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奇怪的梦。
睡梦中的伊凡梦见了死去多年的父亲站在自己面前,朝他挥舞着手。
他的身后是一尊神袛。一位拥有四张不同面孔的神,身披铠甲,骑白色骏马,手中同时挥舞着长剑与矛,高高在上的打量着他,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
而在神袛的身后,还有三百位神情冷峻的士兵,手持长矛。
面前的男人开口,如同多年之前,他在耳边轻声呼唤。
“我的孩子,当你出生的时候,神圣拜占庭的森林在轻声唤出你的名字,伊凡·瓦西里耶维奇。”
“孩子,我骄傲地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成为正义的化身。”
“不过你要记住,我们一直都是以智慧与力量统治这个国家。我也相信你会谨慎地使用自己强大的力量。”
“但真正的胜利,是鼓舞你的子民心中的斗志。”
“总有一天,我的生命将抵达终点。”
“而你,将加冕为王!”
最后一句如同金属的敲击声,从伊凡的耳边炸开,嗡嗡作响。
神经向头脑传输着信号,逼得他回到了现实。
伊凡下意识从睡梦之中惊醒,脑海似乎还回荡着刚才如尼伯龙根之歌或者荷马史诗般的低沉耳语,燃烧的干柴在黑暗之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响,星火扩散开来,消失在了无边黑暗之中。只有冰冷的夜风吹拂着羊毛毯,
随手捡起手边的枯枝,丢向了燃烧的篝火,篝火带来的光明努力的驱散萦绕在身边的黑暗。
作为一个鸩占鹊巢的穿越者,他来到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已经几年了?
前世的记忆模糊了不少,伊凡已经记不清楚了,他还在襁褓之时,身为神圣拜占庭君主的父亲便在与教廷的战争之中失利,并且被自己的兄弟,教宗钦定的摄政王放逐到北部森林。
皇权和教权的斗争失败之后,等待君主的就只有无尽的苦难。
一个高贵的帝国君主穿着单薄的皮套,带着他的妻子和怀中的孩子穿越寒冷无人的森林,这一切烙印在伊凡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直到父亲腓特烈死去之前,伊凡的童年都是在贵族的阴谋,饥饿和寒冷之中度过。
他曾躲在森林里,看着王室与贵族觥筹交错的宴会,璀璨辉煌的水晶灯照耀着每一张勾心斗角的微笑面具。
对于拜占庭贵族的厌恶,他怀着巨大的仇恨,望向那群高高在上的蛀虫。
这些贵族就是吸附在帝国人民身上的吸血蛀虫。
他甚至永远不会忘记,在父亲和母亲被邪恶的匪徒吊死的血色之夜,那些刺杀者看见自己如同看见撒旦和恶魔一般的神情,还有那一句萦绕在自己耳边的话。
“恶魔之子。”
他已经忘了那些刺杀者是怎么死的,当他恢复意识时,满地都是烈火燃烧之后的焦黑尸体。
还有倒在血泊之中的双亲。
噼啪。
干柴爆裂的声音让伊凡从过去的回忆之中慢慢的苏醒,握紧了手中的寒冷。现在他有足够的资格去挑战没落的混乱秩序,以及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帝国。
“卑鄙无耻的小人在我父亲神圣的冬宫里演奏着比阿撒托斯还要令人作呕的单音色长笛,以此来炫耀他们即将没落的辉煌。当漫长的盛况转身即逝之后,伟大的帝国终将步入泥土和青苔之下的坟墓,变成尘埃。”
他扬起了头,星辰已经在逐渐泛红的晨曦之中消散。
“神圣拜占庭需要的不是一位弥赛亚和救世主,它只需要一个能确立铁血秩序的领导人。”
“杀死背叛腓特烈皇帝的篡位者。”
“杀光虚伪的贵族。”
“还有……杀死始作俑者的教宗。”
一边自顾自话的他站起了身,此时神圣拜占庭北部漫长的黑夜终于要过去,第一抹曙光在遥远的地平线缓缓升起,逐渐照亮了伊凡的冷峻的脸,还有他身后庞大的阴影之地。
通古斯河蜿蜒着从森林的边缘流过,然而浩漫无垠的通古斯森林只剩下了烈火燃烧之后的焦黑。每一寸土地都在火焰的肆虐之下成为滚烫的死地。在冰雪之中伫立了上百年的森林最终被火付之一炬。
而在森林的正中央,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天灾。从天而降的浩劫在地面上留下了庞大的凹坑,周围的林木都被某种强大的冲击力,向朝着四面八方倒了开来,高温和炽热曾在一瞬间将整座充满生气的翠绿森林,变成了尘埃。
没有人知晓这里发生了什么,就如同没有人知晓在他父母死去的这些年,伊凡经历了什么。
曾经东躲西藏的幼童,如今成为归来的帝国继承者。
他穿过了浩漫无垠的北部森林,带着复仇和憎恶,重新踏入了神圣拜占庭的国土。
但从今天开始,过去的一切都抛弃在身后的消失的森林之中。
唯独只有自己的名字,不会忘记。
他叫伊凡·瓦西里耶维奇。
与历史上最残暴的俄罗斯沙皇一模一样的名字。
以及,一模一样的人生。
一个复仇者。
一个暴君。
(这是一本加入了克苏鲁神话元素,圣经和斯拉夫神话等魔改西方历史版本的奇幻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