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听到林轻羽这句亲口说出的话,萧白同样如遭雷击,脑海中就像是闪过一道白茫茫的闪电,将心中的旷野照耀得一片空白。
任他心中猜想过千百种理由,都没有想到林轻羽的难言之隐竟是这个,萧白僵立片刻,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魔族怎么可能修炼出人族武体,更何况在四宫会试上,那么多强者,更有八极武尊坐镇,你怎么可能瞒住他们呢?”萧白心里清楚,虽然在四宫会试上,那少年弄月也潜入成功,但他身上拥有人族血统,修行了武道,所以不易被洞察,但是林轻羽就不同了。
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后,林轻羽像是轻松了许多,她神态平静,继续开口道:“我是混血魔族,所以天生没有魔角,羽人柔弱的身体与魔族强壮的体魄互相中和,反而让我的体型像个正常人族,我的师父,是个隐居于世的高人,几乎可以说具有通天彻地之能,她专门为我改造了身体,让我不仅能拥有人族武体,同时还让我的魔族血脉不显露出,世间一切探魔法宝都无法洞察出来,若是我不自己吐露,无人会知道。”
“可是――”萧白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哑口,因为他感觉到了林轻羽身上流露出了一丝气息,那气息森然而强大,在萧白接触过的魔族身上,他曾经感受过类似的气息。
那是魔息,是林轻羽故意泄露给他的。
萧白虽然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超凡脱俗的美丽少女身上,的确真的拥有魔族血统。
萧白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之前他信誓旦旦地说林轻羽的任何问题都能解决,但这个问题与生俱来,他如何能够解决呢?
数千年来,西方魔族无数次进攻红尘大陆,每一次进攻,必然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情景,在每个人族心中,魔族就是邪恶与嗜血的化身,他们一直热衷于征服与杀戮,即便是对于萧白这个不是纯正的人族来说,从小就被大环境所影响,依然潜移默化地接受了魔族就是绝对邪恶的概念,并且从目前来看,自己接触的魔族就未曾有过纯良之辈。
萧白心中天人交战,自己真的能够接受一个魔族吗?真的能与对方在一起吗?
林轻羽看着沉默中的萧白,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她明澈的眼中闪过痛苦与绝望,虽然料到了萧白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心中仍然还抱着一丝微弱的期望,期望着会眼前少年与其他人不一样,不过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林轻羽的神态出奇平静,她定定地看了一眼萧白,似乎想将这个让人心动的少年记在心中,她幽幽一叹,轻声说道:“萧兄数次相救,情真意切,轻羽无以为报,若有来生……自当报还。”说罢不再理会萧白,径直往前方走去。
头顶有乌云密布,空气里越发闷热,感觉有大雨就要倾盆而下。
萧白愣愣看着林轻羽的背影,她清冷孤绝的身影在沙漠中渐行渐远,显得十分孤独。
萧白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林轻羽地离开一点点沉落下去。
他本来以为两人已经处在一个非常近的距离,林轻羽只差一步就答应自己,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
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孤寂背影,萧白心中充满了茫然、失落、痛苦与哀伤,与林轻羽相处的画面,又一幕幕又浮现到了心上。
认识林轻羽,萧白自认为已经了解她了,她在人前伪装自己,显得清冷孤绝,孑然独立,其实仅仅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她内心脆弱敏感,生性纯良,平日里喜怒哀乐、害羞感动的种种情绪,又与其他少女为何不同?
即便她是魔族,但在红尘大陆出生长大,她又有其他人有何不同?可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为何自己要以外在的血统去评判一个纯洁的灵魂,就算是在人族中,也同样有许多穷凶极恶之人,那么在魔族之中,为何就不能有心性纯良之辈!?
忽然间,半空中响起了一声惊雷,惊醒了迷茫中的萧白,让他找到了真正的心之所向。
萧白心头一热,向那个孤独凄凉的娇柔背影发足狂奔而去,从后背将其拥入怀中。
“轻羽,无论你是不是魔族,我都一定要和你在一起!”萧白紧紧地抱住怀中伊人,却感觉怀中娇躯正在剧烈颤抖,她柔弱的双肩在无助地抖动,萧白听到了少女的抽泣声。
原来从她远走的那一刻起,这个少女就已经泪流满面,原来她狠心离去,所承受忧伤与痛苦,竟一点不比自己低了!!
萧白心中大痛,说道:“对不起!轻羽!”
林轻羽听到这句话,再也伪装不住,她快速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萧白,放声大哭。
“萧白!我也真的喜欢你,也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自己是魔族啊,我不想的,呜呜……”
这时候大雨轰鸣而至,如同水龙泄地,无数雨线激/射在沙漠中,荡起层层水气。
两人身躯瞬间湿透,却在大雨中紧紧相拥,他感觉到怀中伊人的身躯在急速抖动,呜咽抽泣。
“萧白,在你面前我一直在伪装,装得不喜欢你,不敢跟你多说话,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绪,其实我真的很在乎你,怕离开你,你不要嫌弃我,呜呜……”
林轻羽肆无忌惮地哭泣着,心中压抑了良久的真实情感就如同这场大雨一样宣泄而出。
萧白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感动,他眼睛也涌出了热泪,轻抚林轻羽的后背:“没事,轻羽,没事的,你以后不用再装了,无论你是什么种族,我都不会离开你,更不会嫌弃你,我会娶你为妻,永远和你在一起!”
“真的吗?”林轻羽娇躯一颤,抬起迷蒙泪眼,她头发脸上全是雨水,“可是我是魔族,整个人族都会恨我的,他们会杀了我,你若帮我,他们也会杀了你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萧白无比地坚定地看着林轻羽,一字一句地说道:“哪怕与整个天下为敌,我也要取你为妻,守护一生一世。”
林轻羽紧紧拥抱萧白,眼底再度涌出了泪水,却是感动幸福的泪水。
两人头顶忽然出现了一把伞,那是一柄幽蓝色的火焰之伞,无数雨线一落到火焰之上,瞬间蒸腾出无数水汽。
在苍茫无垠的天地之间,在纯净幽蓝的伞盖之下,两人紧紧相拥,良久都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