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美,在于巍峨高耸,险峻挺拔,悬崖峭壁,峰峦重叠;在于云蒙树梢,雾流涧谷,绿林扬风,白水激涧;在于草木青翠之上,好鸟相鸣其间,晨曦中那一缕微光,暮色中那一抹晚霞。
水之美,在于波光粼粼,碧波浩荡,飞珠溅玉,水天一色;在于游龙戏水,波光潋滟,湖光山色,映景成章;在于锦鲤游荡之间,瑞兽畅饮其边,朝日洒下的一片金,晚霞映出的一片红。
社为土地之神,东方青土,南方红土,西方白土,北方黑土,中央黄土。五种颜色的土覆于坛面,称五色土,是为社。
稷指五谷之神,在五色土上能生长五谷,乃是人们安身立命之本。便为稷。
当无尽好山好水,生在广阔土地之上,又有物产丰富,是为山河社稷。
若是山河社稷尽归一张图内,当然就是山河社稷图。
山河社稷图猛然展开,一吸,便有一道红影没入其中,纵然本为翻天云龙,进得内里,也只能化作落地猛虎,图,自有图中的规则。
话说重黎入了山河社稷图,顿时感觉身体为止一滞,试图扬起一道火光,却有细火稍燃即灭,再试水波,则微润即干。
她当下明白这处五行之变化与外面不同,有无穷之妙;她环顾四周,想要看清来处,思索去处,就见一片青山绿水,无尽美丽,猛地感觉口渴,心念之中一闪而过,就见忽然大河分流,一道溪水辟地而来,恰好经过面前,她鞠了一捧送到口中,就觉得清冽甘甜无比,渴是解了忽又觉的肚子有些饥饿,就嗅到一阵香风扑鼻,异样甜美,抬头观瞧,正有身旁一树,上有黑色琼浆般果实,摇摇欲坠,正悬在头顶,抬臂取下一颗丢进口中,无需咀嚼入口即化,当下异香充满四肢百骸,不仅仅饥饿减了少许,周身也是暖洋洋的极为舒服,又食了几颗这不知名的果子,终于肚子饱了,再又觉得有些困意,就见眼前青草茵茵,阳光徐徐,想来躺下睡上一觉该是极美的。
正要躺下,忽然心里生了警觉,猛然清醒了过来,明白了这处思山即山,思水即水,想前即前,想后即后。虽然是个神仙般的所在,却也是个迷惑人心的所在。都说山河社稷图困人无形,却恐怕许多人流连而往返,不思离开也是可能的。
这重黎向是独来独往,养成了一副古怪却有些清高的心思,这一念想通却也不会沉迷于这里,当下盘膝打坐,感受着四周的灵力。
虽然说这处与外面不同,可终究不是另一个世界,只是一个宝物空间,她所谓的五行法术不能使用,也只是没有找准窍门罢了。
这一坐就是三日,也真亏的她耐得住性子,再一扬手,一蓬黑土跃然掌间,接着火光撩过,黑土变松,又有滴水自出,滋养细土,接着就见松土涌动,一个小树苗生长了出来,长到一寸的时候微微萎缩,她再一闭目,树苗已经重新扬起头来,极快就变成了一股参天大树。
重黎随手一抛,大树落地,她抬手一划,一道金光闪现,大树一分为二,又化作了满地灰烬,随着风飘散,一切重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般,而重黎当然知道她此刻已经重新掌握了规则,可以使用五行法术了。
要说这处就是山河社稷图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那先六道说共工不在这里她却是不信的。
‘接下来就该去找共工了!’
她如此想到,振袖而起,宛如飞天仙子,来到天上看山河社稷更是壮丽,微微眯起眼睛,运起了目力四处找寻,很快就看到一人正坐在一片湖边,她极速飞了过去,落地就见那人正是共工。
此刻共工正坐在湖边,双腿一伸一曲,一手支地,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坛子,坛子里满是酒,见她来了,只是斜目瞄上了一眼,也不理会,仰头就灌了下去,也不顾酒水狂洒沾湿了半片衣衫。
酒罐空,他随手就是一放,当手回来的时候,凭空又多了一坛子酒。
“师叔好。”重黎过去平静说道。
共工只是喝酒不做理会。
“我是重黎。”重黎又道。
这下子共工微微一顿,侧过头去,望向了她,上下打量了半天,才带着醉意对着她说道:“你就是颛顼的女儿?”
重黎嗯了一声,再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坐下,在共工的身边。
共工离开了另一只手,又变了出来一坛子酒,对她说道:“那就替你的父亲和你的舅舅与我喝上一坛子酒!”
重黎只是接过,一扬脖子,一坛子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将酒坛丢进湖中,她转过头去问道:“我该如何确定你是我的师叔,而不是我幻想出来的师叔,而你又如何判断我是重黎,而不是你幻想出来的重黎。”
那共工哈哈大笑,仰面朝天躺下,望着这湛蓝的天空说道:“此处为山河社稷,思山即山,思水即水,你的山是你的山,我的水是我的水,你只怕我是你想象中的共工?”
“恩。”重黎道。
“可是即便没有你我,这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只是不是你我的山,你我的水罢了,心境明了,你就知道我是真是假了。”
重黎听了默默点头,闭起眼睛,再睁开,眼前依旧是这个共工,她当下说道:“你果然是我真的师叔,可既然看的清楚,却为何要变化这虚幻之酒,在这里独自求醉?那关起你的猴子怎么又说你不在这里?”
共工手指着蓝天,说道:“你看这美景,同样可以醉人,饮不饮酒,与我醉是不醉并无关系,纵是没这酒,我不想要醒,也就醒不了的,至于那灵明石猴,你倒是冤枉他了,在这处,是我自己要留下的,可不是他关得我,这山河社稷图中我若要出去,随时都可以。”
说完他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那处,重黎一愣,就看共工已经出现在了湖面之上,满脸的颓然消失不见,重回那一幅翩翩大袖,宛如文士的儒雅气质,踏着湖面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