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众人在七手八脚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那边逃跑的菊若也没捞到啥好处。胡蝶一向对她存有戒心,加之看到她欲加害杜兰德,所以那一刀下了狠手,刺得极深,饶是
菊若接受过特殊训练,在关键时刻避开了主动脉,还是被伤的不轻。菊若忍着疼痛跌跌撞撞地逃出山坳,转到山脚的一棵大树下,确定没有人追来后就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她仰面朝上,对着泛出鱼肚白的天际大口喘息着,直到狂跳
的心脏平复下来才挣扎着坐起身,靠在树干上。她低头看看伤处,发现整条裤腿都被血染红,忙将上衣撕破,匆匆包扎起来。她感觉到自己全身发冷,是大量失血后的症状,于是一刻不敢停留,再次拖着受伤的腿往外
走。虽然目前胡蝶没有追上来,但还是跑远点好。最好能遇到日军的大部队,她就可以报这一刀之仇。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她的心声,就在她再次跌到的时候,远远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菊若面上一喜,如今这世道,能开着摩托车横冲直撞的只会是日军,绝对不会是中
国军队。
没过多久,一辆挂着太阳旗的日军巡逻摩托车停在小路尽头,三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兵走下来。
菊若怕他们看不见自己,挣扎着爬起身,兴奋地向他们招手。兴许是动作幅度太大拉扯到伤处,她甫一招手就又重重摔倒在地,脑袋越发昏沉。三个日本兵怕是有诈,端着枪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待走近后发现没有埋伏,只有一个神志不清的漂亮女人,不由得兴奋地怪叫起来。他们都是最普通的士兵,去慰安
所的机会也少,加上刚刚打了一场大仗,早就憋疯了。如今看到有落单的漂亮女人哪还忍得住,忙不迭地就要拉着她进小树林。
菊若哪里分不清他们眼神的含义,为免被误伤,被拉起来时强撑着说了句:“私は日本人です。(我是日本人)”说完就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拉她的那个日军没料到她会说日语,下意识地双手一松,让她重新摔倒地上。不过此时菊若早已失去意识,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三个日军犹豫了。
刚刚拉菊若的日军甲撇撇嘴:“现在怎么办,她说自己是日本人?”
瘦高个的日军乙搓搓手,盯着昏迷不醒的菊若露出垂涎的神色:“她说自己是日本人就是日本人了?说不定就会这一句日语,专门用在这种时候保命。”
剩下的日军丙身材较矮,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看菊若又看看两个同班:“那可不一定,刚刚看见我们时她没有半点害怕的神情,反而很兴奋。说不定她真是日本人。”
日军甲显然不是有主见的人,听见两个同胞各执一词,就为难了:“现在到底怎么办,带她走还是让她自生自灭?”他指指菊若大腿上的伤,“她好像伤得很重。”
此时太阳已经微微露出头,菊若穿的又是浅色裤子,上面的血迹清清楚楚摆在三个日军眼前。
“流了这么多血,就算我们把她带走也不一定救得回来吧?”日军丙摸了摸下巴,假惺惺道。
“肯定救不回来。”日军乙依旧色眯眯盯着菊若,“就算她是日本人,也应该为自己能够替大日本皇军做出贡献感到光荣。”
日军甲和日军丙闻言心照不宣地嘿嘿一笑。
见同伴没有再说什么,日军乙猴急地拖起菊若向小树林走去,剩下两人见状也匆匆跟上去,还边走边解着裤腰带。
很快,树林里就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还夹杂着叽里咕噜的日语。后来,尖叫声陡然消失,只剩下意味不明的呜呜声和男人的嬉笑声。
没过多久,三个日军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嘻嘻哈哈地走出来,每个人都是一脸满足。他们骑上摩托车,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树林中,菊若赤身裸体地倒在地上,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痕,一双纤细的藕臂被反绑在身后,粗糙的麻绳在白皙的肌肤上勒出道道红痕。她的嘴巴被辨不出颜色的布条
勒住,往日里妩媚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显然已经气绝身亡。
菊若的身下有一滩刺目的血迹,初升的太阳照在其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她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会死在自己一心想要寻找的日军手里,还死得如此凄惨。
杜兰德也没想到一天之内会沦落到同伴尽失,自己无法动弹的下场,若不是胡蝶坚持要带上他一起走,他就只能躺在那个破败的房子里自生自灭。
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不管伯纳德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会再次踏上这段旅途,这根本不是人应该来的的地方。可是……
杜兰德盯着身前气喘吁吁的女人重新思考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要是知道能遇到她,他还能斩钉截铁地回绝时空旅行吗?
