花如何再美,也仿佛美不过眼前的玉人。
人们常用人比花娇,来形容貌美的女子。
只是眼前的女子,一点也不娇气,她虽然比花还美,可她绝不像花一样羞弱、娇贵。
她并非没有一点女人味,若说她没有女人味的话,这个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一个女人,会有女人味了。
她是个真正的女人,她身上也不住地散发出诱人欲醉的女人气息,
只是,她的女人味十足玉体里,却藏着一颗寻常女人所没有的坚强的心。
但无论一个女人如何坚强,也总有变得脆弱的时候。
眼下,她欺霜赛雪的绝美容颜,已似失色得几近透明。
她的身子并不矮,而是十分的高挑窈窕,但站在她面前的那人,还要比她高上不少的一截。
那人虽然长得很高大,却不予人一种压迫之感。
何况,他的嘴边此时还带着笑,他的笑俊美、潇洒,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假若他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的话,当得上郎才配女貌、俊男衬美女,委实是惹人称羡赞慕的绝佳一对。
可惜,现在他并不是站在她身边,而是站在她身前。
尽管他身上没有散发出压迫之感,可她已感觉到了压迫。
她心内难以言说的压迫,又是从何而来?
这阵子风更大,她披肩的散发,正在风中飘舞着,风中也似多了一种幽兰般的发香。
风很大,但他们说话的声音却很细,细得就如情人之间的偶偶私语,喃喃情话,在远处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细语着点什么。
他的脸虽然带着笑,但她的脸,反似失却了颜色。
难道那是她的情人?
她那甜蜜温柔的情人,此刻竟然要舍她而去?
曾经的温馨,曾经的爱恋,曾经的山盟海誓,难道就要随着这阵风而消逝?
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有人会清楚。
就在此时,那男子忽然轻轻地潇洒转身,他再也没有开口,他优雅的步子正在迈出。
他什么也没有留下,他留下的只有一个背影。
他留给她的,难道就真的只有一个背影?
他的背影很高大,也很潇洒,他此时此刻,为什么仍能表现得如此洒脱?
他是不是一个真正无情的人?
他的身材虽高大,可他的步子却很轻盈,那几近无声的轻盈步子,似是不会惊扰到任何人。
他的步子,真的不会惊扰到人吗?
他的步子,又为什么会这般轻盈?
他的心,此时是不是也如他的步子一样轻?
他似乎真的是一个轻信薄幸之人。
她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忽地似失去了全身的力量,颓然跌坐了下来。
她失却光泽、失去色彩的玉容,这时苍白得比纸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