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萤醒来未多时又觉倦了,脑子觉着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云慕忆见状,赶紧叫停马车,坐在她们这辆马车驾辕上的秋容赶紧去叫长情。
长情匆匆将沈流萤抱回了前边的马车,慌张不已。
沈流萤抬手摸摸他的脸,轻轻笑道:“我就是觉得有些累,想睡睡而已,看你着急的。”
这番醒来,沈流萤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总似有着一股浓浓的疲乏感,就算她睡了四天四夜才醒来理当会觉得浑身疲惫,可又不是同样的感觉。
是因为墨裳的原因么?
沈流萤本是要与长情说说,但看着他着急不安的模样,她想想觉着还是先不说为好,说了话只会把他吓得更不安。
而她除了觉得疲乏之外也没有任何不适,孩子们也很好,待这货冷静下来了再说也不迟。
“那我抱着萤儿睡。”长情将沈流萤的搂得紧紧的。
“你搂我这么紧我还怎么睡?”沈流萤拍了拍他的手背。
长情当即稍稍松了紧箍着她的手臂。
沈流萤靠着长情宽实的胸膛,安心道:“我睡会儿,前边要是到了镇子还是城里的话把我叫起来啊,我不想吃干粮了,我想吃热腾腾的饭菜,我饿了。”
“好。”长情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不会要多久就会路过南城了,届时我叫萤儿。”
沈流萤没有应声。
她已睡着了。
不过少顷的时间,她竟是说睡着便睡着了,像极了她真真是倦极了的模样,可明明她就才醒来未多久。
长情握着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她右手心里的浅淡流纹。
太多太多的疑惑不能解无人解,他的心根本就无法冷静下来。
日渐黄昏,马车驶进了南城。
寻了客栈停了马车,长情将沈流萤抱下马车时她自己慢慢转醒,受不住日落时刺眼的光,她将脸转向了长情的胸膛,一边在他胸膛上搓眼睛一边问道:“可以有热腾腾的饭菜吃了?”
站在一旁的云有心听着沈流萤一睁眼便要找吃的,不由对长情轻轻一笑,道:“弟妹一醒便要找吃的,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碍,长情你可放心了。”
长情则是径自抱着沈流萤往客栈里走,一边道:“我先带萤儿到屋。”
沈流萤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赶紧扬了扬声音对秋容道:“秋容啊,那姑娘给你照顾啊,别欺负人姑娘!”
沈流萤说完还推了一把长情,长情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秋容一眼,面无表情道:“可听见了?”
“是,爷。”秋容赶紧应声,心里那个憋屈,他能后悔吗?他能把那姑娘扔回去吗?他照顾爷和夫人两人已经够呛了,现在还要他再去照顾一个陌生姑娘!
他是想娶媳妇儿,可不是想照顾累赘啊!
云有心在秋容肩上轻轻拍了拍,笑道:“人都救下了,总不能撒手不管不是?”
“那七公子你来管管?”秋容一脸期盼地看着云有心。
云有心当即转身走进客栈,头也不回,只道:“顺带替我照顾照顾小慕儿。”
“……”
小若源抓着小麻雀蹦蹦跳跳地跟在云有心身后。
秋容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后边那辆马车前,客气道:“云大小姐,客栈已到,我家爷说了,歇息一夜,明晨再上路。”
“好。”云慕忆掀开车帘,见着马车外只有秋容一人,眸中有难掩的失落之色,随即又掩了过去,而后道,“这位姑娘还未醒来,还需再劳烦你了。”
秋容点点头,道:“大小姐先到客栈里歇息吧。”
待云慕忆下了马车入了客栈,秋容才绷着一张脸将马车里尤在昏睡的姑娘给抱了出来,然后想也不想就直接将她往自己肩上甩,扛麻包似的将她扛进客栈,黑着脸对替云慕忆驾车的车夫道:“将马车赶到停好。”
可当秋容扛着姑娘走进客栈问房间在哪儿时,小二哥热情好客地来给他领路,一边笑呵呵道:“在上边在上边!就剩下最后一间房了,前边两位爷说留给您二位!”
秋容险些一个趄趔把肩上扛着的姑娘给摔了,登时黑着脸问小二哥道:“你说什么!?”
本是笑呵呵的小二哥被秋容这忽然凶狠的模样唬了一跳,却不知自己哪儿说得不对,只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还剩下一间房,留给爷您二位了。”
是这话啊,没错啊!
“就一间房!?”秋容火了,“我这可是两个人!”
小二哥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见他挠挠头,不明白秋容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气,只道:“客官,一间房是可以住两个人的啊。”
尤其是一男一女。
前边两位爷可都说了最后这位客官是和他媳妇儿一块的,一间房,完全够了的啊,虽然这客官对自己媳妇儿的举止有那么点粗暴。
不对,是非常粗暴,有谁个男人光天化日的把自己媳妇儿就这么扛在肩头的啊?
秋容真是想掐死小二哥的心都有,小二哥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正要说什么时,楼上传来云有心温和的声音,道:“小哥你且去忙吧,我来将他带去屋就行,正好我与他住隔壁。”
小二哥忙道:“这,这怎么行,您可是客官!”
“顺带而已,没什么的。”云有心微微一笑,而后对秋容道,“秋容,还杵着做什么?”
小若源在旁凑热闹道:“秋容你快带着你媳妇儿上来啊,你这么扛着她,她肯定难受得要命!”
