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近二十年似乎渐渐失了恩宠,几乎沦为边缘人,再也没有真的影响过什么重大判决。也就没有大家族愿意砸了这个国王礼贤下士的招牌,惹来一身骚,小杂鱼又搞不动他。而我们之前甚至没有将其列入考察名单。”
“这还真是......”疯子人格一时竟是找不到什么形容词评价这种人。
而焦明则在内心道出‘工具人’三个字。显然,这家伙根本就是老国王年轻时整顿司法体系的一把刀。待到老国王年纪大了,既没了那份拼搏的心气,对某些事情的容忍度也高了,自然而然对之弃用不顾。
在疯子人格和维克洛尔窃窃私语深挖巴尔贡伯爵底细的时候,巴尔贡伯爵的宣讲也告一段落。碍于对方‘钦差大臣’的身份,庭审官们无奈把这些听了几十年的论调又听了一遍,心里烦得不行,表面却还要恭敬客气。
“吐真剂事关重大,不可不慎。感谢您的意见,我们会仔细考虑的。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还请您回去观众席吧。”
巴尔贡伯爵梗着脖子,显然还在激昂的状态之中。“我还有两件事要说。首先是关于刚才是录音证据。确实有太多可以造假的地方,还需要仔细斟酌。不过录音录像,也就是最近流行起来的留影机确实是个好东西。我建议将之引入法庭,每一次庭审都要完全的拍摄下来留存,以备查验。这只是我的突然灵感,更详细的方案还有待完善。”
庭审官和工作人员的表情再次变化,从吃了一坨屎变成吃了两坨。显然从今以后,每当这老爷子跳出来的时候,都将会叨咕两件事,让大家遭受双倍的痛苦。
更有人想深一步,不由脊背发寒,产生无法遏制的抵触情绪和恶意。吐真剂还只是让证人说实话,减少大家‘操作’的空间。那么庭审录像则已经是套在大家脖子上的绞索,这是万万不能忍受的。而总是给大家添麻烦的这个老东西怎么还不去死。
疯子人格则挑挑眉毛,觉得这老爷子反应够快。只是稍经提醒,作为封建社会土著就简单轻松地想到了信息社会的东西。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奇怪。其年轻时的丰功伟绩,就算背后站着国王,自己太孬的话显然也是办不成的。
“这件事,我们......我们也会慎重考虑的。”主审官继续敷衍回答。“那么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关于肖特――这个金都城四大少还剩下来的唯一祸害......”说着,巴尔贡伯爵从怀里掏出一叠资料呈上。“......这是自从其获准‘回家反省’后所犯下累累罪行的目录和重要案件简述,还请诸位过目。而今次案件,肖特亦有重大嫌疑,不如将之拘拿拷问。然后数罪并罚,明正典刑。”
庭审官们忍着不耐,依次将这份资料文件草草翻阅。之前就写纸条的那位辅审官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观众席中的艾米丽,又写了一张纸条给主审官,这才道:
“尊敬的巴尔贡伯爵大人,感谢您做出如此详细的资料,并对我们提出宝贵意见。但是我要提醒您,肖特是否牵扯此案还有待查证。至于资料文件中的这些案件大部分似乎这些悬案,且时间久远,证人证据的考察有不小难度,需要大量时间仔细调查才行。不能胡乱扣在肖特头上。这是对受害者及其家属的尊重,万一放跑了真凶怎么办。”
这位颠倒黑白的如此暗示一番,便让人以为巴尔贡伯爵这是在往‘知名恶人’身上栽赃陷害。知名恶人自己倒是债多了不愁,可如此主张者无疑是心思不纯,在帮真凶脱罪。
老头子年纪不小,脑子反应难免不如当年,毕竟水系魔法作用于人体时加体能不加智力。愣了愣才咂摸过味道,待想好辩驳之辞更是慢了一拍。
可也就是这些微的停顿便失了机会,接了纸条的主审官开口了。“我们会按照目录,查阅之前卷宗,力求给大家一个公道。不过今次,关于这件弓女案本身,如果阁下没什么意见,还是请回到观众席吧。”