虽然没人挑明,但其他人的意思他看的很清楚。除了胡蝶和梁家人以外,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累赘,甚至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杜兰德三人身份十分可疑,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各个面色红润,根本不像逃难的人。不仅如此,他们还害得大家走了很长一段冤枉路,乃至后来尼克惨死
,杜兰德四肢瘫痪都是菊若引起的。说的直白点就是他们三人的内讧,却差点引来日本鬼子让所有人遭受灭顶之灾,换做谁都会愤怒。虽然同行时杜兰德和尼克都没少照顾他们,但如今世道不稳人心惶惶,保全自己是最重要的,哪管他人瓦上霜。因此他们对杜兰德的态度从感激和依赖,很快转变为猜忌
和厌恶。
梁志成虽然想帮胡蝶一把,奈何家中有老有小,他实在有心无力,只能在休息时将食物和水直接放到胡蝶手边,让她能尽量多休息下。杜兰德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可惜他手不能动嘴不能言,别说为自己辩解,就是自己吃饭替胡蝶减轻点负担都做不到。好在菊若戒指上涂的应该就是强效麻药,不是什
么致命毒药,他的情况没有继续恶化的趋势,甚至在傍晚时分舌头开始能够轻微动弹。
夜幕降临后,众人在林中休息,胡蝶放下背了一整天的男人,靠在树干上不住地喘着粗气,明明是寒冬时节,她却浑身是汗,整张脸都红扑扑的。
梁志成给她送食物时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生不忍:“胡小姐,不如我背着杜先生走吧,我的家人就麻烦你照顾下。”
胡蝶抬起满是汗珠的脸,气喘吁吁地说:“不用,我能行。梁大哥你就好好照顾家人吧。”
“可是你这样……”
梁志成还想再说什么,胡蝶开口打断她:“我真的没问题。如果梁大哥非要帮助我的话,就帮我一起编张拖床吧,我拖着他走应该能快点,绝对不会耽误大家行程的。”
“好好好,没问题。”梁志成忙不迭地应下来,立马转身去搜集材料。没过多久梁志成就拖着许多枝条回来,胡蝶也休息的差不多,立马拿出刺伤菊若的小匕首开始处理材料。她将比较结实的枝条选出来,削掉上面的枝杈,按照由长到短的
顺序摆在手边。有个枝条很硬,她稍一不注意就削到自己的手,鲜血陡然涌出来,看得杜兰德瞳孔瞬间放大,却什么都做不了。
梁妻见状忙凑过去,撕下衣角替她将伤口包扎起来,还拿过她的匕首:“我来削吧,这事我熟练。”
胡蝶弯了弯受伤的手指,秀气的眉间微微皱起,不好意思地说:“那就麻烦梁大嫂了,我来编拖床。”
梁妻摆摆手,没有说话。胡蝶的动作不太熟练,梁妻一边干自己的活,还时不时抽出时间告诉她如何编织。蝴蝶很聪明,很快就掌握了编织的诀窍,一个拖床逐渐在她手下出现,代价是白皙的双
手上被划出不少小口子。
其他人则一脸漠然地看着他们的动作,没有反对,也没有半分要帮忙的意思。
杜兰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天微微亮时,拖床完全编好。胡蝶将杜兰德扶到托床上躺下,将布条和枝杈缠成的的背带挎在肩上,弓起身试着拖动了下拖床,很顺利就前进了几步。她欣喜地回头看向杜兰,后者正定定地看着胡蝶
弓起的身影,眼睛有些湿润。到这天傍晚时,杜兰德的四肢已经可以慢慢活动,说话已经基本没有问题。为了加快速度,胡蝶决定弃掉拖床扶着他走。杜兰德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张女人花了整晚时间编
出来的拖床,过了很久才在胡蝶的搀扶下迈开两天内的第一步。
胡蝶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笑了笑说:“丢了就丢了吧,你好起来最重要。”
“那毕竟是你的心血……”杜兰德又回头看了看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拖床。
“那不是我的心血,只是我带你走的工具而已。”胡蝶摇摇头,指着前路说,“没估算错的话,我们应该要到无锡了。”
杜兰德顺着她的手望过去,眼前是一大片芦苇荡,芦苇荡的后面隐隐约约露出一座城池的轮廓。众人顿时欢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