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狐348:爱你是不能言说的秘密四十五
一楼军械大楼。
办公室实际上就是一个面积不足十平米的值班室。
萧瑾彦一身橄榄绿军装,整洁笔挺,短发修剪的短而凌厉,眉目冷峻,侧颜线条深邃,坐在办公桌前一张木质桌椅上,伏笔写着什么。
月光涔涔,皎洁如玉,从窗户倾洒进来,披满他一身,侧影修长,料峭如峰。
门口就是哨位,距他坐的位置不足五米。
墨初鸢摘下军帽,端在手中,径直越过岗哨,没有敲门,走进去办公室,站在办公桌前,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萧.......”
萧瑾彦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上重重一笔,嗓音冷漠无温,“跟上级说话,应该喊报告。”
他甚至不曾抬头看她一眼,就好像知道她是谁,此刻,他低着脑袋,攥着钢笔,好像在写什么报告。
墨初鸢视线垂落,看着钢笔在他指间力透纸背,运笔流畅,刚劲有力,字里行间却是别样精致隽秀的小楷。
与他身上凌厉的气场,是截然不同的反差。
写出这样好看字的人,性格却这般清冷,脾气更是令人难以琢磨。
墨初鸢见他完全没有理她的意思,扁了扁嘴,秀眉倒竖,声音透着慵懒和敷衍:“报告。”
“最基本的军事礼貌都做不到?”萧瑾彦仍是没有抬头,嗓音淡淡的,不似训斥,更像故意刁难。
墨初鸢直想翻白眼。
他脑袋上长眼睛了不成,怎么知道她没有行军礼?
墨初鸢暗暗咬牙,悄悄抬起小拳头,作了一个朝他脑袋敲过去的姿势。
拳头刚刚抬起,萧瑾彦脑袋果真长了第三只眼睛似的,忽然抬头,冷厉如刃般的眼神杀过来。
墨初鸢反应敏捷,举在半空的拳头,秒然放在太阳穴位置,挺直身板,立正,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萧瑾彦紧锁双眉,双眸幽深如海,沉沉的凝着墨初鸢数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也不说话。
墨初鸢只得继续保持行军礼站军姿的姿势,足足一分钟之后,他方才微垂眼帘,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蓝皮册子推到她面前桌案上,语气冷冽,“签到。”
说完,他又低头顾自忙碌。
墨初鸢一脸幽怨,放下小手,有些酸麻,一边活动着一边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册子。
是签到表。
环视整个桌案,除了萧瑾彦手中握着一支钢笔,再无第二支笔。
她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摊开掌心,摆了摆,“给我。”
萧瑾彦笔尖忽然一顿,划破纸页,墨汁晕染开来,喷溅出一个不规则椭圆形。
他掀起眼皮,蹙起入鬓的双眉,眼底划过一抹诡光,凝着墨初鸢茭白的小脸,嗓音幽暗:“想要?”
墨初鸢盯着他手中的钢笔,眉心跳动,摁下满腔小火苗,陪着笑脸,“是。”
萧瑾彦神色淡然,唇线紧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案,就在墨初鸢耐不住小脾气要爆炸时,他身体忽然往前一倾,几乎贴着趴在桌子上的墨初鸢。
两人咫尺之距,额头几乎相抵,呼吸瞬间共融,好像有细微的电流在两人之间蔓延。
墨初鸢整个人被他身上清冽好闻的皂香包围,脸颊迅速升温,渐渐地染了红,她睫毛轻颤,他俊逸如工笔篆刻的五官在她眼瞳里不断地放大,撑在桌案的胳膊肘攸地落下,如心弦崩断的声响,就在她以为他会吻下去时,他低缓淳厚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我不想......给。”
墨初鸢瞬间从春风细雨中回到冰天雪地,看着他慢条斯理站起身,似是要走。
墨初鸢气的眉毛抖了下,双手摁住桌案发力,纵身越过桌子,就要抢他已经放进上衣口袋的钢笔。
她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萧瑾彦眼神微凛,黑色军靴朝桌腿用力一踢,桌子飞走,墨初鸢瞬间没有附着力,身子一歪,硬生生的朝他怀里撞去。
跌进他怀里的同时,她情急之下,双手一环,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萧瑾彦眉峰轻扬,唇角微勾,俯视着她乌黑亮丽的发顶,笑意漫溢眼底,故意歪曲字义:“不给就强?”