纸条中只有一个名字艾米丽。但也足够主审官明白含义。数罪并罚对其他受害者和家属来说确实是个安慰,但这这并在庭审官们的考量范围之内。对他们来说,嫌犯如果真的被处死,多几项罪名也并无什么意义。特别是此案牵扯肖特,而艾米丽大师还‘虎视眈眈’不知有着怎样的打算,还是尽可能不要节外生枝。只当做‘个案’尽快处理完毕才是。
巴尔贡伯爵暗叹一口气,此时再多解释之前的话题反而显得刻意,且浪费时间。想到此处,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叠资料文件,扬声道:“我这里还有一份,不知道在场诸位之中,有没有人感兴趣。”
人们只是一个愣神便反应过来:这老家伙是有备而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目标不会是旁人。目光齐刷刷都看向了观众席中的艾米丽大师。
对于庭审官们来说,这一下子可谓怕啥来啥。
对于基恩斯这边来说,却堪称是一次神助攻。原本只打算将话题引到肖特身上,艾米丽就可以出场了。可现在先后有了基恩斯询问吐真剂和巴尔贡伯爵的折腾,效果比预想好太多。
感受到周围目光,艾米丽站起身。拥挤观众席区域立刻齐刷刷躲开一条通向前方的道路。这情景就仿佛摩西分海,又仿佛是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的早高峰公交车:不论之前多么拥挤,可能躲出来足够两边展开拳脚的空间。
艾米丽轻轻道了一声谢,便迈着优雅的步伐,抬着高傲的脖颈,向巴尔贡伯爵走去。
观众讲话议论和在观众席区域走动便是庭审容忍的极限,入场甚至插手案件审理绝对是毫不客气的架出去。艾米丽可不像巴尔贡伯爵有国王赐予的通行证,可以刷脸乱逛。但她背后有着魔法师协会的支持,至少今次有成为特例的资格。几个维持庭审秩序的工作人员互看一样,垂下目光只当无事发生。
疯子人格亦觉得这是出场的绝佳机会,同时也惊讶于巴尔贡伯爵的这一出,不由微微眯眼打量这老‘斗鸡’。本以为其出现只是个搞笑的小插曲,却没想到是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好在看起来是个友军。
接着疯子人格一脸随意的笑问:“前面总是递纸条的那货......”
“已在名单里。”
疯子人格满意点头。“还有这老家伙也有点东西!加个塞,给他也安排上。”
维克洛尔当然明白这是列入暗杀名单的意思,抿了抿嘴唇将‘巴尔贡’这一个名字默默记下,心中却是翻腾起来。
按照计划,司法体系中的那些软骨头和糊涂蛋是合作伙伴,这些发正义梦的死心眼和可能看出什么的聪明人才是敌人。是敌人就要铲除,就算前一秒还在同一阵营里合作融洽。
道理是这样没错!
可如此翻脸无情,之前就有的一份不安感再次浮现维克洛尔心底,并且越发清晰。在对方眼中,特罗领、埃文领主、甚至是自己究竟算什么?会不会在未来什么时候反目成仇?
不!不对,这种情况不是在未来,而是已经出现过!
维克洛尔猛然想起一事。特罗领成立的第三年,极少出现的那一位居然远走红山王国。而事后复盘来看,也正是因为与红山王国的那一场战争,埃文领主对于不少政策改变态度。之后双方关系从暧昧的若即若离重新回到亲密合作,自己也有机会成了专门的联络人。
那么这其中会否有某种联系。因为答应了某些条件,双方才重归于好。
若真是如此,这个关键条件是什么?
战争前后有所改变的政策包括国计民生各方各面,诸如医疗教育的扩大投入、住房分配的大力坚持,新一轮移民政策等等等等。实在太多。
而有资格成为条件的,必然是阻力极大的。
再次筛选一番,维克洛尔锁定了三条。一是埃文名下企业的管理制度改革,扫除了一大堆人。二是对最赚钱的房地产的压制,因此又杀了一个九环,暗中驱逐了一位九环之上。三是关于技术扩散,从严格保密变成了默许和无视。
推理至此完全卡住,维克洛尔努力压抑住扭头盯视观察的冲动,脑中又生出新的疑惑:如果真是这三个中的一个,甚或全部,身边这位满脸笑容的男人,心里究竟在寻求些什么?
