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笑她娇憨可爱,眼见湄心于舞蹈上很是喜欢,便又同她多跳了两支。宛春也跳了两三回,看到樊光耀来,就抽开身下舞池同他和静语闲话几句,樊光耀对于她在《京报》上声名大振的事尤为赞叹,又道:“我的同学几回向我打听你的过去,都让我给打发了,只想着堂堂李家四小姐的过去,岂能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看样子要多谢你了。”宛春付诸一笑,看静语穿戴整齐,便问她,“你们这会子就要走吗?”
静语道:“来了总有半日,吃也吃了,玩也玩了,再闹下去就该到晚上了。前儿才下的雪,这外面如今冰天雪地的,若是走得晚了,只怕路上不方便。”
她素来喜静,此番能来参加生日宴也是因为曼宜肯下帖子请她的缘故,倘若当真按照以往她和曼宜的交情,今日她必不会来总统府的。正巧樊光耀找她说是有些书本的知识要同她探索,她也好借此机会趁早离开。
宛春心底亦不愿留在总统府,一来她和曼宜之间只是泛泛之交,并无多少话题可谈;二来,曼之在府里的事情总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田,沉甸甸的,不大让人开心的起来;三来么,赵纯美的事她还没有完结,叵耐一时半会的又无法完结,故此,就生了离开的心思。
可巧湄心跳的累了,从舞池里跑出来找宛春玩,宛春擦擦她额头上的汗,对她道:“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必然累得很了,不如我们早些回家去,洗一洗晚上也好休息。”
湄心对她可谓言听计从,尽管她还想再多学一会子舞蹈,但宛春这样说了,她便点头答应道:“好的呀,宛姐姐,我去拿了外衣就同你一起走。”
“去吧。”
宛春站在原地等她,季元一时从人群中走过来,瞧她站着不动,便道:“四妹妹不跳舞吗?”
宛春把跳累了想回家的话同季元简单地说了说,季元自然赞同:“那么,你就和湄心早些回去,景侗和曼宜那里,我会替你和他们说一声的,回去时候小心些,下过雪外头路滑呢。”
“我都知道,哥哥也莫贪玩,早些回家去才是。”
季元点点头,目送着宛春和湄心出门坐上车子,方回身去找景侗他们。
这会子左不过五点多钟,但外头夜色已经拉开了帷幕,整个天空仿佛蓝丝绒一般,街道上的电气路灯次第亮起,从远处看,活像是蓝丝绒盒子里洒下的一颗颗夜明珠,看得人心情都愉悦起来。
转眼车子开到了家门口,宛春和湄心才开了车门,门房就迎上前对她道:“是四小姐吗?你可回来了,白日里有一位小姐找您,直等了你一个晌午,将将天黑时才走,您有没有遇见她?”
“咦,哪一位小姐来找我,可说了她姓什么?”宛春有些疑惑,她来时路上没瞧见什么小姐。莫不是周湘来了?可是门房是认识周湘的啊。
但门房却摇摇头:“不大见过,是个面生的小姐,我问她姓什么,她也不说话,只知道四小姐你的名字。我同她说,你不在家,出去会朋友去了,她就在这儿等。我又跟她说,让她明儿再来,也不知她走时听懂了没有。”
一个面生且不说话的小姐,会是谁呢?
宛春侧首,默默在脑海中搜寻一遍,良久,才似恍然大悟,只道:“原来是她。”
门房接话道:“是谁呀,四小姐?”
宛春笑着同他摆摆手:“你的确是不认识的,也罢,明日我在家中哪里也不去,她若再来,你只管让人带她去我院里。”若是她不来找,宛春几乎都要忘了小野绿这个人。
“好嘞,四小姐。”门房爽快的答应。
宛春携着湄心的手进到院中,湄心悄悄地问:“四姐姐,是谁要找你呢?”
宛春道:“明儿你见了就知道了。”不过,今日务必是要找到大哥同他说明情况的。
她把湄心带去吃了晚饭,饭后湄心对于舞蹈还有些念念不忘,自己一人在院子里转圈圈练舞步,宛春笑她疯魔又叹她实在是个认真地人,便叮嘱秀儿,让她好生在院子里照看湄心,自己却往伯醇的凝辉园去。
伯醇自初七八后就很少有应酬了,皆因他的同学朋友在初八左右都开始上班工作去了,他便清闲下来。白日里无事,就翻改课件,阅览书籍,晚上则是陪陪长辈,或者约上张景祖出去对月赏雪小酌。今日说来也巧,曼宜在家做生日,景祖白日里忙完报社的事情,就推却一应邀请,专心在家伺候小妹妹去了,伯醇今儿就在凝辉园中没有出去。
宛春进园子的时候,娜琳才给他收拾完东西出来,两下里碰见,娜琳便笑道:“大晚上的,四小姐来找大少爷有事?”
她是母亲身边的得意人,宛春哪里敢同她透漏口风,就打个哈哈说:“无事,过节期间只顾着玩乐,竟把学业落下了,我找哥哥给我补习日语呢。”
“你呀,总也血不够,快进去吧,大少爷正在里头。”娜琳叹息一回,但她自觉是无法说动宛春不读书的,因而也不费那口舌,将手里的杂物一拎,就回去余氏那里了。
宛春估摸着她已走远,且一时无人再来,忙拎起衣摆,几步跃进屋里,唤道:“大哥。”
伯醇闲无事拿着棋子正自己同自己对弈,冷不丁听闻一声叫唤,倒是吓一跳,棋子蹦跶着在光滑的玉石棋盘山跳了两跳,落下地去。
宛春快走一步捡起来,递回伯醇手里:“大哥眼下忙吗?”
“不忙,四妹妹有事?”伯醇笑着给她搬了座椅来,又亲去倒杯茶放到宛春手里。
宛春接过茶,却也不喝,只在手里转了一转道:“我有些话要同大哥说,不知道大哥认不认得小野绿小姐?”
“小野绿?你怎么知道小野绿其人?”
伯醇深感意外,剑眉轻横,又道:“小野绿怎么了?”
“她没怎么,只是,她到旧京来了。大哥……不知道她来吗?”
“我当然不知道她来。”小野绿是他在日本留学时的同窗,其父小野纯一郎乃是日本少将,且是日本右翼的活跃分子,对于中国一直持有侵略之意,故此,伯醇同小野绿之间一直往来不深。但是宛春怎么会知道小野绿来中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