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员外闻声抬头,见求情的是沈云,顿时感激涕零。他对沈云并不陌生,沈云没学到武功之前,没少去他家里打短工,双方早已见过。就连郑雄找沈云麻烦的事他也听下人提过一二。
只不过知子莫若父,郑雄的性子他一清二楚,而他又时常耳提面命,所以一般不会惹什么大乱子,便也没有去过问。
“多谢沈小哥为犬子求情,大恩大德,小老儿今后定铭记于心。”
郑员外感动道,他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敢站出来为郑雄求情,还主动揽过一半罪责的,竟然是一个短工。
反观周围噤若寒蝉的众人,郑员外心底苦涩不已。想不到多年的同乡之谊、善举,此刻竟换不回众人帮他儿子的一句求情。
百感交集之下,郑员外朝沈云重重一拜。
沈云可不敢受这一礼,见状连忙跳到一旁,笑道:“郑员外,你这可折煞我了。我也曾受过你家恩惠,自该说上几句公道话的。再说,你的两个儿子为国守土戍边,抛头颅洒热血,沈云一向敬佩得紧。员外你平日里爱子心切,郑雄只是顽劣了些,今后让他收敛一些就是了。”
这话是沈云故意说给严策听的。
言下之意便是“严大将军,郑老头的儿子可是有功之臣,而且和你是同僚。老人家的两个儿子驻守边疆,生死早已奉献给了朝廷,所以才对身边唯一的小儿子溺爱万分。小胖子没犯下过什么大错,你就意思一下,把他当个屁给放了吧。”
严策也是精明人,闻言便已听出了言下之意,顿时就气消三分。郑雄虽有冒犯朝廷命官之嫌,可既然有这层关系在,而且沈云刚才的马屁也将他拍得舒爽,那给郑雄一个台阶下也不是不行。
“郑家小胖,刚才你为何摔杯惊扰大家?若你说不出个一二来,本官可饶你不得。”严策淡淡道。
这男人真鸡贼!一句‘惊扰大家’,就帮郑雄把惊扰朝廷命官的罪名给抹去了,很会做人嘛!
沈云暗道。
这天上不会掉馅饼,可有时候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之间也很难让人反应过来。
这就无罪了?
郑雄懵比了,呆愣在原地,急得郑员外差点再抽他几个耳光,才听他急声道:“谢将军开恩!刚才是这臭……沈云和小子嬉闹,一时失手将碗摔坏,惊扰了乡亲们。小子无心之失,求将军饶过小子这一次吧。”
这小胖子也不傻哩,关键也知道坦白被关……不对,是从宽的道理。说起瞎话来也挺顺溜的嘛,小命最重要的关头,妥妥的把针对沈云的那点小九九抛到了九霄云外。
“请将军恕罪,饶过郑雄这一次吧!”
“请将军恕罪,饶过郑雄这一次吧!”
“请将军恕罪,饶过郑雄这一次吧!”
这时,百姓们开口求情了。他们也不傻,既然严策并无怪罪之意,那就配合着带一下节奏呗。
送将军一个台阶,赚员外一次人情,这波不会亏!
“原来是无心之失。既然大家又都不怪你,本官便不再多问了,你起来吧。”严策和煦道。
“多谢!多谢将军开恩!多谢沈小哥为犬子求情!多谢诸位乡亲。”郑员外神色激动,对众人躬身道谢。
郑小胖则失魂落魄地跟在郑员外后面,偶尔看一眼沈云,又神色复杂地把头低下。
姥姥滴,郑小胖你该不会是看上本公子了吧?我不搞基的!
这一幕落在沈云眼里,蓦然间感到一阵恶寒袭来。吓得他在心里不停地抗议,急忙把脸转到一旁背对郑雄,继续盯稍丁氏兄弟。
可这时,严策却跨过人群向他走来。
“小兄弟,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严策笑眯眯地看着沈云,这可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千万不能放跑了。
“我也没想到,贵人不但是贵人,而且竟贵为将军。”沈云言语随意,还对此前之事耿耿于怀。
严策见他这个态度,心生不喜,皱眉道:“哦?我还以为小兄弟早已知晓。”
严策话里有话,见到东门镇的欢迎阵仗后,他开始怀疑之前的偶遇乃是沈云一手安排。
“我要是早知道的话,就不会说那番话了,凭白浪费将军的时间。”沈云半真半假道。他又不傻,怎么可能会承认。况且他的确不知道严策贵为将军。
一边和严策打着哑谜,一边为丁小六的事情烦恼不已,所以说话的态度略显傲慢。
言谈之间,他突然记起前世《三国演义》里的一句话:“请将须行激将法”。于是就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或许剑走偏锋,能把严策激将入套,为小六伸冤。
朝廷命官一向讲究‘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百姓谋福祉’。不管实际如何,但在大众面前都相当爱惜羽毛。若是从这方面着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可怜的娃,终于在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后想到对付严策的套路了。要是他知道严策本来就打算管一管这件事,估计会为自己的热心肠郁闷到吐血吧。
他正想着,一旁的陈广却不满他傲慢的态度,突然高声喝道:“大胆!竟敢对将军不敬!”