不过至少可以明确一点,‘让特罗领称霸大陆’绝非其目标,但也并不反对。似乎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而如此伟业在其看来竟只是无关紧要,那么其究竟是志不在此,亦或者有着比称霸大陆更宏大的目标?
且不说陷入神游状态的维克洛尔,审判庭正中央,艾米丽旁若无人的看完了资料。脸上神色并没什么变化。几个详细介绍的案子确实相当之惨,可艾米丽并非绿焰王国之人,同情虽有,却实在达不到‘激愤难平’的程度。无关冷血,这就和焦明家乡的国人看见外国惨案新闻简报的状态差不多。
但不论心里怎么想,既然走上前台,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该演的戏也是要演的。艾米丽虽然不善此道,可活了三十多年,却也不可能是这方面的白痴。
“太令人气愤了,太令人发指了。这简直是人神共愤!肖特及其党羽不死不足以平民愤,任何人不要低估我的决心!”艾米丽这话掷地有声,同时扫视前台所有庭审官。
两位女性直接点头作为回应,剩下的男人有的皱眉沉吟,有的神情古怪,敢开口劝言的一个也没有。毕竟‘报仇雪恨’这种事实在的天经地义。就算是焦明家乡大力倡导法制,对打架斗殴中的反击部分,也只是不鼓励不建议且事后一并处罚,而不敢明文禁止还手。
“不过嘛......触犯法律就要按照法律严惩不贷,我对于诸位的工作还是很尊重的。”这句就是稍稍安抚在场的司法界人士。
看见部分人暗送一口气的小动作,艾米丽嘴角满意地翘起一个极微小的弧度,继续道:“还请诸位仔细想一想。肖特累累案底,却不思悔改。以后必然还会犯事,惹到更加惹不起的人。这对广大市民是个祸患。万一‘事态扩大’,对诸位难道不也是一种威胁。大家会把绿焰王国的司法系统当成什么,布特里家族的家畜吗?”
此方世界由于贵族以各种动物为旗帜,动物并没有广泛的辱骂含义。但家畜再怎样的角度去理解也不可能找出褒义。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特别是九位庭审官,先是脸涨得通红。可紧接着,脑袋快的便察觉到了这番话中加了重音的‘事态扩大’几个字所隐含的暗示和利害关系。
关于此案,城内最近本就已经有了不少流言蜚语。若是艾米丽这等有名的大美女再公开表态一番,事情无疑会彻底闹大。若不有所作为,待魔法师协会给王国高层施压,而高层很可能拿此事做法。
要知道现在可是敏感时期:老国王已经很久没有露面,由王后代掌国事,而几个王子对此态度暧昧。稍知内情的人就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个不****。至于肖特,这根本就是司法系统的一个大污点大疮疤,真的被仔仔细细的揭发开来,面子已经是小事,多少人要跟着赔进去。
一个脑子慢的要高声叱喝,却被旁边人拉住。不由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得到的是个看向上边的眼神和低声一句话:“肖特很麻烦,特别是这段时间,赶紧死了对大家都好。”
这位困惑的眨巴两下眼睛,虽未通透,却也若有所悟,意识到这里面有坑,而且还是深不见底的那种。刚离开座位半个拳头的屁股又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
“艾米丽大师言之有理。且容我们商量一番,庭审暂停。”主审官敲下木槌。就算心里再样赞同和愿意,也不能别人一说就答应,否则尊严何在。
而其心里亦对肖特生出无尽的厌恶:既然家族和司法体系合作,辛辛苦苦的让你脱了死罪,就该老老实实的当个和死人差不多的、近乎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别再给大家添麻烦。但你小子还死性不改胡乱跳腾,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自己。是想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吗?真是罪该万死。
不过这休庭的态度在明眼人看来已经是显露无疑‘同意’。对方众人面色大变:吐真剂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对方律师淡淡瞟了一眼灰狼面具男,已经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斟酌着自己这个小卒子提出此种建议会不会有些僭越。灰狼面具男则是以寻求建议的目光看向辩护律师,视线交汇的瞬间却是脊背出了一层冷汗。
艾米丽则是暗暗握拳,下意识看向旁观席不远处的疯子人格。但这货却不会有这份默契,正在叮嘱维克洛尔将吐真剂一事宣言开来,并注意收集司法体系内部的诸多串联和具体讨论。相信在‘是否使用吐真剂’这一记意外猛药的作用下,司法界诸多妖魔鬼怪都会显出原形,可以由此作出进一步的筛选。
“......具体来说的话,被迫接受的不算,跟风鼓吹吐真剂的全部列上来!”
