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髡的三条封爵制度,无疑给三万黑甲武士一个重磅炸弹。
过往,他们无偿为冥宗付出,即便是死去,也无人问及,无人关心。现在好了,只要有战功就能封爵获得奖励,谁人不愿意笑纳这意外之获?
然而,武士们在被功勋冲昏头脑时,宗无圣一如既往的冷静。他沉思有顷,问道:“淳髡,你只有奖励制度,却没有处罚制度,若是有人公然抗规怎么办?”
淳髡何其聪明,马上就想到对策,眼珠子一转,用只剩的那一只手掌,附在宗无圣耳边小声道:“大人,目前情况特殊,要迎战郑家攻击,处罚制度不好现在道来,暂且等大战平息以后,我们再做深入规划为好。”
宗无圣听后,心中除了震惊还有赞赏,他看着淳髡的光头,笑道:“我敢保证,你以后必将名留青史,载入弦笔大陆史册。”
“谢大人谬赞也。髡只有雄心大志,报国无门,今能得大人知遇之恩,定当肝脑涂地,辅佐大人,死而后已。”
刚才很多武士听到了宗无圣问话,纷纷竖起耳朵,想要听一下犯规之人将会受到何种处罚。然而,淳髡偏偏窃窃耳语,并不让他们听到,心中都是很没有底气。
宗无圣意识到这一点,微笑着说道:“至于处罚制度,我们过后再议,现在开始,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为了荣誉,为了正义,战斗吧!”
“为正义而战――”
接下来乌贾开始布阵,宣布老武士向后退三步,后进武士向前两步。顿时,方队分离开来,后来抓来被迫成为黑甲武士的一万人站在了前列。
乌贾高声宣布:“一万武士随孔齐进入函谷,进双虢寨驻扎。其余两万武士,随我驻守冥宗分宗,誓死守卫我们地盘。”
“是。”三万武士齐声回应。
孔齐上前一步,大手一挥:“一万武士,随我出征――”
整齐的沓沓脚步声响起,孔齐身居一万武士前方,带领武士们向函谷关进军。二万武士则是在乌贾带领下,有序走出冥宗大门,驻扎在大门前,做好防御准备。
……
灵州。
郑家总部正在有条不紊的排兵布阵,郑无缺站在郑家校场亲自点兵,面对数万郑家大军,郑无缺心胸激荡。
十八年了,郑无缺空有大志,梦想着有朝一日挥师沙场,统领金戈铁马大杀四方。然,由于他爹的朝中职位,郑无缺只能留在郑家管理家族,偶有与孔家矛盾,那也是小规模械斗,哪有如此豪情万丈?
“郑家男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我们终于要拿起手中武器,为郑家而战,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郑家大军齐声高呼:“为郑家而战,时刻准备着,时刻准备着……”
声音在灵州上空飘扬,震天撼地,很多灵州人氏均能耳闻,纷纷议论着郑家这是为何,摆出这么大阵仗。
孔家议事厅内。
长老们齐聚一堂,面色沉重。孔敖低沉的声音道:“郑家要动了,大战终于要打响了。”
“族长。”大长老拊掌道:“郑家如今要进攻朗州冥宗分宗,意思再明显不过,等攻破冥宗分宗,接下来就会轮到我们,还望族长提前谋划为妙。”
“大长老所言极是。”孔敖呼扇着大眼睛,目光中透露着一股子坚毅,“郑家要战便战,孔家何曾怕过?”话到此处,随即看向二长老孔邱,“二长老,我们孔家军训练的如何了?”
“回族长。”二长老孔邱一立而起,魁梧的身材散发出一抹睥睨之气,“孔家军近日一直紧锣密鼓训练,均情绪高涨,誓与郑家决一雌雄。”
“好。传令下去,全军待命,等郑家占领朗州冥宗分宗,就是战斗打响之时。”
……
孔家还是低估了廷尉郑和盛,殊不知,皇朝中州一场动荡业已展开。
郑和盛坐在廷尉府朝堂,下首坐满大小官员,静静听后发落。郑和盛沉声道:“孔家暴乱已经坐实,如今已经于乱党宗无圣串通一气,很快就要揭竿而起。我已连夜禀明王上,特领圣喻,缉拿孔家叛党首领孔荣……”
话一至此,朝堂中众人顿时长吁一声,惊讶不止――
“孔荣乃是王国上卿,怎么会教唆孔家暴乱?”
“是啊,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孔荣乃是毗卢老臣,对王国忠心耿耿,我觉得他不应该策动暴乱。”
“你们就是蠡酌管窥之众,孔荣主张变法,废除奴籍,可是对谁有莫大好处?还不是收买百姓民心,壮大孔家力量?你们想到过这一点没?”
