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峭壁,想上岸的话只有随着水流进洞碰碰运气。两人便再次祭出水盾,站在上面顺流漂进洞里。
进洞以后,水流不再湍急,流速缓和了许多,两人身上衣衫尽湿,洞内阴寒地风吹过来,不禁双双冻得发抖,好在用魔法取暖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都不用海伦动手,肖恩就先搓出一个大火球,用手托着放在两人身前,既能取暖也能照明。
刚进来的时候洞顶很低,有的地方甚至需要两人低头弯腰才能顺利通过,但越往前走洞里越宽阔,在闪烁的火苗映照下,肖恩发现前方的暗河已经几乎变得跟瀑布之前的河道等宽,上方的穹顶也越来越大,两人就像是在一条封闭的峡谷中穿行。
不过河道两边依然只是峭壁,两人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上岸地点,好在虽然是暗河,里面却没有暗礁,前进了这么久,也是风平浪静,于是两人干脆在盾面上坐了下来,肩膀靠着肩膀,聆听着身下潺潺地水声,享受着生死搏杀之后的片刻宁静。
过了一会儿,肖恩打破了沉默。
“海伦。”
“嗯?”
“你既然会飞行术,当时在悬崖边上你明明有时间施法,为什么不飞走?”
“明知故问,我飞走了你怎么办。”
“这样啊。”
“是不是很感动?”
“……是。”
“该我问你了,为什么帮我?”
“我见不得他们欺负女人。”
“难道不是因为我漂亮吗?”
“额……有这方面的因素吧。”
“算你坦诚,其实你也非常英俊。”
“……谢谢。”
“你多大了,肖恩?”
“十七岁。”
“那我比你大不少哦,我二十了。”
“只是差不多而已。”
“好吧,差不多。对了,我看到你的剑很厉害,那些罗刹妖兵用的可都是从熔岩堡垒买来的龙钢剑,居然一交手就被你削断了,你的剑是用什么做的?”
“我父亲留给我的。”
“那你的父亲不是传奇冒险者就是铸造大师喽?”
“我的父亲,既是传奇冒险者,又是铸造大师。”
“好厉害,给我讲讲他的故事吧。”
“他去世了。”
“啊,对不起,肖恩。”
“没关系。”
“那你的妈妈呢?”
“她也去世了。”
“肖恩,我实在是……”
“没关系,放松点,我给你讲讲他们的爱情故事吧。”
“好啊好啊。”
“二十年前,我父亲罗杰还只是东境金鹿城中的一个小铁匠……”
……
渐渐地,暗河的河道不再是之前笔直的模样,开始变得蜿蜒起来,穹顶上也出现了很多倒挂着的钟乳石,不时有一些小动物在两侧的峭壁和钟乳石之间爬行。
两人顺着河道拐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片与瀑布下的圆湖几乎差不多大的区域,而且这里通风情况极好,河水在沿峭壁吹过的轻风拂动下,泛起一阵阵涟漪,在圈圈涟漪中,还倒映着点点星光。
从河面上看去,确实是点点星光。
如果此时肖恩和海伦抬头往上看,就会发现在广阔的穹顶上停驻着无数只萤蝠。这种习惯群居,背上泛着荧光的飞行小兽经常会出现在巨型洞穴的深处,此刻它们散落在高大的穹顶上,背上的萤彩在黑暗中错落有致的散发着微光,远远望去,有如寂夜中的繁星般美丽。
不过此时河上的这对青年男女却对如此美景视而不见,完全沉浸在彼此近距离地温存细语中。
“然后坦布尔夫人就凭着一把细剑自己杀出了城堡?”
“是啊,母亲是翻墙逃出来的,在这之前她已经凭借出色的剑术挑翻了七八个想要抓住他的卫兵,又击败了先后赶来拦截的大哥二哥,百忙之中还卷走了家里的一袋子金龙。”
“你妈妈可真厉害。那这时候你爸爸在做什么,在墙外接应她么?”
“我父亲完全不知道母亲会自己逃出来。”
“啊?他们没串通好啊。”
“当时牡鹿公爵把母亲看管的极其严密,父亲和母亲根本没法互通消息。后来父亲告诉我,当时极度绝望的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背上自己打造的双手重剑,拎着打铁用的锤子,准备单枪匹马冲进公爵城堡去把母亲抢出来。”
“果然是送死啊,他就不动动脑子么……”
“我父亲其实很聪明,但他只有在研究冶炼和铸造的时候才会动脑子。”肖恩无奈地耸耸肩,“在其他大多数时候,他做事的风格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然后呢?”
“然后在他准备舍命冲进去的时候,忽然目瞪口呆地发现母亲穿着裙子跨坐在公爵城堡高耸的墙头上,正在从墙里往外拽她抢到的梯子。”
“……坦布尔夫人真了不起。”
“是啊,相当传奇啊,每次我想起母亲年轻时的这件壮举,都觉得不可思议,很难想象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成功做到的。”
“所以说,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女人,尤其是一门心思想把自己嫁出去的姑娘,她们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你说的很有道理……”
“肖恩,你看,那边是不是可以靠岸。”海伦忽然指着一侧的岸边说道。
肖恩扭头一看,确实那一侧的河道边已经不是直立地峭壁,而是一大片莹沙覆盖着的河滩,正好可以靠岸。两人一声欢呼,伏在盾面的边缘手脚并用地划水前进,不一会儿便划到了岸边。
海伦脱掉鞋子迈开长腿先跳了过去,赤足踩在河滩上欢快地原地蹦了两下,开心地说道:“再一次踩在地面上的感觉真好。”
河滩边缘的水已经没有多深,肖恩淌着水上岸后往莹沙滩上一坐,解下狼皮靴倒干净里面的水,打趣道:“谁让你能飞都不飞走,非留下来陪着我受罪。”
海伦鼓着嘴,翘起可爱的小鼻子,晃着脑袋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太笨,明知打不过还要逞英雄,我要是不留下来陪你,你早就死翘翘了。”
“好好好,你厉害。”
肖恩在手镯里一通翻找,抽出几根长铁棍在河滩上支起一个架子,又拿出一盆木炭放在架子下面,搓出个火球将木炭点着,顿时河滩上就被明亮的火光和融融地暖意充满了。
他一边低头拨弄着盆里的炭,一边说道:“我把这些炭翻一翻,然后我就转过去,你放心烤你的衣服,什么时候烤干了再叫我,我保证绝不偷看。”
肖恩还没说完,就听见面前一阵悉索声传来,支架的另一边,那件宝蓝色的法师袍已经滑落在地上。
他抬头一看,立时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