“那就有劳客官了!”小二哥高兴地给云有心道谢,心道是离眼前这阴沉着脸的客官越远越好,随即麻溜儿地跑了。
“小若源你乱说什么!”秋容咬牙切齿地往楼上冲。
小若源赶紧躲到云有心身后。
云有心已转身往客房方向走,道:“快些回屋将姑娘放下躺着吧,秋容你这般扛着一个姑娘家,姑娘家着实不好受。”
秋容咬牙道:“我觉得我更不好受。”
云有心忍不住笑了,“亏得你还想着要娶媳妇儿,就照你这对姑娘家的态度,要是有哪个姑娘家愿意嫁给你那可就真真是瞎了眼了。”
“……”秋容眼皮抖抖,“七公子,没这么夸张吧?我对姑娘家的态度不是挺好?”
小若源当即翻了一个白眼,道:“你好意思说我们都不好听,你这种对姑娘家没个好脸色没句好话这会儿还将人家当麻包来扛着的样儿叫做态度好?”
“我没好脸色没好话?”秋容眨眨眼,觉得这和事实不符,“我觉得我脸色好话也好啊。”
“……”云有心无奈地摇了摇头,“罢罢,秋容你这还真的是木头脑子了,总之屋子就只剩下一间,长情与我都知你不会对人姑娘做出什么不当做的事情来,你莫惹人姑娘哭就行。”
“哎哎哎,七公子,这屋子既然剩下最后一间,那就让她自己住,我和小若源还有麻雀挤挤就行。”秋容赶紧道。
云有心道:“小若源和小麻雀与我一屋了。”
很明显,云有心的回答是:拒绝你。
秋容十分不介意,“我不介意睡地上的啊。”
“我介意。”云有心给他当头一盆冷水。
“……七公子,你不能这样。”好好的七公子怎么就和四爷还有爷学坏了!
说话间,云有心已经领着秋容来到了他那屋门前,还好心地替他将门打开,“这间是你和姑娘的屋,去吧。”
“……”秋容还在挣扎,“这就算我不介意,但是人家姑娘家介意啊!”
云有心平静地拍拍他肩膀,道:“放心,她既已说过愿意当牛做马伺候你,就不会介意的,况且,你还是她的恩人。”
云有心说完,不待秋容再说什么,他就已经走进了隔壁他那屋。
秋容一脸的拧巴扭曲,在屋外杵了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扛着姑娘进屋,将她扛到床榻前边时本是想将她狠狠扔在床上,终是在放下她时放缓了力道,将她轻轻搁在了床榻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幽怨道:“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先照顾着你,等你醒来想好了去处再撵你走吧。”
这般一想,秋容扯了一旁的薄被来给姑娘盖上,这也才稍稍打量起她来。
前边在马车里的时候,云慕忆已经帮姑娘擦净了面上的脏污,此时才能让秋容瞧清她的脸。
秀巧的眉,微长的睫,娇小的鼻和嘴,藕色的肤,虽是闭着眼,却已不难看出这是名样貌清丽的姑娘,否则那些那个男人也不会对她那么垂涎欲滴。
想到那三个男人眸中的淫光,秋容不由微微蹙起眉,心想着幸好他出手得及时,否则这样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怕是只会寻短见。
再看姑娘额头上的磕伤,秋容忍不住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是个可怜的姑娘,权且带回府里去?到时让家老给她寻户好人家嫁了?
想着想着,秋容烦躁地挠挠头,转身就要从床前离开,一边嫌弃地嘲笑自己道:“又不是我闺女我媳妇儿的,管她这么多做什么。
而就在秋容转身之际,只听床榻上传来姑娘诧异且有些虚弱的声音,“公……公子!?”
秋容拧住眉,停下脚步。
*
另一屋,沈流萤看着长情那张呆萌面瘫脸,忽地忍不住笑了,道:“我说呆货,你和七公子这么一本正经地坑秋容,真的好么?”
“坑?”长情不大能理解沈流萤的这个用词,但他听得明白沈流萤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遂道,“秋容比我年长两岁,是我十岁那年和阿风下山路过一个斗兽场时捡的,那个时候,他和子衿被关在一个窄小的铁笼里,笼子外是两只饿了三天的豹子。”
长情答非所问,沈流萤却听得认真。
只听长情继续道:“只有打败了野兽取悦了主人,就能得到吃的,这是斗兽场里的人的命,孩子也一样,那时候,秋容被豹子咬伤,奄奄一息,子衿也被咬伤了腿,很快他们就会成为豹子的腹中餐。”
“你们救了他们?”沈流萤拧着眉,问。
那个时候,秋容与子衿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孩子而已,却要在野兽的尖牙利爪下求存活。
“不是我,是阿风。”说到这儿,长情却是轻轻笑了一笑,“那时阿风将血淋淋的他们二人拎到我前面来,就问我要收了哪一个在身边,我知我拗不过阿风,说不要也是无用,就要了伤得比较重的秋容,我以为他很快就会死,倒不想他活了下来,还笑着告诉我他叫十一号,子衿叫十二号。”
“阿风则是生气地说这不叫名字,他就给子衿取了名,随他姓,叫卫子衿,我便也给秋容取了现在这个名,随我姓,那时候时值深秋,他坚毅的笑仿佛能容纳整个深秋的寒意。”
“这么多年了,我成家了,秋容也该是成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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