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大婚中的看客
冷月妖女毒驯暴虐郎君,第三百一十四章 大婚中的看客
一场恶劣的混战好在及时止住了。舒睍莼璩
“还不快点走,吉时要是耽搁了,大家谁都逃不了。”九皇子的领事在这边催促着。众人也顾不得其他,慌忙抬起花轿,朝皇宫的方向敲锣打鼓而去。
人群中瘦弱的身影落地而立,目送着大红花轿在她眼前匆匆抬过。精明的杏眸遮去了其中的锋芒,对身旁同样不惹人注意的瘦小个子道,“走,回谷中。”随后,两人悄悄在人群中隐匿而去。
随着大红花轿的离去,人潮逐渐散开,空气中只残留着爆竹的气味和地上的红色碎沫。
皇城外层,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这儿看热闹的人比玄武大街上的人还多了几十倍。就算是外围,也同样有锦衣卫把守着,且时隔半刻中,就有好几批锦衣卫来回巡逻换岗,戒备之严,可见一斑。
“看,花轿来了。”堵在皇城外围的人最先瞄见了刚露头的红色飘带。
“咦,怎么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还挂着彩,难道这皇子娶媳妇还有这种风俗民情?”人群中发出调侃声。
“不知道这新娘子有没有也鼻青脸肿的。哎,大伙儿猜猜,要是今晚洞房花烛夜,这九皇子一掀红盖头,美娇娘变成了烂猪头,你说他是洞还不洞呀?”
“哈哈哈哈——”
人群中起哄着,爆笑声此起彼伏。
刚从玄武大街挤进来的一些看热闹人,立马向众人讲述着刚才的所见所闻,并大肆渲染一番,什么两大迎亲帮大肆火拼血流成河,什么老天开瑞眼喜降铜钱挥金如土等等。
“天降铜钱?你小子居然碰到这种好事,早知道我也先去玄武大街凑凑热闹了。”
“可不是,比你这大清早就赶在皇宫外围排队强多了吧,不过你这选的位置也恁差了点,那么远,什么也看不见呀。”
“你小子别得了铜钱还卖乖,咱没钱没势一小老百姓能站在这个地方看已经不错了。”
人群中各自嘀咕着琐碎事,而迎亲的花轿则沿着朱红色的宫墙朝正门抬去。
几个挂彩的抬轿脚夫全都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似乎被刚才起哄的人说通红了脸。也只在一批锦衣卫巡逻而过时,轻微地抬一下头,且若有似无点了下头,随后继续前行。
宫墙之内,广袤而庄严。
内可窥见,红墙黄瓦,画栋雕梁。外可大观,殿台楼宇,高低错落。阙殿外修城墙,内置叠榭。白玉为雕,玉石成阶,仿祥云胧月,华丽如斯。
整个皇宫都挂满大喜的红绫,雕有蟠龙的殿柱也红绸飘飘,琉璃灯笼全都换成喜庆的色泽,就连九十九层的玉阶也早已铺上红色的地毯。偌大的皇城,几乎是清一色的红,光彩如华,细乐声喧。
而大殿之外,文武百官也早已静候多时。当然,位高权重者均可入殿内屈居要席,与君同乐。静候殿外的百官,基本是三品以下的官员。至于那些少卿、学士、知府、县丞等一系列官员都在玉阶下的巨大广场上静候,光各地的大小知名官员,细细数来,也有几万人,再加上来回巡逻的锦衣卫和负责宫中秩序的禁卫军,倒把原先空旷的广场充填得满满当当,更别说宫墙外围那人山人海的百姓了。
虽说时节是夏日炎炎,但今日却乌云遮日,偶有轻风吹过,倒也不觉曝晒。
大殿之内的左右两侧,摆置着方型的金丝楠木桌,约莫三排有余,但凡三品以上文官、武官均可携家眷入座。桌台上,搁置着古玉杯、翡翠碟,碟上菜肴花样百种,色香味奇佳。酒是宫廷御酒,入口醇香,含舌而化。
高高的金漆雕龙戏珠椅上,坐着掌控天下的九五之尊。身后有着一对孔雀翎装饰的仪仗,龙案上菜肴不下百种,四周焚着御香,近身的太监手捧着绣帕、漱盂、拂尘等静候一旁。
整个大殿,君臣共饮,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有百美尽妖娆之舞姿,闻丝竹悦耳之鸣音。觥筹交错间,仿若推心置腹。
“沐王爷,到——”门外守卫通报着。
“传!”
