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继业离开宁城外是下午,算起来不过是一天时间。宁城外杨家粥场,昨晚没有发生什么事,但今天施粥时,杨继业等人不在,杨家粥场自然而然,会显得势单力薄。
不注意观察,自然看不出什么,但对于有心人而言,却能够分辨出人数短缺的虚弱。
方家大院,下午太阳还老高,方城东听到安插在杨家粥场附近的人汇报,心里也在疑虑。这可能是一次机会,也可能是一个陷阱,说不定杨家粥场就是在钓鱼,专门等他家落入网中。
与杨家粥场暗地较量几次,对方有举人老爷,身份高,还有一个童生几乎每天都在粥场做事。今天从早上到中午,一直没见到这两个人。之后,潜伏监视杨家粥场的人回想,才记起了从昨天下午,这几个人似乎在不经意之间就离开,随后再没看到出现。
如此推算,这些人的离开,估计是出现什么事,不得不走,才这样刻意地掩饰。但这到底是不是真实情况,对方会不会故意这样假扮,因方家出手?
方城东不敢肯定。杨家粥场虽说才开十余天,但在宁城外已经有不小名气,宁城这边也听说了这家粥场所做的事。甚至方家与杨家粥场之间的矛盾,宁城人也有所闻,不过,暂时没有人干涉而已。
如果说,方家出手,能够一举清扫掉对方,宁城这边再走走知州大人的关系,也不会出问题。但如果不能扫清对方,暴露出方家来,对方家而言,也是不小的祸事。
如何决策,对方城东这个一族之长,也是非常考验。
“大哥,我们何不先派人将城外几里都搜一搜,他们还能藏哪里。对方如果是设圈套,必然会被我们发现。不然,就不会有特别的迹象。”方城南说。
“嗯,二弟这是稳重之举。”方城东点头说。
“爸,照我看,要么不做,要做就彻底一些,多出动一些人,完全踏平对方。声称是倭寇到来,谁还能同倭寇去对质?”方修说,“大哥的仇,无论如何都要报,不然,我们方家以后还如何走出大门?”
提到长子的仇,方城东一阵邪火涌起。几天了,儿子的脸还是肿的,说话不清,吃东西也吃不进,眼见一天天消瘦下去。
而杨家粥场的规模,到如今已经是宁城外所有粥场最大规模的一家,连宁城另外两家大族,也不得不为了宁城脸面而在不断增加粥场规模。
如此下去,这个杨家粥场会将所有宁城大族都拖进这个施粥的漩涡,让每一家都出大血。这样下去,方家还如何赚钱?
这也是方家必须要除掉杨家粥场的原因,但杨家粥场有举人老爷在,哪怕借倭寇之名,抹掉杨家粥场,宁城也会进行清查,对方家肯定有怀疑的。
要么,干脆联络外面有倭寇关联的人家,让倭寇到宁城外转一圈?只是,平时没有这方面的联络,突然要找这样的人,也没办法找到。
联络倭寇的事情,一旦被外人知晓,可就是诛连三族的祸事。方城东此时,还真下不了决心与倭寇联盟。
“大哥,当断不断……”方城南犹豫地说。
“好,城南,这件事还得你在暗中主持。准你将家里所有能够出动的人手,都派出去。先搜找对方,以亥时为准。亥时一过,所有的人都收拢起来,再确定是不是动手。真要动手,也留待丑时过了再做。期间,也的留人看着杨家粥场,任何变化都要及时报来,千万要小心谨慎。切记切记。”
“大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不动则以,一动就如雷霆,才不会让方家受拖累。”方城南冷声说。
“知道就好。”方城东说出这句话,似乎也大松一口气。做出决策,接下来就是如何执行,反而不是难事。等方城南离开主宅,方城东看着门外,一时间也不知是福是祸。
“当断不断……”方城东重复说出这句话,也知道一旦决断后,就再没有回头之路。
方家的人要出城,而且是下午,确实容易引发别人的注意。方城南便以出城运粮为籍口,加上守城西的主管本身就是方家的人,有自家人在,也不至于瞒不过。
唐俊词见信鸽到来,一颗心被吊起,手不免有些颤。深知倭寇在苏杭的厉害,蛮族军虽说也非同小可,杨继业更不是冲动的人。每一次与倭寇对决,作战,都是谋定而后动。
可这一次他们出兵宁城,显然是为宁城外流民的苦与难,触动了心中的那份痛。才不顾一切出兵,要威慑倭寇。但倭寇吃亏过两回,损兵折将,岂能不思报仇?
如果倭寇得知蛮族军的行军线路,在半途伏击,上万倭寇包围住蛮族军的三千人,谁又能派兵前往救援?至少平倭军是不敢,也救不了啊。对此,唐俊词既感念与蛮族军的舍生赴死之决然,又苦于无力为援。
这是蛮族军的求援信吗?想到求援,唐俊词当即将信鸽捉住,快速将筒里的信纸抽出来。
摊开卷着的信纸,唐俊词浑身一震。随后揉揉眼睛,再重读信纸的字句。读了三遍,唐俊词大喊一声,“来人――”
立即有人跑进唐俊词书房,“老爷。”
“快,立即请府衙所有大人过来,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记住,是大好事。”唐俊词挥手让人出去传信,虽说信纸上所说的事情,他不信为真,但既然杨继业敢送信鸽过来,这么大的大捷,又如何会谎报?
只是,蛮族军三千人,如何做到歼灭宫崎山部倭寇两万余级啊。至少,宫崎山这个大倭寇首领被阵斩,是不可能作假谎报的。
这个消息,同样的速度传到平倭军中军大将军徐金胜手中,随后刘潇杰、于连欣、田雄邦等人都汇聚在中军大营。面对这个大好消息,众人也是面面相觑,难以相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谎报军情,谎报战果……”田雄邦说,“蛮族军这是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