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巫人是一群冷酷无情的人,他们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根除混沌腐化的事业,大多数正式的猎巫人都是西格玛教会认可的圣殿战士,他们有着为净化一切污秽和不洁之物而献身的热诚。
所有普通帝国公民都同意猎巫人的工作是对旧世界的安全至关重要,但是很少有在看到穿着熟悉的宽边帽子,扣着黑色长披风上衣的猎巫人时会不敢到恐惧。
而弥昂显然不会恐惧猎巫人,因此他反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猎巫人,他看起来应该四十岁上下,厚重的风衣下身形健硕,是个职业战士,面色沉郁阴冷,虽然被绑在椅子上的这个事实让这份压迫感大打折扣。
“怎么遇到他的?”弥昂一看就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一个猎巫人摸到了这个变种人村庄,当然想也没想就准备进行“净化”,结果大概是小觑了对手被抓住了,而这里的变种人们也无意杀了这个猎巫人,只好暂时囚禁在这里了。
“他之前在村庄边缘潜伏,不过你知道这里的人们一直在戒备外来者,而且还有少数特殊天赋的人,因此很快发现了他,在一场短暂剧烈的冲突后才制服他带了回来——好在没造成死亡,考虑到他对混沌腐化的憎恶,放在我们这里或许安全一点,对彼此而言。”尔特耸耸肩看了眼猎巫人。
“对你们而言他确实是个巨大的麻烦。”猎巫人会把变种人送上火刑架,而如果猎巫人在一个地区发现了许多变种人,那他们在被处死之前会被囚禁数周,如此大规模净化的消息会吸引方圆数英里的人群,并为一个猎巫人赢得更多的声誉。
“如果能让他忘掉这件事就好了,杀了他是最后的选择,而且对这些人而言很可能再没有回头路可走。”尔特有点懊恼地说道,他和莫娜是希望能为变种人找到治愈的方法,而不是彻底与帝国决裂。
“我看也不太可能说服这个猎巫人放这个村庄一条生路。”
“所以说也很麻烦,毕竟我们也不可能一直把他关押下去,那是不合理的。”维伦娜信徒重视知识与公义。
“如果有办法让他找不到来时的路的话,我们离开时把他带出去就好了。”
“要是有这种办法,我们早就用了,而且无论如何他都知道这里有一个变种人村落,回去的话他必然会找人来搜捕。”尔特哭笑不得地说道。
看着弥昂与尔特在不断讨论自己但又忽略他本人,猎巫人对此感到恼怒不已:“够了,你们这些帝国的叛徒与败类,等我逃离出去我会将你们通通绑在火刑柱上烧成灰。”
弥昂耸耸肩说道:“我没有忠于过帝国,也就谈不上叛徒与败类。”
听到这句话,猎巫人瞪着眼看向弥昂,打量了几秒后才有些犹疑地说道:“巴托尼亚的骑士?”
“加斯科涅的弥昂,你好,猎巫人。”
“我现在可不太好。”猎巫人挣扎着挪动了一下,“如果你真的是巴托尼亚的骄傲骑士,那么你应该履行你的职责,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被腐化了,难道你该看着不管?”
“我却有放逐邪恶的使命……不过今天我欠他们人情,因此我不会与这里的变种人为敌,除非他们先越界。”弥昂摇了摇头说道。
“呵,他们或许可以利用,但不应当被放过。”猎巫人冷声说道。
这些狩猎混沌者形形色色,有的冷酷沉默,视自己所做的只是一份工作;有的狂热地追捕混乱的仆从,永无止境;有的宁可烧毁一个村庄,也不愿让一个邪教分子逍遥法外。
尔特有点忍不住道:“猎巫人,我认可你的职责和你为帝国的贡献,但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帝国与所有人,你的所作所为最后会将你推向极端,看开点吧,何况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你指责我?”猎巫人的愤怒在此刻再次爆发,仿佛要挣脱束缚暴揍眼前的人一顿,“寻常之人永远不会理解我的负担,我们所肩负的责任之重,维伦娜是公正与审判之神,她亦知晓罪恶不会审判自己,总有那么多腐化需要清洗,我们的敌人在暗中数不胜数,你要知道我们并非是有权肆意杀死他们,而是无权让他们活下去,这些被混沌触须缠绕的人虽说不幸,尽管他们可能还保有一些原有的信仰和荣誉感,但腐化终将使他们失去决心,从此远离他们所热爱和尊敬的事物,如果允许变种人继续生存下去,他们就会变得不以为然,最终一心沉浸于屠杀和毁灭,你应该明白!”
