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群鸦聚集,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作为食腐动物的一种,乌鸦往往会受到死亡的感召而来,耐心的等待着在战争结束后享用一场盛宴。所以,虽然战斗还没结束时天空就有乌鸦盘旋的情况很少见,但也不至于引起战士们的注意。
然而对于小舞来说就不同了,当看到群鸦盘旋的时候,少女的眼眶都红了,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身在何处,说不定她已经痛哭出声了。别人也许没有想到,但少女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乌鸦,这是主上的信使,在现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主上在用鸦群向自己传递了这条信息,我就在你身旁,我一直在看着你。
“主上,小舞不会让你失望的。”少女双腿的肌肉不再颤抖,脸上和背后的冷汗不再流淌,闪烁的目光重新变得冷静而坚定,“请您看着吧,主上,小舞会带领部队走向胜利的。”
“近战队,三四五六组后撤,四五组撤出第一道防线,在钢柱阵后阻敌,三组六组,撤到第一防线的边缘,二组七组,坚守阵地,不可后退半步,一组八组,尽量找机会前突至第二层钢柱处。”
“宋光,孙立,之前任务取消,转向一组八组,协助两组向前突破,形成半月型防守阵。”
“接应组,准备好设备,听命令随时启动,不允许提前。”
“远程组,原命令取消,目标位置,六号、八号、九号、十四号位,集中射击。”
“李欣,派人传令瞭望手,三分钟汇报一次,现在的情况不容有失。还有妖灵监视组,派人前去询问他们的状况。”
“近战队,我知道你们压力最大,而且阵亡的战友最多,但是其他战友需要你们,锦缎城需要你们,所以,你们就算是死,也请死在自己的位置上。”
一连串的命令,让战士们顺利的冷静了下来。之前藤原舞的慌乱,不可避免的给战士们造成了很大影响,举棋不定的决断,错误的战术,随时变更的指令,很明显的暴露出了指挥者的失措,这让战士们无所适从,只能用血肉和生命去执行错误的命令,然后一个接一个倒下。
鲜血,惨叫,哀嚎,死亡,几分钟内成为了战场上的主旋律,一具具布满伤痕的躯体睁着眼睛倒下,绝望中带着强烈的不甘。
这几分钟,是属于狼群的,黑狼们牙齿和利爪上沾满了血迹,人肉鲜嫩的味道让群狼兴奋的吼叫,刚才被堵在峡谷外的憋闷早已消失,对于狼群来说,现在,是最好的杀戮时间。
还好,藤原舞的命令及时传达了下来,虽然压力依然巨大,虽然受伤与死亡依然在继续,但连贯准确的命令就像一粒定心丸,让战士们从绝望和慌乱中走出,一步步按照命令改变阵型,从死守一条防线变为口袋型战线,不仅拉长了狼群的攻击面,让狼与狼之间重新露出空隙,更为近战组留出了两侧像中间夹击的机会,唯一的不足之处,也就只有正面四组五组承受的压力有些过大了。
“崔哥,到底还是你有经验。”听到藤原舞的新命令,李茂满脸喜色,居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把三只黑狼同时逼退,兴冲冲的对背靠着背的崔军说道,“总长果然有自己的计划,崔哥你听,变阵的命令下来了,可以后退了。”
“嗯,命令确实很及时。”崔军闷声说道,“现在大概是变阵的最后时机了吧,总长终于做出决断了。”
“崔哥,你在说什么?”李茂不解的问道,“总长怎么了?”
“没什么,服从命令就好。”崔军低声道,“你赶快后撤。”
“我后撤?”李茂一愣,被狼牙在胳膊上又添了一道伤痕后才警醒过来,挥剑逼退身边的黑狼,急促的询问道,“那崔哥你呢?一起执行命令啊。”
“让你后撤你就后撤,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崔军很不耐烦的骂了一句,肩膀一用力,偏转身体把李茂挡在身后,自己承担起全部黑狼的压力,“赶快滚回去,和其他组员汇合,我还用不着你操心。”
“崔哥你……”李茂并不傻,崔军的表现让他猜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在不祥预感的敦促下,他并没有按照命令后撤,反而上前几步重新和崔军并排对敌。这时李茂才看到,一直和自己背靠背防守的崔军到底为自己承担了多大压力,他的肚子又被划开了几道伤口,深粉色的肠子上沾着鲜血拖在肚子外面,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晃动。
李茂甚至不敢想象,崔军每一次移动肢体,都在承受何等的痛苦,但这位五年前幸存的老兵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拼了命的也要护住自己。
“快滚,趁着我还能支撑。”崔军抹了一把脸上汗水和血水的混合物,“再磨蹭下去,咱们都走不了。”
“那就一起死。”李茂咬着牙,一剑插进了面前黑狼的眼眶里,瞪着通红的双眼恶狠狠地说道,“我不是废物,也不是孬种,让我抛下崔哥你,自己一个人逃走,我xx的做不到。”
“去你xx。”崔军怒骂,“你xx的想让老子白死吗?”
“没错,怎么样。”李茂手上的动作不停,梗着脖子喊道,“让你白死,老子拿命赔给你。”
“x,哈哈哈哈哈。”崔军突然一阵爆笑,手按着肠子,奋力砍下一颗狼头,“小子,有种,那就跟老子一起……”
“都闭嘴。”冰冷的女性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一双手分别搭在两人肩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崔军和李茂发现,自己不知如何已经到了后方的阵地中,几个医疗兵正匆忙的朝自己跑来。
“崔哥,我,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精神突然松懈下来,李茂感觉身体每一根肌肉都在哀嚎,躺在地上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我觉得,咱俩都没听错。”崔军比李茂强很多,至少还能靠在一个轮胎上勉强半坐,低头把玩着自己的肠子。李茂的问题,让他露出平日老实的笑容,憨厚的说道,“刚才好像就是总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