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炽烈如太阳般的白光猛地从他们身边亮起,然后塞瑞娜就感觉有一只手臂扯住了自己的后颈,随即她整个人就腾空倒飞了出去。
“走!”暗夜里响起安雅绝望的大喊,只是这绝望中又带着安详和希翼,以及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般的那种解脱,像是太阳燃尽了它的最后一丝余晖,安静的等待着被群山之后的深渊吞噬。
她引爆了自己的魔力旋涡。
狂暴的元素之力瞬间震爆了安雅的血管内脏甚至是毛孔,让她瞬间变成了一个破碎的筛子,大量的血雾像喷泉一般从她的脸上身上腿上手上喷发出来,然而这只是前奏而已。
随着魔力旋涡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刚开始只是像蛛网然后却立即变成了恐怖豁口,再加上她又是专修水火两系的法师,激荡相克的水火之力立即在她体内演化了一场战争。
只要再过两秒,九级魔法师就会像一颗重磅炸弹一样在野蛮人的军队里炸开,温柔的水炽烈的火都会瞬间变成收割性命的镰刀,隔断半兽人的脖子焚尽狼骑士的身体甚至连食人魔的重甲也不能抵挡。
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安雅选择了以这种方式来和她的统帅她的师姐她的布拉卡达告别。
血管被撕裂内脏被穿透骨骼被焚毁血肉在分离,这一切的痛苦加起来都不及这一刻的解脱。
她在漫天血雾里微笑。
“不!!!”
从被扔出去的那一瞬间塞瑞娜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作为十一级的红袍术士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周围魔力的变化,作为统帅作为师姐这件事情本来应该由她来做,然而这种时刻她却被幽灵巨兽带来的无尽恐惧所捕获完全放弃了挣扎,最后却是由她的助手将生的希望重新交回到了她的手上。
以自爆的方式。
隔着浓浓的黑暗安雅朝塞瑞娜飞出去的方向嘴唇动了动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完全断裂的声带和喉管已经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是塞瑞娜却看懂了。
“活下去。”她说。
眼泪如断线的珠帘一般坠落在沙地之上,然而却连一朵最脆弱的沙花都没有湮开,无情的风无情的沙冷漠的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并不因牺牲而有任何的感动,也不为逃亡觉得任何的惊喜。
当塞瑞娜的身体即将落地的最后时刻,一阵强烈的魔法光芒骤然从她身上亮起,周围的风涌动了起来,然后带着她的身体迅速的飞向夜空。
唯死亡与牺牲不可辜负。
然而就当以安雅作为光源的那颗光球扩散到极致之时,只差一点点就要触碰到毁灭的临界点,一只从天而降的巨大灰白爪子却将她一把抓在了手里。
“咚!”空气中响起一个如同鞭炮在水里爆炸的沉闷声音,然后汩汩鲜血顺着那爪子的缝隙不停的溢落下来,但是那些狂暴的元素之力却没有半分逃脱出来,好像一个脆弱的婴儿般被生生闷死在了那无尽的黑暗里。
一道凛冽的寒光骤然划破夜空并且瞬间在黑暗里撕裂出一朵血花,伴随着塞瑞娜绝望的惨叫和泪水,她的身体像一颗铁球般迅速地从高空中坠落下来,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沙地上。
“咚!”
又是一个令人背脊发寒的声音。
伊沃没有动,从始至终他的箭锋就没有离开过那头幽灵巨兽,射杀塞瑞娜的另有其人。
“去看看那个女人死了没有,没死的话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带回来,死了割个头就好了。”
随着格尼森的发话,一个手持弓箭的高大半兽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冷冷地看了百米开外持弓相对的伊沃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向黑暗中走去。
杰克巴斯。
云斯顿公爵的长子,在塔南带领沼泽人回归克鲁罗德的第一战他就被俘了,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塔南不但没杀他还让他留在了自己的军队之中,而看他的样子似乎对于目前的身份也没有什么不满。
“我的兄弟,你想好了吗?是否真的要做出那样的决定?”
好像刚才拍死的是两只蚂蚁一般,格尼森看都没有看已经被幽灵巨兽从爪子里抖落成一滩血水的安雅一眼,转身严厉地向哈格问到。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哈格立即和这群人划清界限,然后他们一起将敌人屠戮殆尽再回到塔南大人麾下继续往日的情谊和荣光。
以他现在的地位和哈格的勇猛,相信很快就能谋得一个不错的职务至少也是队长,甚至如果运气好的话像他希望成为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能,再也不用像过去那样冲在最前线舍命拼杀。
虽然格尼森一直醉心于那种充满了鲜血和杀戮的生活,但是在感受过权利的滋味后,那种一声令下万人如刍狗的威严同样让他无法自拔。
但如果哈格坚持,他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兄弟勇则勇已,脑子却一直不太灵光,想到这里他突然回忆起曾经并肩作战的时光,嘴角不禁浮起一个难得的笑容。
“我确定。”哈格沉声道。
“那好吧,如你所愿。”格尼森无奈的耸肩摊手做出一副妥协的样子,眼角却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布鲁克、哈比,你们带人去帮杰克巴斯,那婊子毕竟是个大法师,收拾好了就赶紧跟上来。”
他朝着一头幽灵巨兽背上的野蛮人队长吩咐道,后两者领会的点了点头,然后一队两百人的食人魔追寻在他们身后很快也融入了黑暗中。
“走吧,我的兄弟,塔南大人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格尼森温和地拍了拍哈格的肩膀,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应该怀疑他这句话的真诚。
哈格转身,迈步,然而他的第一步还没有落地,一支锋利的羽箭就陡然插入了他将要落足的沙地里。
白色的尾羽兀自裸露在沙面上摇摆。
“再走一步,我会射穿你的后心!”伊沃冰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百米距离浓稠的黑暗甚至将他的声音扭曲的有些颤抖,但只有哈格知道他不是在害怕。
只有曾经在遭受情伤时伊沃才出现过这种愤怒到极致的颤音,因为对于所有的精灵而言,美丽而浪漫的爱情都是生命最终极的追求。
“看起来,你的这些朋友希望有一个场面盛大的告别仪式。”
格尼森冷笑了一声,却是完全将背部的大片空档完全展现给了伊沃,就当他是透明的一般。
“那是我的事。”
哈格继续迈步,沉重的被牛皮靴包裹着的脚掌用力地踏在了那裸露出来的半截箭尾上,强健的肌肉以及巨大的力量通过鞋底与尾羽接触的点传达到了整支箭身,让那根由最坚硬的铁心木打造的羽箭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继而从没入沙地的中间处开始崩裂。
“啪!”
箭断了。
巨大的脚掌将断箭上的白羽连同着箭身一起深深地踩入了沙地消失不见,一如伊沃心中消失的希望。
“哈格!”
一声巨大的咆哮骤然震散了周围的黑暗,然后一个巨大的身影三步化作两步就从人群中腾空而起,一道黑影的尾端握在他的手里,首端却重重地朝着哈格的头顶砸来。
不是伊沃,伊沃的声音没有这么粗犷狂暴充满了杀戮之气,那片当头砸下的黑影沉重的似乎连空气都为之凝结。
狼牙棒。
塔里克。
“哦?”格尼森发出一个微微诧异的轻呼,并不是因为这一棒的声势有多么浩大来人有多么凶残,只不过是因为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也看清了那张被愤怒扭曲的变了形状的脸。
野蛮人。
“砰!”
塔里克以比开始更加汹涌更加狂暴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在他被击飞的地方是哈格横着的斧面以及虬结到快要爆炸的蛮横肌肉,丝丝裂痕如蛇躯般在白色的斧刃上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