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着齐四方的话语,忽然有点儿不得劲了,毕竟这位可是擎天城棋坛第一人,而且其真实实力怕是能跻身当世巅峰的。以前跟其他诸多城池的棋馆打交流赛的时候,一般都是赢得没有太多悬念,虽然往往也就胜别人半目,但从棋局走势变化可以看出,跟他对弈的人基本是被压着打的。
这样一位实力高超,且备受大家尊敬的棋坛第一人,如此开口无异于给了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极高的赞誉,甚至于是将其自身都摆在了下方,更让他们这些人觉得异常难受,连想要反驳,都好像找不出什么理由能辩驳,就如同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穆临面色难看,希北风和白多义看起来好像是被他赶走的,但是如今却相当于两根永远都无法根除的刺,深深地扎在了内心深处,时不时地就能扎得难受,而且还怎么挠都挠不到,拔也拔不掉,因为希北风和白多义,恐怕是不会再来了。
任拳握紧了拳头,这个时候深深后悔起来太早赶走希北风,不然的话这个时候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可如今对着空气,他翻个毛盘啊,人都走了,齐四方也盖棺定论了,他还翻个毛线啊!
肖人咬牙切齿,想泼黑水都没处泼,本来背地里泼人家黑水是他的强项,但是现在这强项却好像毫无用武之地一样。
赵一等脸色阴沉,却没有像其他几人一样不服气,虽然心里还是很不爽齐四方给了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臭棋篓子这么高的赞誉,但毕竟两个人都已经滚了,这点容忍度他还是有的,忍一忍又何妨。
娄皓日苦笑,嘴角有些抽搐,心说以前希北风总说装逼就要装了就跑,没想到这次是跑了才有人替他装逼。
茅依依无语地摇摇头,心说希北风还真是狗屎运,这都能让齐四方给解释圆过去。
莫怜儿却是十分复杂,还好,那个人终究是滚蛋了,不用经常见面,至少能少一点尴尬,只是不知道为何,好像心里忽然有点儿失落。
却说早先走出去的希北风,压根就没有什么装逼的打算,也没有料到齐四方居然那么通透,居然愣是把他给完完全全“看穿”了!
“话说,咱们这么走了,好像是不是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样子?”走到大街上后的白多义不禁嘀咕道。
“这还用说?”
希北风笑着道:“从多数人的角度来看,咱们压根就是落荒而逃,被他们给生生赶走的。”
“呃。”
白多义没料到希北风这么干脆,连点儿脸面都不给彼此留,登时就无语地苦笑了一声。
“怎么,你要是在意的话,咱们现在走回去,我能辩得他们无话可说。”希北风笑着道,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那还是算了,就是让你辩论赢了,也改变不了他们心里的想法。”白多义纳闷道:“现在回去,反而叫他们看轻了我们,何苦呢。”
“所以,你刚才显然是问了一个没用的问题。”希北风笑着道:“接下来去哪里?青楼?”
“反正没什么事情,咱们就去看看云烟棋馆怎么样。”白多义嘿嘿笑道:“我本来想把那地方留到最后的,没想到现在去不去都没有关系了。”
“什么意思?”希北风边走边说道。
“如果北风兄天天跟我下棋,那些棋手对我来说也就没有用处了,去跟不去自然没有什么区别关系。”
白多义有些唏嘘地道:“本来我是慢慢挑战一些散落在外的棋手,不想过早把我臭棋篓子得名头传过去,但现在嘛,就是一战成名也无所谓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准备去挑战那边的馆主?”希北风满头黑线道。
“知我者,北风兄也!”白多义适时地奉上一句马屁话。
“随你,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的,随便晃荡完全不是问题。”
希北风故作轻松地笑道,其实他明白自己还是对一些事情很介怀,一直在外面浪荡都是在逃避问题。不过这又怎么样,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在逃无可逃之前,还是继续逃吧,直到有一天发现没有退路了,那个时候也就可以破釜沉舟了。
嗯,对了,一般那个时候,除非有主角光环,基本都是死路一条。
希北风坚决相信自己拥有主角光环,所以他可以从容地一逃再逃,直到逃无可逃,但要是其他人敢跟着他做一样的事情,只能被他严重鄙视了,没有主角的命,就不要干只有主角才能干的事情。
凡人,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向前冲。
千万不能逃,逃了就是输了,冲上去或许会被人击倒,但只要能站起来,就还算不上输了,总有一天或许就能冲过去。
而就算冲不过去,至少不会因为逃避而感到后悔。
明有那么多次的机会,却一次都不愿意去试试,明明也许可以冲过去,却因为自己的害怕,而最终止步,转身,逃跑,把退路当成前路,闷头跑回了起点,那跑回了起点,又该怎么办?
