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凌霄冲同伴说道:“你们要好生在意,不得出任何差池。”
“霄哥放心,一进锁身牢,只能等死。”一人得意的笑着。
“还是小心为妙,九婆不简单。”凌霄说完,甩袖而去,只听石门一串刺耳的“咯吱”声后,洞内又回复了宁静。
田农襄所在的浅洞内,没有一丝光线,好在他能夜中视物,在一团漆黑之中,倒没觉得不适应。“锁身牢?难道这里有什么奇特之处?”他一边摸索墙壁仔细查探,一边琢磨。
四壁乌黑,触之森寒,突然,有股阴戾之气在这狭小的空间漫延开来,且愈来愈厚重浓郁,浸透肌骨,甚至阻滞血液的流动。仿若有个沉重的枷锁,禁锢全身;更像有种无形的威压,令人身神胆颤。田农襄暗自心惊,这牢房果然奇异,难怪外边二人如此自信。
他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子,连忙暗自调息,可体内气息受阻,身体乃至神魂真若被锁住了一般。
“孩子,你还好吧?”这时,只听九婆沉闷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没事。”田农襄顿了一下,“只是,这牢房当真奇怪……”
“哎……,”九婆长叹一声,“这牢房被冥族下了阵制,修士一旦被关进来,锢锁神魂,修为难展。”
田农襄没有答话,暗想:难怪苍发婆婆如此高的修为,在这里也闹不出一点动静,若非自己也被关在此地,根本就发现不了。随即想到了乾坤盘:不知道这家伙躲过搜捕了没有,想来这石头好生奇怪,天天被自己揣在怀里,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自己都不清楚,且能在冥族黑影的眼皮底下逃走。若真被冥族黑影逮住,可就……
田农襄胡思乱想了一会,突觉身子疼的厉害,整个身体乃至骨骼似乎都在阴戾之气的侵蚀下开始抽搐,甚至连神魂都要被挤迫出来。他心中大惊,骂道:“冥族这些鸟人,怎么搞出了这么个缺德玩意。”
他努力挣扎了一会,可阴戾之气已将他包裹的严实,根本动弹不得,况且血液也要停滞一般,连喘息都觉得费劲。
在被关进来前,体内那枚“圣”字符文还活动了一会,可此时却出奇的安静。田农襄心中暗骂:这怂货,关键时候就靠不住。
他默默运转临摹的太古玄经,但被阴戾之气阻滞、冲击,每运转一次,周身就要疼痛不堪。尝试多次,均是如此,早已汗流浃背,身子早蜷成一团,若板结成块,疼的几乎没了知觉。
他一边喘粗气一边琢磨:这牢房果然厉害,如此下去,还真要被外边两个家伙说中――只能等死。
他挣扎着坐起,微闭双眼,试着调整气息。突然忆起临摹无字碑的情景,每当身子极尽痛苦之时,都是用吐纳之法加以缓解。因此,他情不自禁地开始运转吐纳之法。
吐纳之法虽是修行人的基础法门,可田农襄所学却又有所不同,乃经帝丘田农氏几千年积淀,专为临摹碑文所创,自成体系,以适应外界环境为根本,犹若水流,随外界形态的变化而变化,顺势而为。若拘于形式,反倒难有进展,这也正因如此,田农氏几十代人修炼,真正达到极致的却凤毛麟角。但对田农襄而言,他心智年龄颇大,且身体构造特殊,对吐纳之法的所悟、所感、所获则远高于常人,甚至很多修为极高的老修士也难以企及。
一年多前,田农襄一个吐纳已可间隔十余天,对他来说,这已是熟稔到骨髓法门。然而今天,却在周围阴戾之气侵袭下,运转的极其生涩,一个吐纳连一刻钟都难办到。更为奇怪的是,以往每逢此时,他体内的那枚“圣”字符文都会浮动而起,在体内飘忽游走,可今天却出奇的安静。这令田农襄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东西也被这锁身牢禁锢了?
