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染下意识地转了转腕间的玉镯,暗暗思量起来。
此刻,她倒也不是多生赵氏的气,她知道赵氏的想法,这华京内的勋贵人家,哪位老爷不是坐拥几房美妾。
单单洛峥这样,只有一个正妻,简直是个中异类。
赵氏想要为洛峥纳妾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洛峥态度一直坚决得很,早年她们母子又为这个颇有嫌隙,后来才只得作罢。
她以为,这么多年,自己和大哥都这般大了,祖母早就歇了这心思了,原来并没有么?
而叶氏这个时候,面对一桌子珍馐,实在是有些食不知味起来。
她就知道,赵氏想要为洛峥添人的心思,一直没断。
也是自己不争气,生了青染之后,身子就不行了,几个大夫都说她不适合再生产,且如今她容华渐老,赵氏想要给洛峥纳妾的心思,便又活泛起来了。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违妇德,可她心里就是难受得厉害,她如何也做不到,高高兴兴地看着洛峥纳妾啊!
其实,这件事不光叶氏做不到,怕是全天下的女子,都不是打从心里高兴丈夫纳妾的。
若真是两情相悦,谁不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何能忍受再来一个或者更多的女人分走丈夫的宠爱呢?
可她们这样钟鸣鼎食的人家,最重香火,哪个正房的夫人,敢说不让丈夫纳妾的呢?单那妇德一样压着你,便叫你反驳不得!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最沉重,最无奈的悲哀。
一顿饭,是吃的众人心情各异。
待用罢了膳食,赵氏将柳若芸单留了下来,说是要与她好好叙叙话,今日就先歇在远香堂了,明日再去容月阁。
众人如何能不依她的话,待行了礼,问了安,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洛青染看着叶氏一路上无精打采,神不守舍的样子,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此地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也就未多说什么,只待到了集英堂,再细细劝说才好。
她心中已有成算,此事不宜拖沓,需得尽早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抛出去才是。
办法她都想好了,只待一会儿回去安排下去即可。
一家子回了集英堂,洛青染将叶氏扶到堂厅的交椅上坐下,便去同洛峥说话。
“爹,您可看出祖母的意思了?”
她问的直接,也是想知道洛峥心中所想,若是洛峥也动了心思,她便是有再周全的计策,也无用!
不过,按照她对洛峥的了解,他断不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况且,上一世,她也从未见洛峥纳过妾室,想来这一世也不应该的。
果然,洛峥听了她的话,眉峰一皱,却将视线转向叶氏,沉声道:“平日里娘说什么,我都听她的,只这一样,我从前便跟她老人家说过了,当时怎么说的,如今还是那样,绝不会变!”
这话,在他当年求娶叶氏的时候,便跟叶氏的双亲保证过,时隔多年,叶氏再听到他这句话,一时间感慨万千,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洛峥见她这样,自己心中也不好受,走上前去,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权作安抚。
洛青染听到了洛峥这句承诺,心中暗暗赞叹,人人都道爹爹是异类,华京的各路权贵们私下还拿这件事取乐爹爹,可爹爹几十年如一日的对待娘,从未生变,这份深情,实在让人称叹!
娘这一生,便是有些不如意的地方,可只说遇上爹爹这一样,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既然洛峥心意不移,那事情便更好办了。
祖母不是想要爹纳了柳若芸么,她便偏不让她们如愿!
因想到这些,洛青染便悄悄吩咐半夏,让她去找知书知礼,告诉她们,避着人,悄悄将徐寅叫过来一趟。
半夏不知她具体要做什么,但也隐约猜到是跟眼下的事情有关,忙应了一声,自去按她吩咐办事了。
待徐寅过来的时候,洛峥和洛青染也将叶氏哄好了,洛青染粗粗跟他们夫妻两个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洛峥起初是有些犹豫的,但实在无奈,也只得先应了她,到底也是因为他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他想,女儿的办法虽不说多好,但也算是眼下最有用的办法了。
所谓以邻为壑,诿祸于人,虽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法子,但行兵布阵还讲究变通呢,自己也不能太死板了。
徐寅进了门,向几位主子行了礼,便恭恭敬敬地垂首立在一旁,也不多话。
洛青染看着他更加沉稳的做派,心中暗暗点头,自己当初确实没有看错人,徐寅当真是个可造之才。
于是先问他,“你在那边待的如何,可能与长生说上话?”
徐寅听见她问话,忙答道:“回大小姐的话,说上几句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徐寅这话说的保留了几分,洛青染一看便知,是以便放心地将自己的计划吩咐于他。
“一会儿你回去,便跟长生闲话说,今儿来的柳小姐十分受老夫人重视,这样天仙似的美人,若是谁有幸娶了,不光是面上有光,怕是好处也少不了!”
徐寅一听这话,忙去拿眼瞧洛峥。
今儿老夫人在席间说的话,不多时就在府里传开了,现在大家几乎都以为,是老爷要娶那柳若芸,可大小姐如今这样吩咐他,难道说…
洛峥看徐寅看自己,以为他有什么顾虑,便道:“照着大小姐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徐寅听了忙应道:“是,老爷,夫人,大小姐请放心,奴才一定将事情办妥了。”
徐寅听洛峥的话音,便明白了,洛峥根本没有想要娶那位柳小姐的心思,那么,大小姐这番吩咐,想来是要将人推给二老爷了?
果然,又听洛青染嘱咐道:“长生这个人,想必这些时日你也摸透了,他是个好大喜功的人,你只管将这个事情说与他听,引着他让他觉得这是个讨好我二叔的好机会,他自然会忍不住去我二叔面前卖弄。”
“大小姐放心,奴才知晓了。”
话既说到这个份上,徐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