尔特似乎被猎巫人的气势逼得有点退缩,弥昂问道:“他说得是真的?”
“从法律的角度而言,他说得不算错。”尔特咬了咬牙,“虽然我不喜欢他们的作风,但他们的所作所为一般都是合理的,除非是一个特别愚蠢的猎巫人。”
猎巫人在法律上享有最牢固的地位,他们是贵族与教会直接授权的代理者,除非特殊情况,他们都携带一份宪章文件,详细说明他们可以在哪里和如何履行其职责,这授予了猎人们搜查、拘留、审判、处决、监禁以及任何他们认为可疑的行为的权利,因此从法律上说,这些猎巫人执行的惩罚都是由授权的贵族与教会直接发出的。
“也许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没有什么可说的,快滚吧,可怜虫。”猎巫人不屑地啐了一口。
没再多说什么,尔特与弥昂离开了房间回到楼下,玛苪娅在楼下的躺椅上似乎睡着了,奥兰多的解毒已经接近完成,他重新切开敷药的伤口上绑上了绷带,同时正在愁眉苦脸地喝着药汤,看他扭曲的表情那东西味道一定很糟。
“他没松口。”莫娜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自然,猎巫人要是有那么容易动摇,帝国早就被堕落压垮了,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的坚定是值得称赞的美德而非迂腐的固执,这是在这世上必要的。”尔特无奈地说道。
“那你得拿出什么值得他信任的信息,或者说有用的成果,那才能说服他。”莫娜说道。
弥昂看着奥兰多喝完药汤,向莎莉娅医师问道:“这样就完成解毒了吗?”
“嗯,你们来得很及时,应该不需要再做什么别的处理了。”
弥昂点了点头:“走吧,奥兰多,该回去了,我们得抓紧把落下的路程补回来。”
“嗯,这么快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会对这里的事情有兴趣呢。”奥兰多活动了一下手臂试看伤口的影响。
“这件事不适合插手,让他们自己选择吧。”弥昂摇了摇头,向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稍等,现在已经到晚上了,你们自己走夜路很难再走出去的,需要熟悉地形的人带路,不妨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吧,这样也方便再观察一下情况。”莫娜打开窗,看到外面已经完全陷入黑暗的天空说道。
弥昂思忖了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他们连续两天赶路确实没怎么休整过,休息一晚恢复精力才是更好的选择。
“那就麻烦你们了。”弥昂将一枚金币放在桌边空置的陶罐内。
在这里莫娜做了晚餐,主食是蘑菇与干面包,弥昂将随身的熏肉也交给她,做了一份简单但尚算正式的晚餐,奥兰多在吃完后便直接在地板上靠着背囊休息,弥昂则是来到了尔特的地下室中,这里是尔特进行书写与搜集资料的地方,摆满了书柜的整面墙。
“想看可以随便拿,这里有我带来的书籍也有我自己写的研究记录。”尔特这样告诉弥昂。
弥昂对此很感兴趣,适合书写的纸张并不算便宜,而一本真正的书籍就更加昂贵了,事实上对普通的市民而言书籍也能算得上奢侈品,弥昂虽然是贵族,但巴托尼亚的骑士们大多不以收藏书籍为爱好。
普通人所能买到的书籍大都是些寻常或无关紧要的内容,而一些涉及到魔法,力量的起源,种族的的秘辛等书籍则要稀罕得多了,许多时候都只有一些被珍藏的手抄本而已,不过维伦娜教会的学者倒是有不少的藏书。
弥昂挑中了一本有关变种人的笔记,这是尔特自己选取抄写与研究笔记的总结,既然他们的对手是变种人与邪教徒,那弥昂觉得他也该有更多的了解才行,何况这片土地的异常与变种人之间可能也脱不了关系,而尔特在这里数年的研究或许能给他一些帮助。