“遵命!”
正如疯子人格所料,关于吐真剂一事,司法体系内部立刻展开大讨论。明面上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层出不穷,可私下里的小圈子就简单直白许多。艾米丽的那一段讲话被拿出来反复琢磨,并很快有了更直白的解读:识相的乖乖合作,否则就按照巴尔贡的方案来,彻底追究一些列案件,将你们司法界闹个天翻地覆。
由此,司法界内部大致分成两派:扮舔狗积极帮忙,装死狗消极应对。
前者算是老成持重,一世的经历让他们已经不在乎服软认怂,只想赶紧了结此事以安度晚年。后者勉强和***重合,****爱面子,虽然因为没什么牵扯而不在乎清算肖特,却也明白真的演化成大清洗,自己也未必能落到好处。
不过双方至少在两个问题上达成共识,吐真剂下不为例,推行开来想都不要想。肖特这个祸害没有改过自新也就算了,还给大家带来麻烦,该死!
至于站在巴尔贡伯爵一边坚持将吐真剂引入庭审的,却是一个都没有。让负责监听的维克洛尔一时也咂摸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如此这一番折腾,将本是下午继续的庭审推迟到了次日上午。
和昨日一样,偌大的大厅内人满为患。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被外人突然闯入庭审显然很没面子,今次却又不能反抗。工作人员索性在证人席旁边设了一个临时特等席,专供巴尔贡伯爵和艾米丽大师,显得颇为怪异。
待仪式性的环节过后,主审官直入主题,宣布吐真剂作为一个特例,仅在此案中使用。接下来自然是传唤证人。
不过对方辩护律师一脸遗憾的表示:灰狼面具男已经‘吃饭不小心噎死’了,摄制组和一应涉事女性以及家庭等次要人证也是由于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无法到庭。换句话说,所有布特里家族控制下的人证全部消失。
全场听到这个消息都显得并不意外。唯有基恩斯再次三观尽碎的模样,接着神色一凝,轻声问身边的辩护律师:“那些人应该只是被藏去外地,不会都死了吧?”
辩护律师眨巴两下眼睛,看出基恩斯此时的状态不大好。虽然心中百分之百肯定,却还是用了较为委婉说法。“我不知道。不过从布特里家族的资料你也看过,太久之前的不提,只是‘黑暗三日’后谋夺绿焰王国传送门公司分部的过程,明面上就是果断杀了二百多人,暗地里的更是不计其数。今次放过这些平民的可能性,恐怕不足百分之一。”
顿时,基恩斯整个人都呆掉了。
事实上,此方世界正处封建社会,且还存在魔法能力,屠戮事件却是比焦明家乡的封建时期更甚。基恩斯之前自我惩罚一般宅在克剃纳师傅的法师塔内,对与魔法师协会发布的诸如**、平叛之类的任务看也不看,但这方面的事情还是是有所听闻。
所以他处在一种对血腥杀戮没有实感、但也绝不相信世界充满爱与和平的状态。这才有之前的一问,并被辩护律师的回答彻底打消侥幸。
而这一次亲身感受到的,几十条人命这样简单的消失。这可是几十条人命啊!如果自己当时不多嘴提起吐真剂,一切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会不会不用死?
