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远此人朕有些印象,当年文考,太乌行省仅他一人考取子爵文位,恰好太乌行省总督之职空缺,朕便让其担任这太乌总督之职。”
弘文天子看着龙案上的奏疏,沉默了半响后,微微抬头看向躬着身的内阁大学士,道:“王学士,你来分析看看。”
王明阳深吸了口气,此事非同小可,关乎的是大夏社稷,更是牵扯到了一省总督。
“臣以为,这方府培育出了灵稻之后,必将面临了两个抉择,一是隐瞒此事,而是上书总督府与朝廷,但眼下,朝廷并未收到任何来自太乌行省的任何奏疏……”
“或许因为太乌行省距离京师太远,方府上书总督府后,如今奏疏可能还在路上。”
“但又以曹子的奏疏来看,字里行间有替方府子弟请功的痕迹,又是十万火急上达天听,依臣来看,这是曹子向陛下求援,总督府应当隐瞒了此事,而杜家军必然已经挥师南下武陵,生死一线……”
王明阳说着说着,又一次拜倒在地,似乎大夏的文官都喜欢拜倒说话,沉声道:“陛下,依臣之见,若总督杜成远私自扣押灵稻与培育法门,不需十年,一群以才气为食的虎狼之师,将崛起于太乌之中。”
闻言,弘文天子龙目中的寒芒一闪而逝,一掌拍在龙案之上,道:“杜成远好大的胆子,他意欲造反吗?”
王明阳身子一哆嗦,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道:“这只是臣的一些猜测,或许杜成远的奏疏,正在路上也说不定。”
弘文天子冷笑道:“若是方府上书总督府有用的话,曹子何须十万火急上达天听?看来方府中有人已经猜到了杜成远的野心,这才请求曹子上书朕……”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王明阳默不作声,身为内阁大学士,从看到这能够上达天听的飞龙信纸后,他便知道此事不会是简单奏疏。
灵稻之事,可以由总督府上书,根本不需要一个子爵浪费飞龙信纸上书。
无疑,那培育出社稷之福的灵稻的方府,怕是担心有灾祸降临,亦或者是察觉到了总督府的野心。
“朕给总督杜成远七天时间,若关于武陵才气之食的奏疏,没有到达朕的龙案前,杜成远,人头落地!”
弘文天子是大夏重臣眼中的仁君,这些年的励精图治,大夏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文人士子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一片大兴之兆。
但仁君心中,同样有着一把磨得铮亮的屠刀,随时会看下任何触及到大夏根本利益的人的脑袋。
在内阁大学士王明阳走后,弘文天子的脸上浮现出了疲惫之色。
当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有满朝的大臣,有内阁这些左膀右臂,偌大的江山依然有处理不尽的事物。
殚精竭虑,只希望大夏的江山能够更美好一些,不辜负列祖列宗们的期望。
“陛下,天凉了,请保重龙体!”大太监刘靖尖细的声音提醒着弘文天子。
弘文天子嘴角浮现一抹苦笑,看向门外的夜色,深宫寂寥,脑海中似乎响起了孩童的欢声笑语声。
“刘靖,你听到没?朕的皇儿在喊朕父皇……”弘文天子仔细聆听着什么,半响后眼睛微微泛红。
“陛下,呜呜~太子殿下一定在大夏的某个地方……”
太监刘靖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弘文天子此生就娶了一个曹皇后,本来共有三个子嗣,可两个子嗣都少年早夭,唯独最小的太子殿下,却在十三年前的一个夜晚,被人从深宫中带走,从此杳无音讯。
而弘文天子也龙颜大怒,屠刀斩下宫中禁卫首领的脑袋,连照顾太子殿下的一干人等,俱都遭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十多年来,大夏天子亲军锦衣卫,也从来没有放弃追查,但这么多年来依然是一无所获。
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君不可无子嗣。
一代仁君弘文天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越发思念太子殿下,同时担心百年后的大夏江山,该交到何人的手上?
“刘靖,要加快追查太子殿下的下落,十三年了,太子殿下也有十七岁了,朕不能等了。”
弘文天子看着哭红眼的太监刘靖,道:“太子殿下的左臀有三颗红痣,呈一条直线……通知锦衣卫指挥使吴亚斌,一年之内,务必给朕找到太子殿下,否则……他便告老还乡吧!”
“是!”
刘靖领命告退,弘文天子从书房中拿出一个孩童玩的拨浪鼓,轻轻的转动了起来……
他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笑容。
……
三日后,武陵郡方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郡守陈廷均投拜帖,正式访问方府内院家主以及老祖方真。
方家内院家主方彦,执掌方府内院二十余年,威望早已经达到了顶峰。
但面对方家老祖方真,方彦却是执晚辈礼,与郡守陈廷均坐在大堂一册。
满头白发的老祖方真则坐高堂,轻轻地吹着茶杯里的热茶,小缀一口。
“不知道陈大人远道而来,亲自拜访,所谓何事?有什么事,让方彦去一趟郡守府就好了。”
方真放下手中的茶杯,面带浅笑的看着陈廷均。
这位看着方府从普通世家发展到望族的老祖,如今浑然不知道总督府挥师南下,反而怡然自得地品着价格昂贵的茗茶。
陈廷均恨不得上去一巴掌将这糟老头拍醒,当然他肯定不会这么做,看了眼不知大难临头方真,轻笑道:“事倒是没什么大事,本郡守听说总督杜大人要来武陵了……”
嗯?
方真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震,目露警容。
方彦则更为离谱,额头顿时就冒出了冷汗,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方真毕竟是老江湖,一副听不懂陈廷均话的样子,道:“哦?总督大人要武陵视察了?这是好事,听说陈郡守沉迷棋道,很多事都疏于管理……”
陈郡守顿时不乐意了,这方真根本就是在拆他的台,当即冷哼道:“本大人执掌武陵郡,治下的事情难道都需要方真老祖知道?倒是你方府,眼下正危在旦夕,本郡守若不是念及旧情,怎会登门造访?”
“你老了,方真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