黑暗众神的触摸可以扭曲大地,在每次混沌的力量入侵凡间都伴随着魔法能量的膨胀,这些能量从疯狂的领域涌出改变了它所接触的任何东西,在最后它们的领域或许暂且消退,但污染仍然存在,这片荒野背叛了事物的自然秩序,在黑暗诸神的笑声中腐烂和扭曲。
城市也会因为其他原因产生突变,没有一座城市是干净的,而且大多数城市挤满了寻求改善生活的绝望之人,生活凄惨的环境助长了人类的种种邪恶,而这些邪恶又反过来传播绝望、愤怒、绝望和嫉妒,而这些正是腐败的根源,对这种命运的不满,以及看到颓废的贵族们坐在豪华的马车和堡垒般的房子里,滋生了怨恨,最终导致自我厌恶和痛苦.
他们试图在居住在城市贫民窟的贫民中保持低调,一些人可能能够无限期地隐藏他们的痛苦,尽管大多数人要么被暴露并被处死,要么被引入混沌邪教的行列,他们希望通过混沌教会来解决这些困难,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服务于邪恶,并最终让自己逐渐被可怖的异变所吞噬。
旅行者们告诉我,有些地方的风景异常扭曲,树木散发着恶臭,赭色的液体,连泥土都在为它的腐烂而呻吟,奇形怪状的生物比比皆是。
人们不会偶然地进入一片被腐化污染的领域,这些地方可能曾经是混沌教会的聚集地,也可能是毁灭力量的一个肮脏仆从倒下的地方,而另一些可能藏着次元石的存在,比如毁灭的莫德海姆城,这些地点是不寻常的。
猎巫人往往会迅速赶到清理任何污染的痕迹,竖起一道警戒线来控制污染的传播,通过焚烧一切来净化土地,庄严的牧师也会向神祷告,驱走邪恶的灵魂与巫术的污秽。
但每年依然有越来越多的孩子出生在黑暗诸神的可怕力量下,被玷污,扭曲和腐化,邪恶在肉体上显现出来,旧世界的人知道他们的责任,并迅速地劈开这些生物的头以扼杀腐败,但绝望和痛苦将无休止的蔓延,除非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一般来说,变种人一开始并不是毁灭力量的仆人,但大多数最终都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在混沌王国的巨大深渊中寻求救助,这些生物——也许他们再也不能被认为是人类了,他们遵循着他们所经历的任何黑暗冲动,放弃他们以前人类的所有痕迹,放纵内心走向痛苦与毁灭。
帝国的变种人或许面临着一个残酷的未来,一个充满迫害和痛苦的未来,一个被剑与火毁灭的未来,或者更糟——一个被毁灭力量夺去灵魂的未来,或许有些异变是可以治疗的,需要用刀划开或用钳子用力拧下一块肉,这样突变的物理存在便暂时消失了,但腐化并没有消失,直到新的痛苦继续蔓延。
将书翻完的弥昂合上书页,这本书里面记录了不少有关变种人的案例,看得出尔特虽然确实想帮助他们,但他对未来状况的看法并不乐观。
弥昂记下了莫德海姆这座城的名字,次元石一直是一个值得追查的迹象,同时他也对这片地方感到有些好奇,他曾经在巴托尼亚见过腐化带来的结果,但这一小片区域却似乎并没有多少受到腐化的痕迹,除了变种人的存在以外这里的树木都是正常生长,而来自地下的水源也是干净的。
与此同时,在楼上的房间中,玛苪娅已经从睡眠当中醒了过来,精神抖擞地活动了一下身子站起身来,点亮了楼下的烛灯,虽然她有夜视的能力,但有光亮还是更舒适一些。
她的动静惊醒了睡在地板上的奥兰多,这些时日的野外生活让奥兰多也变得更加警觉了,不过在看到玛苪娅后他伸向剑的手又松开了。
“这么晚了,你在干嘛?”奥兰多坐起来说道。
“你醒了,那正好帮我个忙吧。”玛苪娅看到桌上留下的干面包后拿了一块。
“你还真不客气……”虽然这样说,但奥兰多还是站起身来,“什么事?”