这种问题谁也无法回答。
毕竟,一直逃到底的人,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向前冲无数次,最后还是失败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而向前冲了无数次的人,最终还是失败的人,也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一直逃到底,最后还是逃无可逃,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大家都只能选择一种看上去相对而言,至少输了不会那么后悔的选择。
在这方面,希北风始终顽固地认为,宁可奋斗无数次最终败北,也不要选择逃跑放弃,最终落得个只能品尝苦果的下场。
当然,现在他跑路,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因为他可以无耻地声明,自己绝对不会再最后输掉。
如此这般安慰了自己脆弱的小心灵之后,希北风便跟着白多义上了一辆马车,在上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最后终于到达了“云烟棋馆”。
相比于塞在偏远小巷里的“四方棋馆”而言,这“云烟棋馆”却是放在了比较繁华的地段,但位置却是极好,闹中取静,踏入棋馆所在的区域后,只觉周围的喧嚣都好像被隔离了一样,竟让人有一种从闹市进入山林的错觉。
“早听说这地方好了,没想到布置得还真巧。”
白多义啧啧道,他虽然基本也算是不学无术的那种人,但是对于周边的一些布置还是看得出来一点儿苗头的。
云烟棋馆除了所在的位置确实得天独厚之外,周边的区域也被改造过,仿佛成为人群中的孤岛,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正常来说都不会经过这里,周围院落都比较宽阔,像是护卫一样将中间的棋馆或者说棋院围了起来。
“这该叫棋院吧。”希北风看着大得不像话的院落,很是无语的说道。
“确实,看着就比四方棋馆那小院子强太多。”白多义羡慕地道:“早知道,我就早点过来好了,这里面位置肯定够大,想在哪里下棋就在哪里下棋。”
“你想在哪里下棋?”希北风无语问道。
“最好是水边。”白多义笑着道:“擎天城里湖泊是不要想了,河边倒是不错,以这棋院的规模来看,里面应该是有小池塘的,若是栽着柳树和樱树,咱们在那下面下棋,岂不痛快!”
“要是再来两杯小酒,就美了。”希北风笑着道,一改之前的无语,仿佛也被带进沟里了,竟然是跟着一起幻想那种美妙场面。
“咳咳。”
白多义道:“棋院里面喝酒,怕是有点不太好,给那些个假道学听见看见,还不得过来耳提面命谆谆教诲,小心着点!”
希北风额头冒出黑线,摆了摆手,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一边上响起一道声音。
“棋院里面可以喝酒的,只要你确定对手同意,且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就好,否则的话直接永久驱逐!”
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笑着说道:“在下方或,不知道两位如何称呼?”
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人没有遮掩的必要,自是赶紧轮流通报了姓名,寒暄了两句后知道这人是这里的常客,便厚颜无耻地请了人家当向导,在门口交费用的时候还是对方一起付的,虽然也就两贯钱,但他们两个还是挺承情的,这年头这样的金主已经很少见了,当真有古人风范!
进了棋院后,希北风发现里面相当安静,再定眼一看的话,才瞧见隐藏在各种角落里,正在安静下棋的人,让他有了一种回到另外一个世界校园的错觉。没错,就是各种小情侣躲在各种角落里办正事的场景。
心里浮上这个念头的时候,他不禁默念了一声罪过罪过,若是叫棋士们知道了,恐怕能直接掀棋盘砸人了。
“你表情怎么乖乖的。”白多义纳闷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希北风很坦白地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白多义是挺有兴趣的,但既然是不可告人,也就说明了,他也是听不了的,所以他也就没有纠缠着问下去,而是把心思重新放到眼前,跟着方或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棋院里的小池塘边上。
“还真有个池塘啊。”希北风忽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池塘边上凉风阵阵,还是叫人觉得很是舒爽的。
微风拂柳,樱落满地。
白多义脚步轻快地走到一边的亭子中,把摆放在那儿的棋盘棋子搬了出来,放到柳树下后,直接坐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不禁感慨道:“如果这是在外面就完美了。”
“确实如此,不过还真是可惜了,外面的风景,怕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再欣赏了。”方或唏嘘地坐到了一边,将白多义对面的位置让给希北风。
“你不来一局?”
希北风笑着说道,也不是他客气,而是他虽然挺喜欢跟白多义一起下棋的,但是他终究不是真正的棋痴,坐在池塘边柳树下,或者稍微移步到樱树下,对他来说都是更为休闲的事情,可以真正放松心情。
似乎看出了希北风并不是客气相让,方或也就不再客气,换到白多义对面的位置道:“那就请白兄多指教了。”
“嗯。”
白多义憋着笑,心里对于方或还是挺抱歉的,别人躲着他或者是争强好胜跟他斗,他下起棋来都是毫不犹豫的,但这位仁兄对自己挺客气热情的,突然就给人家一个难忘的回忆,似乎也有点过分了。
方或不知道白多义在想什么,心里觉得有一丝古怪,但是却不介怀。相遇便是缘分,能坐在一起下棋更是缘分,不过一盘棋尔,随缘下一盘总不能出什么问题吧。更何况看白多义也是世家子弟模样,围棋一道纵然不精通,起码也有一般水平!
“方兄先还是?”白多义好心地道。
方或笑着落子:“那就在下执黑先行好了。”
白多义点点头,瞥了眼已经飘到一边去的希北风,也抓起白棋落子。
转眼,方或已经下了二十五手,然而,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二百五,这才布局阶段,他就已经下错了两手,何止是大丢水准,简直是不可思议!
“咳咳。”
白多义这个时候是真心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摸不到对方的思路,但对方同样也摸不到他的思路,只不过他的思路似乎还影响了对方的思路,这就有点儿冥冥中注定的意思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影响的对方,但影响了之后,其实对他来说,显然现在对方的棋艺水平得到了“提升”!
希北风遥遥望了一眼,并没有起身去观看的意思,跟白多义下棋确实有点儿奇怪,不过习惯下去的话就觉得很舒服,感觉像是在互相配合着演出一场大戏,彼此给对方提供了施展本事的舞台,总算可以在棋盘上大展拳脚。
当然,对于方或来说,现在毫无疑问是束手束脚,可是既然棋局已经开始,他也就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接着下,除非他愿意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