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感叹之余也面临两个选择。
一是向比较厌恶的伊思寻求帮助。记得红山王国商业发达,存在一定的合股经营经验,应该可以借鉴。二是向更讨厌刑虐记忆求助。
按照沉默者人格的说法,只要越过某一阶段,灵魂就会产生些微变化,可以‘查询’自己的记忆。这也便是穿越之初,其配合疯子人格假冒系统,一起忽悠焦明的手段。
且最近一段时间,焦明越来越觉得记忆清晰。孩童和学生时代,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仿佛炖菜中翻滚的食材,不知怎么就会被回想起来。以此判断,不仅此言不虚,且想来距离灵魂变化的临界点应该不远矣。
但这种事毕竟没有倒计时,也没有进度条,根本没法纳入考量。
于两个选择间犹豫不决之际,焦明歪头看看西斜的太阳,决定稍作拖延做些旁事,便询问萝花备忘录上有什么。纷纷杂杂听了几个,终于打断萝花娇柔和缓的声音。
“备些酒水菜饭,晚上我们去找烂手指做个摸底。”
化肥厂重要,党建工作同样重要,而烂手指这个熟人无疑的个极佳的突破口。萝花应是,出门准备。焦明却是将那一份有关党建的草稿翻出,沉吟整理思路。
在过去一年的闭门思考中,焦明自觉对革命有了新一层次的理解。那便是,任何大层面的胜利,都不是奇谋或抖个机灵能左右的,核心原因只在于一点,那边是整体实力的强大。
以新钟国的历程为例,某党将基本盘框定在劳苦大众,是因为劳苦大众真的有‘移山填海毁天灭地’的力量。道理说白了很简单,在科学环境下人人平等。冷兵器时代或许一个高手可以打十几个农夫,但如今,再厉害的高手能吃几颗花生米。那么进而可以推论:人多则力量大,只要能组织管理起来,缓和搁置内部矛盾,一致对外,彻底激发这些力量,便是战无不胜。而最好的组织理念,便是那一套无产阶级理论,最有效的组织方式,便是集体主义。
但此方世界,强者真的可以吃许多花生米。那么比照过来,基本盘的选择就不能是最底层的普通人,至少暂时不行。而中低环魔法师阶层无疑有一巨大的待释放的势能,就仿佛是水库中积蓄的水。数量庞大且并未取得相应的生活条件和社会地位,甚至有些一环二环过着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终身未能寸进。而焦明现在盯上的也正是这些。至于组织理念,便是劳动的那一部分,组织方式则简单沿用。
另外这一阶层大部分还不是‘不革命就会死’的状态,虽然革命性不强,却也某种程度上附和焦明温和革命的路线理念。
就这样,赶在天色全黑工厂下班晚饭之前,换上寻常便服的主仆二人来到这一间牲畜排泄物处理厂。这并不是第一次前来,毕竟这里也算是化肥厂的上游企业。但前几天蜻蜓点水般拜访过的两次,除去对这里的味道留下深刻印象外,唯一的收获大概便是混个脸熟。
是以这次,只简单和门废话卫哈拉两句,主仆二人便算是‘刷脸’混了进去。焦明表面笑嘻嘻,暗中却是撇撇嘴,对这份松懈并不看好,甚至生出些微既视感。
接下来便是捏着鼻子,在几个厂房间打听搜寻,很快将烂手指找到。简单几句道明来意,烂手指受宠若惊,当即和一众手下招呼一声,便引着焦明离开厂房。