庭审可不会因为基恩斯越发严重的自闭倾向而暂停。就算证人消失,事情也不可能简单结束。毕竟观众对这点手段都毫不意外,秃鹫组织更是早就有所预料。
艾米丽直接道:“反正都是吐真剂,给谁吃都一样。就给肖特那畜生灌下去,一切问个清楚好了。”
观众席立刻爆发出一阵低声议论,就仿佛猛然飞起一群苍蝇。大家皆看到对方眼中放出的光。显然这场好戏的重点部分来了。主审官敲了敲木槌,抽了抽嘴角干涩的说道:“我们已经向布特里家族发出了肖特的提审令,但暂时并没有得到回复。”
艾米丽当面明白这是一种敷衍,而和这些家伙磨叽抗议根本是浪费时间,冷笑一声。“既然请不过来,那就去抓!这还用我教你们?”
这话已经十分不客气,主审官努力控制住表情,无奈的说道:“人不是说抓就抓的,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哼!是你们这群废物抓不到吧。那就老娘亲自来好了!”后半句几乎是从渐渐恢复是空间通道内传出,让庭审官们根本没有多废话的余地。
全场一片哗然,万万没想到这么一出。庭审官们亦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位辅审官对主审官低声问道:“伯爵大人,她真的能将人抓回来?”
主审官垂目不语,另一个较为年轻的辅审官插言道:“九成九吧,人家背后可是魔法师协会。布特里家族也不过是侯爵衔而已。”
这位接着问。“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秉公办理呗。”
接着有一个人插言进来。“或许也该考虑一下,如果人没抓来的话,怎么搭个台阶给艾米丽大师。让她千万消消气,别在我们这里折腾了。”
“咳咳......”主审官打断同僚的议论,郑重道:“如果艾米丽大师真能将人带来,那直接覆灭布特里家族又有何难?之所以不这么做,而是将一切交给了庭审,也就是交给王国法律来处置。当然是出于对我等的信任,大家也要对得起这份信任才是。”
辅审官们当然听得明白话中暗示之意。八人对望一样,或抽抽嘴角或挑挑眉梢,齐声应是。
对方此番行动还是相当的有分寸的,就算是魔法师协会也不能随意屠灭一个贵族家族,否则王国的脸面何在。而这样走王国法律的流程,就完完全全处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所以大家还是乖乖配合,别给脸不要自讨没趣,送走这过江猛龙才是要紧。至于那‘信任’的说法当然是扯淡,却是个极好的维护面子的理由。
且说师徒二人这一边。为免一起传送离开减弱了那种震撼感,焦明先是会和了早已等待的鳄鱼公爵和萨苏副会长支援的那位气系九环之上库塔尔女士。此次行动要的就是‘快准狠’,战力贵精不贵多。如此四人足以。
银色圆环和盔甲武器等物早有准备就绪,只是喝下提振精神用的魔瘾药剂,一行四人按照空间标记,突破强烈的空间干扰,直接传送布特里家族的大本营,出现在肖特面前。
这一枚空间标记则是沉默者人格于布特里家族宴会的那一夜在肖特身上设下。直接将一个毫米不到的金属片传送进了肖特的脏器里。以其气系魔法的技术加上银色圆环的加持,对于非专业人士来说完全算得上神不知鬼不觉,且事后就算全身检查也不会被找出来。
而肖特此时正身处家族地牢之内,身前一桌菜肉,满地都是或倒或歪的空魔瘾药剂瓶子,其中不乏青雾药剂的标识。对于八环水系魔法战士的身体素质来说,这也足以翻车的量。是以当其看到艾米丽那靓丽的身影突然出现,第一个念头是自己嗨过量了出现幻觉,当即Y笑着伸手解腰带,急切得仿佛生怕春梦醒来。
艾米丽本打算撂几句狠话解解气,再欣赏一下对方惊慌失措的模样。却万万没想到肖特来这么一出,愣神瞬间才猜到大概,不由更为怒火中烧。
战斗经验更丰富的两位长辈可不管艾米丽有什么想法,直接动手。毕竟此乃敌阵中心,争分夺秒避免横生枝节。
库塔尔女士直接以空间囚笼将周围笼罩,形成一种空间隔绝。家族地牢外围几个察觉空间波动而示警的强者从几米外变成了百多米外,已经冲起来的水系魔法战士飞速前进,可距离上却在被拉远。
鳄鱼公爵更是干脆,从空间传送缓过劲儿来后,大步上前手刀劈落。直接断了肖特的颈椎,再将人夹在腋下,喝道:“走!”
