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明白过来,笑道:“原来是他们呀。四小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如何不记得他们了呢?柳小姐是法制局柳局长家的二小姐,繁少爷是外交部繁部长家的小公子,你素日不爱和人交往,唯有这两人来往最密。虽说你病中怕打扰,没叫人来探视,可说到底他们两家与咱们府上是数十年的世交,咱们可不能怠慢了他们。”
“我并没有说要怠慢他们呀。”宛春狡黠的一笑,到手的消息已足够她应付明日来的两个人了,欣悦之下,便对秀儿说,“你去告诉大厨房,明日叫新请来的淮扬菜师傅准备一桌好菜,我要好好宴请他们一番呢。正巧金丽也在,她很爱热闹,可以替我陪着他二人说说话,让场面不至于太冷清。”
秀儿笑点头道:“正是,正是,你不爱说话,可以叫个爱说话的来作陪。”
“谁是爱说话的呢?”
金丽此时已洗漱完,换了身白地镶边的丝绸睡衣出来,听见她主仆二人交谈,便在后面抱肩说道:“要说别人的闲话,也不忌讳隔墙有耳,全都叫我听见了。”
宛春和秀儿相视而笑,拉过她道:“你听见正好,我们明日要派你个极为重要的任务。”说着,就将繁柳登门拜访,叫她入座相陪的话说了。
金丽从不怕见生客,听见这事倒没什么反对,只道:“我陪他们说话,姐姐做什么呢?”
“我呀?”宛春翘着唇角,手指在唇边点了一点,说道,“我听你们说不行么?多日不与外头通消息,我都快要成个哑巴了,就是想说也没话说呀。”
金丽扑哧笑出声,就此答应了宛春的相邀。
翌日一早,才刚吃过早饭没多久,外头就进来通报,说是繁柳二人的车子已经开到铁栅栏那儿了,宛春便和金丽起身,一起相迎到仪门外。
不过片刻,两辆汽车就前后开到了门前,听差抢先开了车门,只见前面一辆车里坐着的女郎,大约二八芳华,穿了一袭极鲜艳的旧式改良及膝旗袍,罩了一件针织薄衫,脚上一双白色两截皮鞋。后面一辆车里却是个年轻阔少,穿了一身的白西装,亦是搭了一双白皮鞋,他两人站在一处,真如戏文里说的那样,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金丽心思鬼怪,一见这情形当先就笑开了,宛春不好喝止她,忙拉着那女郎的手说:“你是静语吗?多日不见,竟像变了个人一样。”又指了金丽介绍道,“这是我姑姑家的表妹何金丽,你可以叫她密斯何,或者同我一样叫她金丽。她年纪还小,你们不要因为她而拘束了。”
柳静语闻言浅笑着与金丽打了招呼,对宛春道:“你不也是一样,多日不见,我们几乎不认得了。昨儿是你和密斯何在香山公园么,我和密斯脱繁看见你,还只当是认错了人。”
宛春抿唇微笑,这才知是昨日的事引发了今日的拜访。不便在这上多做纠缠,宛春便又对繁光耀笑道:“我说你们两个人怎么那样巧一同递了拜帖进来,原来是有约在先。快请进,屋里已经为你们备好了茶水和点心。”
繁柳二人闻言都说不必客气,跟在宛春身后一同进了内院,秀儿和周妈奉上了茶水和点心,便留下他几人坐着闲话。
金丽因喜爱他们都是俊俏的人物,又听宛春说繁、柳是李家的世交,话语里便亲昵许多。柳静语和繁光耀也是第一次见到金丽,看她年纪虽小,生的却极好,且言语伶俐,举止活泼,都拿她当自家妹妹看待。
柳静语便握着金丽的手道:“密斯何,你什么时候开学呢?如果假期还长的话,我正要邀请密斯李参加我的生日聚会,你也一起来吧。”
金丽笑道:“我还有数日就开学了,只怕赶不及。不过,你的生日礼物我会转托我表姐带过去,算是我送柳姐姐你的一份惊喜。”
“那怎么好意思呢?”柳静语笑的摆手,“我请你来只为了你是个可人儿,值得交朋友,并不是为了你的礼物。”
“我也一样啊。”
金丽人小鬼大,笑眯眯说道:“我送礼物给柳姐姐,也为了你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两人谦来让去,看的繁光耀和宛春都忍俊不禁,宛春便道:“一个金丽是小孩子脾气倒也罢了,密斯柳你为何也跟她一样的脾气了?想不到你的生日这么快就要到了,亏得你提醒,我几乎忘记了。到时候务必请你下一张帖子与我,我也好去尽一尽心意。”
柳静语笑啐了她一声:“你们两姐妹专一会打趣人,下帖子给你那是必然的,何必要说尽心意,你们能来就是最大的心意呢。再说了,我今年就要满十八了,,依照我父亲和母亲的意思,他们打算隆重的替我做次生日,以纪念我的成人礼。到时候不仅我要下帖子给你,连我的父母亲都要下帖子到府上,诚邀李伯伯和伯母去家里做客呢。”