“害你早退了,不会扣工资吧。若是这样,下次还要请你吃喝一次赔罪才是。”焦明笑嘻嘻的开玩笑,却是对这间工厂管理制度严密与否的一次旁敲侧击。
烂手指再次慌忙摆手,“不会不会,我多少也算是个小班长,这点小事,没人会揪住不放的。”
“这就好。”焦明微笑点头,却总觉得这个回答有点问题也有点熟悉。但东拉西扯直至员工休息间门口,焦明才恍然,这已经不是管理松懈,而是已经出现一套对于这种松懈状况的解释:大抵便是职权越高,越可以无视某些规矩。
至此,知微见著,焦明不得不感叹。不论哪个世界,人性总是共通的,就仿佛是一块鲜肉露天放在室外,必然会招来苍蝇,也必然会腐烂。
而解决问题的途径,不是是叱骂鲜肉,也不是叱骂苍蝇和腐菌,这些都是无用的浪费时间。理智的对策是想办法并付诸行动,比如冷藏,比如熏腊,甚或其他。
焦明稍稍走神一瞬,烂手指已经换过便服出来,笑着表示自己知道一处僻静所在,正适合吃小灶。焦明欣然称秒,抬步跟上。很快,在烂手指的带领下,三人在厂区间兜转,来到东侧围墙根。焦明打量四周,再吸吸鼻子,点点头表示满意并示意萝花摆出小型传送法阵。由于风向原因,这里不仅没有味道,也远离主干道,上下班的人并不经过这里。借由几颗树和灌木的遮掩,看得见远处的厂区,那边却看不到这里。
显而易见,作为‘以厂为家’的烂手指,厂区内有什么好的所在完全逃不过他的眼睛。
“风水宝地啊,你这是咋发现的?”
“嘿嘿,去年饭后消食的时候偶然找到。然后班组同事偶尔过来躲清闲,也在这里小聚餐过几次。”
“你这生活当真不错,逍遥自在。”焦明说着比出一个大拇指,开启空间传送法阵,一样样备好的酒菜饭食出现。
接下来便是吃菜喝酒,闲聊些生活琐事。比如手指假肢是否习惯,比如同事的各项八卦等等。由于记得秋收庆典那一晚烂手指对家事的回避态度,焦明也注意回避。
待天色全黑,烂手指也有了三分醉意,说话渐渐絮叨起来,焦明微微一笑。先是从传送法阵内拿出一盏台灯,以便更好的看清对方表情,这才将话题稍作深入。
“刚听说,你们班一共八人,五个二环,而你是班长。这班长是怎么当上的啊?”
“说起这个,嘿嘿。”烂手指抽抽嘴角,笑容十分复杂。“我也不瞒着您。实话实说,最开始是不过是凭借老资格,另外也是托了当初在领主家当苦力的福,认识几个护卫,这才有机会。不过现在可不一样,这狗屁的火系魔法媒介也不过如此,等我晋升三环,便是理所当然的班组长,再没人可以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焦明想了想,又问起最后这‘说三道四’是怎么回事。这才知道,烂手指所在厂房工作间一共八个班组,八个班组长中,四个是三环。而近一年,各种工厂新开流水线中,所有班组长的隐性条件便是三环,是以烂手指也承受了一定的压力。
听到这里,焦明又回想起当初在高级魔法师学院,也有一条不成为的隐性规定,那便是只有八环才能受聘为老师。如此一来,这做不得假的环数机制却也成了一种划分能力的显著条件,无形中给权谋私安插废物后辈的行为以极大阻力。
这似乎是个有益的,可以明文提出的限制条件。如此想着,焦明心中暗暗记下,又问道:“前几天我也来过两次,不过接待我的人可只有二环,而且听起来,还是不小的职位。这你怎么说。”
“叫什么名字?”