这种伤势虽重,但对于高环水系魔法战士来说并不绝对致命。在焦明家乡曾经有某个即将被枭首的先贤与刽子手沟通并做了个实验,结果证明即使是普通人被砍了脑袋,也可以有意识的眨眼七次。
而对于水系魔法战士来说,只要在脑死亡之前接好断颈即可。鳄鱼公爵出手治疗的话,完全没有问题。且这种极限濒死的状态,最适合空间传送不过。
师徒二人见状,再次合作展开传送。行动前前后后不超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圆满达成目标,过程出乎预料的顺利。
复盘来看,如果对方不是顾及‘关禁闭’的形式,让肖特和强者们围坐在一起。或许会麻烦一些,但结果不会有变化。若是将肖特藏在大陆边缘的某个犄角旮旯,有空间标记为引,只会让这次抓捕更轻松。
至于‘大义灭亲’这种办法,看似果决,实则只是拖延苟活。且不说布特里·铎克有没有这份决断,双方的矛盾核心是利益的纠葛。除非一边放弃传送门公司才能相安无事,而肖特只是矛盾爆发的引子。
某处藤蔓法阵内,一行五人出现。焦明和艾米丽立刻扰乱空间阻断可能的追兵,虽然已经跳转了三次且尽量不留痕迹,也难免有追踪能力强的高手。
而二人皆是额头冒汗,头痛欲裂。要知道此次行动传送的可是临战状态的鳄鱼公爵,且是短时间内连续多次,和过往努力自我压制后再传送的难度完全不同。
和普通人体质一样的艾米丽可是遭罪了,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来,身体发软靠墙瘫坐在地。就仿佛硬撑着跑了三千米的死宅。焦明则赶紧将其揽入怀中嘘寒问暖,他自身是水系七环,合作传送中起辅助作用,几个呼吸便缓过劲儿来。
另一边,鳄鱼公爵熟练的‘料理’着肖特。先是四肢切断,这才将脑袋扶正接好。鳄鱼领有魔法战士之乡的称号,对外且不论,只在内部**的过程中,便是积累了相当的处置水系魔法战士的经验。
而这一番治疗的速度显然超越了寻常水系九环之上的水平,亦是喘粗气的库塔尔老太太惊讶的瞟了鳄鱼公爵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皮没有多言。
完工的鳄鱼公爵却是将目光落在可焦明师徒身上,表情古怪。一方面来说,他虽然也是一方之主,却是兢兢业业艰难维持地盘的那种,而非横扫八荒六合霸气乱射的类型。如果真能以这种方式拉一位气系天才,和女儿的婚姻幸福相比,还真是难以取舍。
另一方面,对于这方面也早有耳闻,且女儿似乎也并不反对此事。另外,去年去地下世界,可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才找上艾米丽。
可不论理智上如何权衡,是否有心理准备,亲眼看到这种事还是会不爽。无奈之下,鳄鱼公爵只能独坐生闷气。
最终却是艾米丽察觉气氛不对,手指暗中怼了焦明两下,眼神示意。焦明一扭头,便看到自家岳父的那一张黑脸。
他突然有种拉疯子人格出来顶缸的冲动,好在用理智压了下去。而多做解释显然只会更加尴尬,也只好将艾米丽扶稳,然后闭目休息。
之后的事情不用多说,待艾米丽恢复了高冷范儿,这才拎鸡崽般拎着变成人棍的肖特回到庭审。前后不出三分钟,嫌疑人便出现在这里,这堪比‘温酒斩华雄’的干脆劲儿带给在场所有人无与伦比的震惊。
庭审官们面面相觑,再不废话。先是命令工作人员给肖特醒酒药,接着直接灌吐真药剂。接着恭敬的询问艾米丽:“不知您有什么想问的。”
“这方面当然还是有请诸位大人执行公务。”艾米丽淡淡道。这不仅是买面子的说法。实际上艾米丽此时外强中干,维持形象就是极限,再无余力折腾其他。
主审官点点头,这才对肖特问道:“嫌犯肖特,之前拍摄录像,是否事先争得了这位女士的同意?”