不一会,一身宽袖官袍,面色憔悴,发间有几许白发的沧桑老者,携带一长条状的墨色锦盒,姗姗而来,跪拜,“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沐卿家,平身。”
老皇帝摆手,示意歌舞停止,退去。
沐宏久跪,未动,“今日老臣明知九皇子大喜,却姗姗来迟,还请皇上定罪。”
“沐卿家一向恪守准则,十年来早朝从未疏忽,不知今日所谓何故?”
“谢皇上容老臣细禀,老臣却有不得已苦衷,其实是为了替九皇子与未来九皇妃筹备大婚贺礼!”
“哦?”老皇帝捋着长须,甚为稀奇,“到底是何贺礼,值得沐王爷如此耗费心神?”
沐宏抬起手臂,将手中的墨色锦盒高举过头,一字一句道,“是先皇流失在民间的山河锦绣图真迹!”
众朝臣惊呼。
七皇子白皙若病的脸上也闪过异色。
“此话当真!”老皇帝从龙椅上一站而起,眉间喜色难掩。
“老臣不敢有所欺瞒。此瑰宝辗转多年,无意间流入老臣故人之手,这些年,他一直珍藏若宝。要不是为了庆贺九皇子大喜,老臣也不会厚着脸皮求来,且命人连夜快马加鞭入费城寿县取得。因路途遥远,时间仓促,故而姗姗而来,还请皇上定罪。”
“沐卿家何罪之有啊,寻回先皇真迹,这乃一大功啊!快快,呈上来给朕看看。”老皇帝激动地让近旁太监去取。
沐宏折回锦盒,叩首道,“皇上,恕老臣斗胆,此乃先皇真迹,经阉人之手传看,恐有辱圣恩。”
老皇帝点头赞许,“沐卿家所言极是。”语罢,就由近身太监扶下腾台,“沐卿家快展开,让朕和众大臣一饱先皇墨宝。”
“是。”沐宏伏地,压低叩拜,遮去了凹陷眼窝中腾然升起的阴毒杀意,他很缓慢很缓慢地把墨色锦盒的盘扣拉开。
子心,爹说过,要让所有人替你陪葬,害你的人,爹一个都不放过。
子心,别怕,黄泉路上等一等爹,爹一会儿就来陪你娘俩,咱一家三口,好好的,好好的。
褶皱的老手慢慢取出画卷,颤巍巍地摊开,摊开,一圈接着一圈……
“皇上,吉时到了!”司礼监总管在殿外回禀道。
“好,既然吉时到了,就先安排仪式。沐卿家先入座观礼,礼毕再欣赏这先皇真迹。”语罢,老皇帝又重新返回腾台,坐上龙椅。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错失了良机。
“老臣……遵旨。”苍老的掌慢慢攥紧,连同手背上的褶皱都撑得青筋直滚。
老皇帝看着沐宏怅然入座的神情,寻思问道,“沐王爷,为何不见令嫒前来?”
沐宏心口一痛,面色平静,强撑心神,站起身来,“小女抱恙在身,不能入宫面圣,还请皇上恕罪。”
“罢了。子心郡主是朕看着长大的,知道她和飨儿一样,自小身子就弱,经不得一点委屈。等大婚过后,传几个资质老的太医去府上给她看一下,吃什么药,宫里都有。”
沐宏忙拱手,“微臣替小女先谢过皇上挂念。”
老皇帝点点头朝殿外望去。
天色越发阴暗,浓云密布,似有大雨降临。
喜宴上,精瘦的病态男子手徐徐抚着手中的金樽,朝口中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美酒,嘴角弯弯着,却从未有笑容及达到眼底。
此刻,皇宫大院的朱红高墙上,正蹲着一票人马,高矮不齐,歪瓜裂枣者居多。他们大多探着脑袋,猫着腰身,密切关注着大殿内的一举一动。这儿登高而望远,观景效果极佳,里面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当然,也只有会武功的人才能跃上这高筑的城墙上观景,像普通的平头小老百姓就算拿到了喜帖,也只能窝在皇城外围的青石地板上推挤着。毕竟九皇子许诺过,凡持喜帖者均可入皇城贺喜观望,巡视的锦衣卫也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这些窜上屋檐,伺机有所图谋的武林人士。当然,为了以防有人真的计划行刺,这一栏的房檐下方还是分拨了兵力,派了重兵把守。