“嗯......忘记了。”
烂手指抓抓后脑勺,缓缓吐出几个名字,并略作外貌描述。焦明稍作回想,选了第三个。
“我猜也是他。那小子是负责出售产品的,和我们的工作性质不一样,没法比。”
焦明恍然点头,却也对烂手指的这层见识刮目相看。要知道这位可是苦力出身,虽然在工厂混了两三年,能说出‘工作性质’这种词,也不简单了。
“详细说说。”
烂手指夹菜的筷子顿住,抬起脸盯着焦明,眯起的双眼中仿佛闪烁着三分清明,接着一口酒灌下将这一点‘清明’彻底淹没,嘿嘿笑了几声,不接话茬却是说起了别的。
“您是大人物,当初第一次见您之前,便被管事吩咐提醒过。之后按您的要求掏大粪,和稀泥,这活虽然轻松,我却觉得您只是养伤期间闲得无聊,那我们寻开心,甚至有点担心您让我们跳下去。”
说到这烂手指再嘿笑两声,目光失去焦点,仿佛陷入回忆。而焦明只觉得鼻子里再次出现某些味道。
“不过相处一久,我便感激在心,知道您是个好人。您真的挺照顾我们的几个苦力,为人也和气,更没打骂过我们。这几年,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我就在想,遇到您真的我们几个的幸运。”
焦明抽抽嘴角,将这段话中可能引起歧义的部分筛出去,这才缓缓开口道:“在我看来,一个劳动的人便值得被尊敬。不论他的身份是什么。这是我的理念,我不奢望那些贵族老爷能接受,至少我自己要践行我的理念。”
烂手指又喝了一口酒,也不知将这段话听懂多少,只是继续自说自话,“总之您是个大人物,是少领主的丈夫,这些我都......都知道。而大人物总是很忙,更不会有空陪我这样一个人吃饭喝酒闲侃。这些我也都知道。所以如果您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好了。我一定全告诉您,若是不知道也可以豁出命去给您打听明白。若是有事让我做,我也可以豁出命去干,事后灭口也无怨无悔。所以您就直说吧。”
焦明挑挑眉毛,没想听到这样一番话,余光落在身前矮桌上的精致菜肴和酒水,恍然。莫非这家伙以为这是断头饭?略作犹豫,焦明暗骂莽撞失误之余,忽然觉得暂时借用一下这个误会也不错。
“先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吧。”
“这......好,说就说。”烂手指再次灌下一口酒,脸上红晕仿佛发出光来。
首先烂手指只是外号,他是有名字的,而有名字可不简单。在此方世界,这便表示一种出身,至少是贵族家族的远亲或旁系,而且不会太远,彻底沦落到平民阶层的那种。
听到这里,焦明又回想起当初在高级魔法师学院,也有一条不成为的隐性规定,那便是只有八环才能受聘为老师。如此一来,这做不得假的环数机制却也成了一种划分能力的显著条件,无形中给权谋私安插废物后辈的行为以极大阻力。
这似乎是个有益的,可以明文提出的限制条件。如此想着,焦明心中暗暗记下,又问道:“前几天我也来过两次,不过接待我的人可只有二环,而且听起来,还是不小的职位。这你怎么说。”
“叫什么名字?”
“嗯......忘记了。”
烂手指抓抓后脑勺,缓缓吐出几个名字,并略作外貌描述。焦明稍作回想,选了第三个。
“我猜也是他。那小子是负责出售产品的,和我们的工作性质不一样,没法比。”
焦明恍然点头,却也对烂手指的这层见识刮目相看。要知道这位可是苦力出身,虽然在工厂混了两三年,能说出‘工作性质’这种词,也不简单了。
“详细说说。”
烂手指夹菜的筷子顿住,抬起脸盯着焦明,眯起的双眼中仿佛闪烁着三分清明,接着一口酒灌下将这一点‘清明’彻底淹没,嘿嘿笑了几声,不接话茬却是说起了别的。
“您是大人物,当初第一次见您之前,便被管事吩咐提醒过。之后按您的要求掏大粪,和稀泥,这活虽然轻松,我却觉得您只是养伤期间闲得无聊,那我们寻开心,甚至有点担心您让我们跳下去。”
说到这烂手指再嘿笑两声,目光失去焦点,仿佛陷入回忆。而焦明只觉得鼻子里再次出现某些味道。
“不过相处一久,我便感激在心,知道您是个好人。您真的挺照顾我们的几个苦力,为人也和气,更没打骂过我们。这几年,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我就在想,遇到您真的我们几个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