墨初鸢抬起涨成红色的一张小脸,朝他坚实的胸膛捶了一拳,嗔恼的瞪着他,“没得手。”
他掌心滚烫,隔着军装,熨烫着她曼妙的细腰,她甚至感觉那热度逐渐地在自己体内扩散,一点一点点燃了每一个血液分子,她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看着他抬起手,拨开她鬓角碎发,手指划过她颊畔,辗转下巴,最后,指腹揉着她嫣然柔软的唇,听着他诱惑人心的低沉嗓音,“墨初鸢,再给你一次机会。”
墨初鸢像是找了他的魔,明明是要抢钢笔的,可是,不知怎地,看着他缓缓地低头那一霎那,她心尖一酥,落在他腰上的一双手,绕到他脖颈紧紧缠住。
这次,不需她踮起脚尖,他已经附低身子,好像就是为了配合她。
当她扬起下巴,便轻易黏住了他滚烫的唇。
唇唇相接那一刻,她听到他紊乱粗重的呼吸,睁开眼睛,看到他凌厉的眉峰是缱绻的温柔,眼底是深邃不见底的漩涡,那里仿佛盛满深情浓意,要她沦陷其中,忘乎所以的撬开他唇齿,勾缠他的舌,占据他的领地,肆意作乱。
忽然,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
她在黑暗中愈加肆无忌惮,只觉腰上那只大手,越来越滚烫,移到她后背,轻轻一摁,她整个人掉进他的包围圈。
在看不到他的世界里,她浑浑噩噩的,眩晕,虚软,身体在他手中快要折断,不知是不是他掌心太过滚烫,她甚至感觉他的掌心是没有任何障碍的贴着她滑腻的肌肤,所到之处都是热燎燎的,渐渐地,她的呼吸一点一点从肺腔剥离,舌根快要断了似的,有些疼。
直到她呼吸不过来快要窒息时,支吾着胡乱一推,那滚热的唇离开她的,她方才得以呼吸,遮着她眼睛的那只手缓缓地移开。
身子被他一转,背对着他。
她转身,还未看清他,头顶一沉,是他将军帽戴在她头上,帽檐挡去一部分视线,只看到他规整的衣领,解开了三颗扣子,军衬领带散开,白皙的脖颈是几道红色抓痕。
很明显,是她的杰作。
脑袋仍然晕乎乎的,好像还在缺氧,双颊烧红,急忙朝门外跑去。
站在岗哨上,她胸膛起伏不断,心脏跳动不停,摊开掌心,是一粒军扣。
方才到底是怎样激烈纠缠他的,居然把他军装上的扣子拽了下来。
她忍不住摸了摸仍然滚热肿痛的唇,脸更烫了。
努力回味,可是,只有那痴缠忘我的悱恻带来的醉人***。
方才,他又是怎样缠她的……
她悄悄地把那颗军扣装进口袋,当她转头看向办公室时,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
她抬头,望着漆黑浓稠的夜,月儿不知何时已经隐没云层,她缓缓地扬唇,笑意不达眼底,深处是镜花水月后的幽寂。
萧瑾彦靠着门板,好一会儿,呼吸才变得平缓,他抬手,整理方才被墨初鸢扯开的衣领,一颗一颗系扣,才发现掉了一颗军扣,他低头,巡视地面,没有找到。
转念一想,忽然,轻轻一笑。
可是,想到今天陈白宇和墨初鸢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画面,眼底的笑意渐渐散去。
墨初鸢和陈白宇在俱乐部玩了几个小时,他是知道的。
是的,他是故意的。
故意换了墨初鸢值岗地点和时间,故意刁难她,故意诱她入怀。
因为,他想她了。
这种隐忍和克制快要将他撕成两片,只要看到她和别的男同学在一起,他一点儿都受不了,可是,他又没有立场说什么,做什么。
他开始患得患失,不再自信,毕竟比她大十岁,不比那些讨人喜欢的男同学与她这个年龄志趣相投,每次,他借故惩罚她,甚至把她招惹哭,好像也在确认他在她心里是否还重要。
他承认自己霸道,自私,给不了她什么,却不再明确拒绝,继续让她追着他。
不再拒绝,并非喜欢被追的优越感,是不舍,也在害怕。
害怕有一天,她不会再追着他,而他可以追着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再如现在这样黏着他。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不久以后,是他主动斩断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薄亲密关系。
......
两个小时之后,值岗时间到。
墨初鸢刚要走,身后门开,萧瑾彦走了出来,关上门。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一起走出大楼,漫步在静谧幽暗的校园。
萧瑾彦住的大楼在北边,她的宿舍楼在南边,走到岔道口时,就要分道扬镳。
墨初鸢步子放缓,伸出手,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老师,能不能送我回宿舍......”
他侧眸,目光淡淡的落在微暗的光线下那张蜜色容颜上,眼底流光闪烁。
墨初鸢辨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情绪,找了个最烂的理由:“我怕黑……”
萧瑾彦忽然伸手,指腹按住她微肿的唇面上,“是吗?”
