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短暂的惊诧之后,鲁肯的脸色迅速恢复了肃穆,他甚至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的看了麦林德一眼。
和麦林德的友谊固然值得珍惜,但是与他和图泽多年相交的情谊相比,孰轻孰重根本不用选择,而且他们这一批军方宿将对于维斯特上台后的所作所为颇有怨言。
塔洛斯女王固然懦弱无主见,出卖塔塔利亚尊严和利益以换取自己权威的维斯特则更受到他们憎恨,之所以没有群起造反,不过是手中没有足够的力量罢了。
“如你所见,我是来劝降的。”图泽勒停战马,坦率地告知了自己的来意。
“如果是这样,那你可以走了,你我的情谊也只到今日为止,你大可率军来攻,我鲁肯只当断头将军,却不会做那卖国之人。”
鲁肯一边义正言辞地呵斥图泽,一边小心留意着麦林德的表情变化,且手上隐秘地向图泽打了个手势。
并非他不愿降,而是此时的城中早已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甚至除了狼人和蜥蜴人,绝大多数的战略力量都掌握在麦林德的手中,在探明对方的心意之前,鲁肯也不敢表明自己的立场。
“将军稍后,我听闻图泽将军也是体恤将士爱惜人民的好将领,你且听他说些什么,再做决断不迟。”
让鲁肯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想到办法试探一下麦林德,对方却先开口了,当下心里就是一喜,不过却依然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既然女巫阁下也这么说,那我就先听图泽把话说完吧。”
其实麦林德心里此时也是惶恐难安,沼泽女巫是一个松散的群体,自然也就有不同的理念,而她来到隐士城之后眼见民生一片凋零,心中更是阵痛不止。
数月来她和鲁肯一起一直致力于隐士城的经营,收纳难民,开拓荒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成效,居民们的生活好了一点,却突然又遭此变故。
看面前这二十头水晶巨龙的架势,怕是只要一个不慎,隐士城就要化作一片废墟,她和鲁肯守土有责死就死了,但是这满城百姓怎么办?
所以当她听到鲁肯严词拒绝图泽的劝降之后,当即就出言阻止。
说实话哪怕斯蒂尔是护国女巫,名义上的塔塔利亚女巫首领,但是女巫群体对她的态度也几乎和对维斯特没什么两样,除了那些一心想要在权利场钻营的,其余人基本上都是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
像麦林德这种一心关注民生的,对那二人就更谈不上什么忠诚可言。
对这种情况维斯特也不是不知道,但无奈塔塔利亚现在人才凋零,只要是不明面上站出来反对他而又能做事情的,他也只能捏着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的话偌大一片国土,事事亲力亲为岂能让他轻松?
但凡政变或者造反上台的人,绝大多数看重的都是权利带来的威望和享乐,却少有愿意去承担权利所附带的义务的。
图泽与鲁肯相交多年,当他看到那个手势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后者面临的难处,当下也不着急,勒停战马在城下跟鲁肯唱起了双簧。
“维斯特此贼,贪生怕死欺君罔上,先是与布拉卡达人之战临阵脱逃,使得数千精锐在帕洛弗迪全军覆没,
而后又假传王命要护卫王都安全,沿途抽调大军护送他返程,实际上是贪生怕死只顾个人安危,然后当野蛮人攻来时沿途要塞因为兵力不足纷纷陷落,多少儿郎葬身沙场,他却在后方快活逍遥,
更可耻的是,此贼不思国难,居然和野蛮人里应外合在王都内发起了血腥的政变,囚禁女王,残杀诬陷忠良,之后更是将塔塔利亚的尊严和人民的生命完全出卖给了塔南,就为了维护他自己的残酷统治,
史书磬磬,苍天渺渺,可曾有见过如此无耻卑劣之人?”
说到动情处,图泽声色俱厉怒斥维斯特条条罪状,这不是演戏,却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愤怒和情感,和他有一样觉悟的人就算场间都是大有人在,只不过却没人敢如他一般大声说出来。
“而今,我家大人率无敌军团兵临塔塔利亚,正是为了惩治维斯特这个篡国逆贼,一小时之内攻破泥石要塞,格伍夫和罗斯可两个为虎作伥的逆贼抱头鼠窜,城中诸军望风而降,进城之后大人于城中居民更是秋毫无犯,就连之前被迫抵抗的战士也是既往不咎,如此宽容之主,鲁肯你从军二十余年可曾见过?”
“我今日来此,正是我家大人不愿意生灵涂炭枉杀无辜的明证,否则就以城外这二十头水晶巨龙,鲁肯你扪心自问能够阻的几分?
而且这还只是先锋部队,如果暴雨稍歇,后续大部到达,若鲁肯你的命令是顽抗据守,这城中数万百姓何去何从?
维斯特何人你我心知肚明,就算隐士城数万军民陪你全都战死此处,他也不会给你派来一个援军发放一粒补给,我在泥石要塞挡了塔南八个月,需要告诉你我的将士们都是吃的什么吗!?”
说到最后一句,图泽几乎是当头怒喝了,而鲁肯闻言亦是浑身巨震。
图泽以不到一万五千的老弱残兵,将塔南的六万精锐大军包括比蒙巨兽挡在泥石城下八个月,此战堪称塔塔利亚人的荣誉之战,就连塔南在进入王都后的酒会上也对维斯特说“图泽之后无英雄”,可见他对塔塔利亚人的蔑视和对图泽的赞赏。
这句话流入军中之后虽有多人不服气,但是不服的却只有塔南的狂妄却从没有人对图泽的事迹表示不敬崇,而图泽最后的下场又是怎么样呢?
沦为叛逆举国通缉,甚至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流亡海外生死未卜,这种结果无疑令将军丧志,令战士心寒,是以从维斯特上台以后,塔塔利亚军方一直都是一蹶不振的气氛。
逼不得已之下,维斯特只能大力提拔年轻将领甚至外族,然后再依赖塔南留在国内的看守军事力量,才堪堪把自己的统治稳固了下来。
只是战斗力方面,一支散了军心的队伍跟拿起粪叉的农民也没什么区别,维持治安也许勉强,真打起来,不倒戈相向就不错了。
“你刚才说,你家大人?”图泽所说的情况鲁肯自然心里有数,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如果有人带头揭竿而起,军队里怕是一呼百应的居多,但是稳重的他在听完图泽的话之后却是表情一沉。
说实话,如果这次是由图泽自己率军前来,这么一番当头棒喝之后就算冒着和麦林德当场翻脸的风险,他也会大开城门迎接图泽的归来了,毕竟以图泽的声望,领导人民反抗塔南和维斯特的暴政确实是不二人选。
可是有外人加入之后,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塔南已经给塔塔利亚人带来了沉重的伤害,这片土地再也经不起战火的肆虐了,而焉知图泽身后之人不会成为第二个塔南?
“是的,我家大人,你我相交多年,如果我的手中能够掌握这样一支力量,我又岂会让野蛮人的铁蹄肆意蹂躏我们的土地和人民?又怎会容忍维斯特这种小人窃居王位卖国求荣?又怎会落到流亡海外的下场?”
图泽毫不隐瞒,反倒是一连数次反问让鲁肯哑口无言,何况他一生光明磊落坦荡荡,又何须为此觉得羞愧?
“你家大人身在何处?”鲁肯再问,虽然他无比相信图泽的人品,可是总觉得要见到那个人亲自去判断一下才能说服自己。
“正在此处!”
图泽猛的转身挥臂,指向了为首那头水晶巨龙的右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