屋檐上,时不时飘下几瓣瓜子壳,如柳絮般,轻飘飘地刮在下面看守的侍卫脸上。
侍卫面不改色,抹掉了瓜子壳。
一会儿,又刮下几瓣瓜子壳。
依旧面不改色,抹掉。
又一会儿,刮下。
用力抹掉。
……
如此反复数次。
当第N次瓜子壳华丽丽飘下时,这名侍卫再也忍不住仰头破骂道,“你他妈的存心……”剩下的话全因惊见瓦檐上娇小女子的美貌而吞到了肚里。
沐小桃诧然地望着底下脸上还沾着瓜子壳的黑脸,猛然想起‘罪证’还在自己手里,忙嘿嘿赔笑着,悄悄把瓜子扔于身后,“那个,这位大哥……”
侍卫发呆地看着娇小可人的沐小桃,招手憨笑着,“没事,没事,小妹妹年纪轻轻,居然如此身手不凡,每次都命中……”话还没说完,那名侍卫脸色骤变,立马闭嘴,站回原位,不敢有一丝懈怠。
沐小桃突然感觉背后有飕飕冷意,疑狐地回过头。
是凌云,她的夫君。
只是那张俊美无瑕的脸上正凝结着骇人的阴狠味,宛如恶魔临世,周身都寒霜成冰。
“云,别这样!”沐小桃忙按住夫君抽出的雪扇,“这儿是皇宫,别惹事!”
凌云眼中森冷无比,“他对你有不轨之心。”
沐小桃强拉着凌云和她一起蹲下来,小心解释着,“是我不小心拿瓜子壳砸到了他,他只是想评评理,没对我动歪脑筋,你别总把人想这么坏。”
小手紧紧攥着他的掌心,生怕他惹出事端。
凌云微微缓和些脸色,目光仍锁住那个侍卫的背影,身子却配合着随着娇妻坐了下来。他白袍胜雪,墨发披肩,俊美得宛如仙人一般。周围的武林同道都暗暗心惊,庆幸刚才没对身旁这个貌美如华的女子有半点非分之举。就刚刚那个狠戾眼神和周身的寒气,就能轻易看出这个男人多么的心狠手辣以及那个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和占有欲。
“他是不是凌家二公子凌云?”武林人士中,有眼尖的,隐约见过这个俊美不凡的男子。
有人小声嘀咕着,“莫不是传言中的‘赌圣’?京城各大赌坊的幕后老板?”
“估摸着是,听说他去年迎娶了沐王府的义女沐小桃为妻。”
“难道这二人就是……”
凌云伸手揽着娇妻,无心听着周边的武林人士对他身份窃窃私语。
“你怎么才来,差点都错过了婚礼仪式。”小桃抱怨着,圆溜溜的眼睛仍不忘盯着快要开始的隆重仪式。
凌云瞟一眼那名侍卫,神色不变地抓起刚才被沐小桃扔于一旁的瓜子,用手剥着瓜子壳,语气略显柔和,“在玄武大街看了一会戏,耽搁了些。”
小桃任夫君把瓜子仁温柔地塞入嘴里,口齿不清地问着,“搞定大哥没?”
凌云似乎很用心地剥着瓜子壳,“放心,学着冷罗衣对付大哥的办法。香魂草加迷药,放于香炉中熏香,大哥不会注意的。说不定我们今晚可以留下喝杯喜酒,闹一闹洞房。”
“真的可以么?”沐小桃满脸期待,随后小脸又耷拉下来,“我们这么对大哥,是不是太过分了!”
凌云唇角弯起,笑如春风,又朝撅起的樱唇中塞入几枚瓜子仁,“有些事,既然无法面对,不如索性逃避,但逃避不等于懦弱,只是不甘懦弱而不得不屈从的一种折中办法。”
沐小桃精神涣散,呆了呆,“听不懂耶,夫君,你什么时候学禅机了。”
“霜刚才飞鸽传书,说已入京城南大门,不出意外,应该能喝一杯焱的喜酒。”凌云眼光瞄向远方,随后又瞟向房檐下方,泰然自若。
“太好了,霜终于回来了,大哥的旧伤有望了。”沐小桃正高兴着,又被几枚瓜子仁堵住了嘴,“你手里攥一把瓜子壳……”话还没问完,小桃突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