唇瓣***辣的刺痛感,让她想起办公室那个绵长的吻,骤然红了脸,那时候,他遮住了她的眼睛,沉浸在一片黑暗里,却仍是那激情与他纠缠。
怕黑才怪……
想及此,她羞恼的瞪他一眼。
萧瑾彦唇角扬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在昏黄的光线是迷人的,性感的。
她一咬牙,道出心声:“我想让你送我。”
“理由。”
“想和你在一起。”
“理由不充分。”
“只想和你在一起......”
“傻瓜。”听到想听的,他情思浮动,声线温柔,“走吧。”
她眉眼弯成月牙儿,安静的走在他身边。
夜,那么深,路,那么短,两人并肩而走,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
月城的冬天格外的冷。
墨初鸢来到军校快半个学期。
学习上,她是佼佼者,军事技能上,虽算不上优秀,却不再是吊车尾。
萧瑾彦教会了她很多。
他教她射击,各种枪支拆卸,侦察与反侦察技能,渗透伪装,计算机信息技术,还特意教她摩尔斯电码通讯。
他带着她穿越雷区,通过考试。
他教她擒拿格斗,在一次格斗大赛上,她打败了程玲。
当她被胜利的掌声包围,看着站在台下萧瑾彦那张惯然冷漠的脸上为她绽放笑容时,她才明白什么是军人的荣耀,也明白了曾经他为什么会说军人之间只有较量。
他教她认识各种炸弹,越野行军,在她最累最想放弃的时候,他鞭策激励她,不让她掉队,她走不动时,他背着她,一直背回学校。
他陪着她泡在冰冷的水中,她故意说自己不会游泳,而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任由她胡来。
可她不知,萧瑾彦每次排游泳课,私心的避开她的生理期。
自那次酒店回来之后,他便记得她的日期。
转眼间,寒假来临。
而这之前,墨初鸢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萧瑾彦,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的课由别的老师代,训练场上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整个人消失的没有一丝痕迹。
她给他发过不知多少条短信,也是都石沉大海。
放假前夕,墨初鸢终于忍不住去办公室找宋裕华。
“他好像请假了。”
“宋老师,你说萧老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墨初鸢一脸担忧,双眼红红的,雾水弥漫。
宋裕华看着墨初鸢毫不掩饰的担心和焦灼,忽然一下子明白一些事情,有些不愿她这般明目张胆的打听萧瑾彦的消息,可到底还是心生怜惜,安慰道:“应该是家里有事吧,他好歹也是威风赫赫的军官,不会出事的。”
“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请假吗?”墨初鸢追问。
“是的。”宋裕华语气诚挚。
他是真的不知道。
萧瑾彦无缘无故消失,这种情况已不是一次两次,他已经见怪不怪。
但是,他确定,校长是知道的,因为每次萧瑾彦离开之前,都会去校长办公室。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墨初鸢的。
“你还是好好学习训练,马上期末考试了。”宋裕华说。
墨初鸢失落的嗯了一声。
宋裕华看着桌案上忽然滴落下来的一颗眼泪,示意墨初鸢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酝酿了一会儿,婉转地说,“墨初鸢,你应该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学习上,我知道,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成熟的早,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你毕竟还是学生,萧瑾彦是你的老师......”
墨初鸢忽然抬头,看着宋裕华,眸色幽静,没有说话。
宋裕华愕了一下,继续道,“那个,你现在年龄还小,还不成熟,最容易把一些感情错误理解,就如你们喜欢偶像明星......”
“您当初也这么看叶老师的?”墨初鸢出声打断。
宋裕华硬生生的噎了一下,手搁在嘴边,连声咳嗽,“墨初鸢,别胡说八道,叶老师只是我的兵......”
“果然都是一样。”墨初鸢站起身,神色幽凉。
宋裕华愣了一下,“什么?”
“眼瞎心盲。”忽然,一道冷锐的声音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叶心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从桌案上拿起教科书,然后,她看向墨初鸢,嗓音柔和了许多,“墨初鸢,下节我的课,走吧。”
墨初鸢有些尴尬。
看叶心这气势汹汹恨不得把宋裕华剥下一层皮的架势,定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不知道会不会生她的气。
正想着,叶心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朝门外走去。
偌大的办公室,宋裕华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脸色涨成青紫色,有些烦躁的摘了军帽,放在一边儿。
这个小叶,平时不把当作老上级尊敬就罢了,刚才当着学生的面,也不给他留面子,还骂他眼瞎心盲。
当年就该把她收拾额服服帖帖的。
可是,话说回来,墨初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去教学楼的路上,叶心一直绷着脸,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吓得墨初鸢也不敢多说。
下课后,正是中午,叶心叫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两人打好饭,便看到宋裕华坐在北边靠窗的位置,朝她们招手。
“不用理。”叶心看都不看宋裕华一眼,拉着墨初鸢坐在南边一个空位置。
“叶老师,抱歉。”墨初鸢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总觉得差叶心一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