当然,也并非没有一点收获。因为他运转吐纳之法时,周身的痛楚感并没有增加。这是值得庆幸的。
既然不增加痛楚,那就继续吧!反正被关在这里,动弹都难,闲着也是闲着,有事总比没事可敢要强。
如此一来,田农襄干脆心下一横,完全沉浸在重修吐纳之法的过程中,这个曾经极其熟稔的法门,竟让他结结实实地揣摩修炼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没有变化的空间里,最容易模糊的是时间。田农襄这样昏昏沉沉待了多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唯一能感受到变化的,是他的一个吐纳持续时间渐渐变长了,从最初的一刻钟不到,逐渐延长至两三个时辰。这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中不免暗喜。虽然身体依旧被阴戾之气包裹、束缚,甚至已浸透了他的肌骨,犹若有无数条虫子在吞噬着他,疼痛难忍,可毕竟将吐纳之法顺利运转了起来。
压制修为,我就法术重修!田农襄心中嘶吼,咬着牙,两眼若喷火一般怒视四周。
他没敢轻易去尝试太古玄经,依旧运转着吐纳之法。他隐约觉得周围的阴戾之气并不针对这个法门,因为吐纳之法运转起来虽有困难,但身体各处并未有何不适。甚至自己竟然开始适应这阴戾之气的包裹。
时间一点点过去,田农襄盘坐在锁身牢里已有一月有余。似乎冥族、凌霄等人忘记了他的存在,没再过问,甚至牢房外的二人已离开了一般,牢房内外多日寂静无声。
此刻,田农襄难得的气静神定,沉浸在吐纳之法的修炼过程中,已将一个吐纳运转了四天时间。他此时完全适应了阴戾之气对肌骨的束缚和压制,更关键的是,“圣”字符文不知何时竟悄然浮动而起,在他的身子各处缓缓游走。时而随着阴戾之气的侵袭而上下起伏,时而逆迎而上荡开阴戾之气的挤压。
田农襄收摄心神,默默体会这种变化。隐约觉得自己体内有股力量在汇聚,若丝缕般的力量在与阴戾之气纠缠。他不清楚那股力量源自何处,只觉得笼罩自己的阴戾之气已没初进来时的那般浓郁,或者说那般霸道。
念头一起,心神阻滞,本运转正常的吐纳之法顿时停止。他猛然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欲要站起。然而刚起身,阴戾之气瞬间挤压而来,似要碾碎他的肌骨,顿时全身疼痛难忍,连忙坐下。“娘个蛋!”他喘着口粗气骂道。
此刻,心脏剧烈跳动,体内的“圣”字符文疯狂地运转,似乎要荡开包裹它的阴戾之气。于此同时,散落身体各处的寒冰石碎屑也蠢蠢欲动,发着淡淡的亮光,欲要挣脱阴戾之气的笼罩。
这是他始料不及的,随即暗自一喜,借助此势,急速运转太古玄经,助推“圣”字符文的浮动,以挣破阴戾之气的束缚。就在此时,牢房四壁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蝌蚪形符号,散发着浓郁的阴戾之气,整座牢房顿时威压剧增,厚重的铁门也发出“咯吱”声响。田农襄被厚重的阴戾之气笼罩,肌骨紧绷,身子宛若被千斤巨力压制,甚至神魂有种被挤压出来的感觉。
此刻,田农襄体内气流涌动,急速朝丹田汇聚,丝缕萦绕,渐渐向法基上盘踞。他的身体欲要碎裂一般,不断发出闷响,苦不堪言。好在“圣”字符文急速流转,连续破开浸透在体内那浓郁的阴戾之气,固化筋骨;且体内点点碎光闪耀,与阴戾之气相抗。虽然身体痛楚不堪,可一时间竟与阴戾之气形成僵持之势。
他强忍痛楚,不断催动太古玄经,圣符与其相合,也随着经文的走向急速运转,只听“嘣”的一声,原本包裹在丹田处的阴戾之气轰然散开。全身气流若开闸泄洪般向丹田流来,法基之上顿时气若巨浪、惊涛拍岸,宛若苍龙出海,呼啸而上。在阴戾之气浸蚀的肌体内,破浪而行。
田农襄暗喜,情知不是坏事,继续催动太古玄经。可他临摹所得毕竟颇少,当一轮经文运转完毕,准备从头再来时,突然察觉“圣”字符文并未随他意念而动,却沿着一条奇怪的线路继续游走。他心头一动,难道是碑文接下来的部分?当即不暇细想,暗推体内气流紧随圣符而去。这时,只觉法基接连抖动,突然放大,嗡嗡直响,宛若仙音禅声,在体内鼓荡,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方才稳定下来。
此刻,他的全身肌肉紧绷,不断发出“咯嘣”脆响,体内气流随心而行,开始向各处蔓延,阴戾之气纷纷避退,顿时身轻神定,犹若脱胎换骨一般。虽然周身阴戾之气依旧笼罩,可田农襄却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根本就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
田农襄“嗷”的一声站起身子,音灌浅牢,宛若龙吟,轰隆巨响。下意识地抬起双掌向厚重的铁门拍去,轰的一声,牢房震颤,原本浮动在四壁的蝌蚪形符号也被震裂一片。顿时,牢房内阴戾之气骤减,田农襄体内气流瞬间爆发,将体内残余阴戾之气震出,在周身散出氤氲雾气。
随着阴戾之气的削弱,田农襄顿时觉自己体内气流鼓荡的异常,远比自己被关进来前强大的多,他心头一动:我晋级了?启修境!难道我在这地方踏上了另一个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