众人不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郑员外见状连忙上前低声劝道:“沈小兄弟,严将军当面,莫要失了礼数。”
这郑员外不仅古道热肠,还知恩图报。
沈云对着他低语了几句,想着心里的计划,便对陈广不软不硬地哂笑道:“这位将军谬赞了,严将军官威似海,沈云佩服还来不及,又怎敢不敬。”
“你……”
“退下。”陈广被沈云当众顶了一句,欲要再言,却被严策挥手屏退。
严策直皱眉道:“小兄弟似乎对本将有些不满。”
刚才替郑小胖求情的时候嘴巴不是挺甜的么,怎么现在像吃了枪药一样。要是在军营里,先打二十军棍,再教你好好说话。
“不敢!小子只是以为,为|官者不为陛下分忧,不为百姓做主,还不如回家卖红薯。”沈云放佛看不见严策的不喜,继续叼叼的。
可他心里却紧张得很,这可是走钢丝。一个弄不好就得罪了严策,那可就玩大发了。
“哈哈……原来是因为那个小娃的事。既然如此,今天当着众多乡亲的面,本官便给你一次机会。本官身边有几个不成器的属下,也不要你胜他们,只要你能接下其中一人三招。本官不仅为你朋友伸冤,也一并赦免你言出无状之罪。陈广何在?”
“末将在!”
“和小兄弟过几招。”
也不管沈云答不答应,严策就已下令。开玩笑,好歹是朝廷命官,就算再怎么看重一个人,但在其具体价值还没有得到证实之前,被当众拂了颜面也要先教训一番。
“末将领命!黄口小儿,竟敢污蔑将军名声。你纵有冤要伸,也待某家先拿下你再说。”
言罢,陈广伸手就要擒拿沈云,其他将士则是对沈云怒目相向。在他们的心里,严策不仅仅是上司,还是战场拼杀的生死兄弟,一世英明岂能让沈云就此污蔑,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陈广握掌成爪,快速向沈云抓去。他在战场厮杀不下百次,一招一式均杀气凛然,是真正经过血与火的锤炼。
这下玩脱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连拒绝也不能。
骑虎难下!但沈云也不畏惧,那不是他的风格。这几日里,他一直在林间猎取野兽,搏杀经验虽不如陈广丰富,却练就了沉稳的性格。对于陈广的突袭,他虽惊不乱,运足内力抬手迎击。
“砰!”
一击而过,陈广强壮的身躯只是微微一晃,沈云却往后连退三步。
陈广面露讶异,他已是炉火纯青之境,一招之下竟然擒拿不住登堂入室的沈云。
不光是陈广,现场之人莫不是如此。东门镇的百姓最是惊讶,沈云和赵括的约定并不是什么秘密,许多人都知道。
可正因如此才更加震惊,这特么的才练武几天,这小子就如此厉害了。大家都练过武功,多少也有些眼力。就陈广刚才的那一招,除了少数人外,大多数人都自忖没把握接下。
“这小子果然有些门道!”见到这一幕,严策浑然忘记了生气。不由暗自心喜,这么小的年龄就能接下陈广突袭的一招,绝对是个好苗子。未来必定是他最好的左膀右臂。
招揽他!一定要招揽他!
想着,就对陈广使了一个眼色,让他继续试探沈云的实力。陈广会意,再度朝沈云出手。
“来得好。”接下了第一招,沈云信心大增,他怡然不惧,主动迎击而上。
“住手!”突然,一道身影从人群中掠出。此人身法极快,宛若疾风。话音刚落,便已挡在沈云身前,衣袖一挥,便将蓄势而来的陈广击退。
“赵教习。”沈云意外道。
“你很不错!”赵括笑意盎然,颔首赞道。继而向严策抱拳道:“东门镇演武教习,见过严将军。弟子不懂礼数,请将军勿怪!”
弟子!什么弟子?老赵你不是只传武不收弟子的吗?
沈云有些懵,张口道:“赵……”
才刚开口,就被赵括厉声打断:“闭嘴,为师正和严将军说话,你不可多言。”
好吧!看在你教我武功的份上,我给你这个面子。沈云无奈地同意。同时也奇怪赵括怎么会突然跑出来冒充他的师傅。
“师傅?赵教习,这小子可是我先看上的,你该不会是要和本官抢人吧?”严策眯着眼笑道,直接说明了意图,告诫赵括不要插手。
他和赵括虽不认识,但由于公|务的缘故,来东门镇之前双方便已通过书信。
赵括前几天还在信上说没发现好苗子,不曾收过徒弟。现在居然又当着他的面说瞎话,这好不容易才发现一个好苗子,你一个教习这么没节|操地和我抢,你丫还要点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