长史仇和听闻众人议论,面色骤变,替郑和盛辩解一番。
尽管众人心中不服气,知道孔荣绝不是暴乱之人,但在长史与廷尉威压下,纷纷闭上了嘴巴。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长史,我命你带三千王国军士开赴孔家,将叛党头目孔荣缉拿归案,等候审判。”
“是。”
长史仇和领命而去。
待仇和离去,廷尉面无表情扫视一圈堂下众人,柔声道:“我何尝不替上卿孔荣惋惜啊。唉。”郑和盛喟然一叹,又道:“你说上卿都已是耄耋之年,为何就不能安稳隐退,非要策动暴乱来让自己晚节不保呢?”
郑和盛面容悲切,似乎真的为孔荣惋惜。痛惜有顷,郑和盛抬起头,扫视一圈后,命令道:“你等都与孔荣关系莫逆,我奉劝你们不要走孔荣之路,赴他后尘。若是被我听到你们私下哪个再敢议论此事,定当作为孔荣同党处置!”
闻言,众人明白这是郑和盛在给他们警告,纷纷跪于堂前,信誓旦旦,“廷尉大人请放心,我等绝不会再议论此事。”
“好,退下吧。”
三千军士向着孔荣府邸沓沓前行,来至府前立即扩散开来,将上卿府邸团团围住。门前家老眼见形势,朝着领头的长史仇和厉声喝斥道:“仇和,你这是要干什么,不知道这是上卿府吗?”
“吾等奉廷尉之命,前来捉拿叛贼孔荣,何人敢拦?速速闪开,让孔荣出来受降!”
家老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立马小跑进入府邸,去将此事告诉孔荣,谁知半路正巧碰到孔荣缓步走来。
“上卿大人……廷尉府派人来抓你了!”
孔荣似乎早已预料般,一点没有惊慌之色,反而倒背双手大笑出声:“哈哈哈哈。终于要开始了!”孔荣向门口走去,边走边道:“赳赳毗卢,奸佞当道,置百姓于水火,老夫虽有大志确孤掌难鸣,既然无力解救苍生,但也不惧奸佞迫害,他们要抓便抓,吾有何惧?”
话音落,人已到门前。看着门前三千军士,不禁讶然,高声道:“我一耄耋老叟,何用王国三千军士擒拿,郑和盛可真看得起我啊!”
“孔荣,你策动叛乱,吾奉命缉拿所有同党。”仇和话到此处,大手朝着三千军士一挥,“全体听令,缉拿上卿府全部人等,不能放跑任何一个。”
闻声,三千军士迅速展开行动。
上卿府配备一千守卫,另有孔荣家眷一千来口,面对三千军士怡然不惧,纷纷冲出大门,欲要与三千军士鱼死网破。孔荣眼见形势,顿时大急。若在此时公然抗法,只会坐实他要叛乱的帽子,急切喊道:“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要往火坑里跳,速速悬崖勒马之。”
孔荣一声呵斥,上卿府众人无奈,咬牙停止反抗。三千军士簇拥而上,将目光所及之人尽数拿下。
如此大的动静,过往百姓均看在眼中,纷纷聚集过来,脸上均带着悲愤之色。
一位老媪,弯腰驼背,拄着拐杖来到人群前面,哭喊道:“青天呐――你们为何要抓孔大人?他犯了什么罪?你们不能抓他呀――”
老媪声音顿时引起连锁反应,人群沸腾了,义愤填膺附和:
“孔大人心系百姓,为我们百姓做实事,我们不允许你们抓他!”
“对。我们不允许抓孔大人。要想抓人,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众人情绪高涨,围拢上来,上万名百姓将三千军士团团围住,只要稍一不慎,就可能引发一场屠杀。
孔荣深知厉害,百姓若是再拦着不走,三千军士即刻便会展开杀戮,急的颤声高呼:“百姓们呐――你们的心意孔荣心领了。朗朗青天,公道自在人心,你们切不可再拦着,赶快让开吧。啊。”
泪水湿透孔荣眼眶,眼望着上万名百姓,心中百转回肠,他能如此受民爱戴,已是足矣。即便是死去,他也没有一点怨言。只是心中还有块垒未消,变法之事后继无人,心想恐怕是看不到黎民百姓当家做主的那一天了。
“对,公道自在人心,我们不拦着,大人一定会没有事情的。”
“让大人通过,不要给他找麻烦,我们要理智。”
人群中两名尚且明智之人,知道此时绝对不能给孔荣大人找麻烦,于是高声劝慰众人散开。
百姓们缓缓向后退去,留出一条道路,目送三千军士押解孔荣及上卿府众人,向着王国监狱浩浩荡荡而去。孔荣的背影在刹那间似乎又佝偻了一些。
……
一只信风鸽倏忽飘进郑家大院,守卫拿着传来的口谕快速来到郑无缺身边,将口谕交与其手中。
郑无缺打开纸条,脸上顿时传来欣喜之色,朗声对郑天桥道:“大长老,你赶快派人去城主府,孔荣已经被擒获,你凭此口谕,命城主府即刻讨伐孔家,抗令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