肖特并不回答,牙关紧咬冷汗直冒,同时眼神直勾勾的,视线焦点却落在大厅墙壁之外。这状态看起来是说不出的诡异。
一位火系天赋的辅审官猜测道:“或许是他之前喝了太多各种魔瘾药剂,药性有所抵消。再灌些吐真剂吧。”
“刚刚已经是水系八环的极限量,谨慎起见,还是再看看情况吧。”另一位辅审官摇摇头。若是将人不小心弄死,这锅可背不起。
也正是这两句话的功夫,肖特终于开口,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同意个屁啊,老子上几个女人还需要她们同意,你们这群傻哔在讲笑话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再讲两个让本大爷开心开心。”
全场对于案件本身毫无意外,只是对于肖特的状态有点奇怪。可稍一讨论便了然。这货之前喝了很多魔瘾药剂,隔着老远也能闻到味道。吐真剂的效果加上耍酒疯,这副德行合情合理。
基恩斯听到这一句回答,则感觉心头担子轻了许多,至少自己这边确实是‘正义’的。紧接着听到观众席的议论重点,稍一琢磨便品出味道。
其实真相如何大家心里都明白,但这并没有一丁点卵用。就算用再大的声音喊,再明显的证据摆在大家面前,大家却只是沉默。正如大鸟王大人说的,整个庭审过程追求的从来不是真相,只是相关方的切身利益。
另一边,辩护律师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对方能这样简单将人带来,已经是实力悬殊的体现。当实力上胜负已分,嘴皮子上的输赢从来只是无关紧要的装饰。若不想闹得太难看,些许口舌之利还是省省吧。
主审官轻咳两声,待场面安静问出第二个问题:“与你一起的同犯,白猫面具男、大象面具男分别是谁?”
“白猫?什么白猫?哦,对了!你是说面具。啊,是凯奇总带着白猫面具和我一起玩儿来着......”说到这里,肖特的情绪以断崖一般的速度从亢奋转为低落,甚至带上了几分哭腔:
“......凯奇,我的好兄弟。你跑去哪里了,我已经好多天没看到你了。不会真的被父亲灭口了吧。”
凯奇虽然是个陌生的名字,可庭审工作人员稍一查证,还是锁定了目标的身份。七环火系魔法师,没落贵族出身,在金都城四大少最风光的时候起,就是肖特的狗腿子。
艾米丽稍稍瞄了一眼画像就认出此人。敢情就是宴会那一夜,书房内穿侍者服迎接三人的那一位。且根据其火系魔法师身份,当时在空气里下药的人也有了正主。艾米丽撇撇嘴,暗道果然不是什么好货。别灭口也就罢了,否则一定亲手弄死。一个跟班而已,可不用像肖特这样大费周章。
这边查证凯奇身份的时候,肖特终于清醒了几分,大声哭喊起来:“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是贵族继承人......”
不得不说八环水系魔法战士的身体素质真的棒。可如此局面,喊的再大声,却是全场无人理会,唯有又一份吐真剂灌下肚子。接着,主审官再次询问大象面具男的身份。肖特抽搐着表情,艰难说出‘我不知道’。
艾米丽微微皱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辩护律师。她当然知道大象面具男的地位比肖特更高,应该是公爵甚至是王室的子弟,真的追根问题,未必是好事。只看秃鹫组织的表态就好,如果他们没想法,自己也没必要多事。
至于庭审官这边,一直注意着艾米丽的态度。见其没反应,自然乐得以‘不知道’做结。稍稍商讨,问出第三个问题。“五年前科利男爵家族被灭满门,是不是你指示的,有没有亲自参与?”
贵族体系中,对下层人判以死刑的罪名多如牛毛,对贵族本身处死的条目却并不多。有那么点刑不上大夫的意思,说白了也就是阶级不平等的那一套。
而处死贵族的条目中,除去叛国之外,灭门另外的贵族家族无疑就是其中一条。毕竟这显然伤害了大多数贵族家族的利益。
所以有此一问的目的也很明显了。尽快定下死罪,免得节外生枝。
肖特药劲儿正足,当然是毫不意外的承认了。顺便的,那一张嘴就仿佛是疯子人格附体,再次不受控制的大放厥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