宛春哎呀一声,不无可惜道:“想不到你过这样的生日!只怕不巧,我们家里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在,祖父和父亲已去了南京,母亲和三哥都还在苏州贺寿,不知要几日才回来呢。”
繁光耀便道:“无妨,我听父亲说,他们去南京的一批人,要不了几日就该回来了。密斯柳的生日放在下月初一,如今不过是八月中旬,来得及的。”
柳静语点头应和,宛春也觉时间充裕的很,就道:“那么,要是下了帖子来,我定然会与父亲母亲一起去。”
繁光耀咦了一声,问道:“令兄不去吗?密斯脱李现今也该是休假才对,他们讲武堂要到九月半才开课呢。”
宛春不想他提起李季元,忙笑道:“我不知他的课程安排,不过既然是密斯柳的生日,相与的世家应该都会去才是,我家三哥自然不例外。”
繁光耀笑道:“那就好,说起来我也有月余没见到季元兄了,那一次见面还是在跑马场里。他们讲武堂的学生如今越发大胆了,连军服都不换,就在园子里赛起马来。一个密斯脱李,加上柳家的秉钧兄,赵公馆的国栋少爷,和总统府的五少爷,闹起动静来简直要轰动半个紫禁城。”
宛春和金丽闻言都觉讶异,金丽便托着粉腮,转过脸问宛春:“季元哥哥贪玩我是知道的,其他三个人又是谁呢?”
宛春摇摇头,尴尬笑道:“在家里住了半年多,对于外面的事我并不大清楚。”
柳静语从旁听见,遂掩口嗔道:“你呀,亏得老师成日里夸你心思通透,这会子倒犯起糊涂了。柳秉钧不正是我大哥吗?去年里你与我一同上学,他还曾开车送过我们一程呢。还有那个赵国栋,他是财政部赵总长的公子,你或许不认识他,却一定认识他的妹妹。”
宛春道:“他妹妹是谁?”
柳静语道:“他妹妹就是赵纯美呀。我们贝满女中上一届的校花,在旧京女中校花比赛里拿了一等奖,登上《京报》期刊封面的那个。”
宛春仔细想了想,前世加上今生,她在旧京里也不过呆了一年有余,印象里并没有听说过什么校花大赛,只是微微觉得‘赵纯美’这个名字很有些耳熟罢了。
她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又不能叫柳静语怀疑,便道:“你这么说我就记得了,那可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呢。”
繁光耀笑的点头,倏尔又摇摇头说:“但凡漂亮又爱出风头的女孩子,于名声上总归是不大谨慎。”
宛春以为自己胡说错了,忙道:“你这是从何说起呢?”
繁光耀张了张嘴,欲要讲,忽然间发现四下里坐着的都是女生,自己一个男生讲女生的八卦总是不礼貌的,就抿紧唇一笑道:“没什么,我不过是有感而发。”
“你总是这样的毛病,多早晚叫人听去,才要骂你呢。”
柳静语原本也等着他下文,如今看他要说不说的模样,只当他又犯了乱评论人的错,讥笑了一句,却没有多疑。
繁光耀见她误会也没有辩驳,倒是金丽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追问他道:“这才三个人呀,方才说的总统府的五爷又是谁呢?”
繁光耀笑道:“那可是个大人物了。总统府的张元帅你们都是知道的,他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这个五少爷是景字起的,就叫景侗,在兄弟中排行第五,顶头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底下的一个妹妹也只好与密斯何一样大的年纪。因他是幺儿,家中父母溺爱,兄长避让,所以养成了顽劣不羁的性子,说句不夸张的话,他若是在旧京的地面儿上跺一跺脚,那九省十八区的司令副司令都得着人来打听打听,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所幸他玩闹的有限,合着季元兄、秉钧兄、赵家少爷几个人挂了京城四公子的名号,打打马遛遛街,没什么更过分的地方,京里的人也都睁只眼闭只眼由他们去了。”
金丽笑了一笑,颇有些感兴趣,便拉住繁光耀追问了京城四公子的事情去了。宛春心里却是一动,要是所记不错的话,昨日在园子里遇见的那个遛马的公子,想必就是总统府的五少爷无疑,怪道他那样的恣意妄为。
再一细想那人眉目清朗的模样,举止又俊逸潇洒,倒也当得起‘京城四公子’这等风流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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