“给楼上那个家伙送点水和食物,还有监视他一下免得趁机逃跑。”
奥兰多与玛苪娅一起来到楼上,推开了关押猎巫人的房门,借着手中点亮的烛光,奥兰多看清了绑在椅子上的猎巫人,他似乎也在休息积蓄体力,在奥兰多两人进入房间后立刻醒来。
“你也是巴托尼亚的骑士?”在看清奥兰多身上整个村落都凑不出的甲胄时,猎巫人判断道。
“没错,给你送点食物来,她的意见。”奥兰多把蜡烛放在一旁的木台上,指了指一旁的玛苪娅。
到了晚上,猎巫人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冷漠暴躁了,也许是因为一天多水食未进导致有点虚弱,他只是凝视了玛苪娅脖子与耳旁的变种特征片刻后收回目光,说道:“那就拜托你们了。”
玛苪娅冲着前面扬了扬下巴,让奥兰多去解开绳子。
不仅奥兰多,连猎巫人都有些惊愕了:“你不担心我会逃走吗,你该知道如果我逃走会发生什么。”
“所以我才带着他上来作为监视,而且你想逃出这里并不容易,我的弩弓已经上弦了。”玛苪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而且难道你不用方便吗,当然你想憋死自己我也管不着。”
这话一出猎巫人一直冷酷的神情都差点没维持住,嘴角微抽地等着奥兰多上前来解开了手上与腿上的绳子,接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坐了一天后都有些麻痹的身子,而奥兰多则在一旁警惕着猎巫人随时可能发难。
“别担心,骑士,我不会那么愚蠢地贸然攻击,现在的我也不会是你的对手。”猎巫人自嘲地一笑。
玛苪娅带着猎巫人去了方便的房间,奥兰多先确认了一下房间内没有会让人逃出去的窗口后才让猎巫人独自进入,并与玛苪娅一起等到猎巫人解决后再回到了房间内,奥兰多将猎巫人重新绑回了椅子上后,再将干面包递他嘴边让其进食,不知怎么地,奥兰多觉得猎巫人的目光似乎在玛苪娅的身上。
生吞干面包可不容易,猎巫人忽然噎住,努力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示意,奥兰多皱了皱眉,让玛苪娅小心点后自己下去找水壶倒水。
当奥兰多离开房间时,猎巫人吞下了面包,神色恢复了平静,而一旁的玛苪娅似乎早已猜到般抱着手靠在一边监视着他的行动。
“你叫什么名字?”猎巫人忽然开口,这让玛苪娅有些意外。
“玛苪娅。”
猎巫人点了点头:“谢谢,你一直都生活在这个村庄里吗?”
玛苪娅有些疑惑这个危险的猎巫人为什么问这些问题,不过她却还是回答道:“大概只有十年吧,我应该在两岁左右才被村里的人捡到,之前是森林里的动物让我生存了下来。”
“看你身上的挂坠,你是信奉塔尔吗?”
“我们所有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信奉塔尔,相信荒野之神会庇佑我们,才会有这片干净的土地让我们生存。”玛苪娅以异常严肃的语气地说道。
“你们工匠的手艺还不错,这个勋章我在荒山外也见到过。”猎巫人盯着玛苪娅领口边的银色鹿首勋章。
“不,这个是我自己的,按莫娜说是亲生父母遗留给我的。”玛苪娅瞥了一眼领口边。
“是吗……”猎巫人听到了奥兰多上来的脚步声,便没有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