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崇派手下追了一段时间就没有继续追了。
追到了又有什么用?让她看到他,再次想起刚才婚礼上有多难堪吗?
男人想到这一层,就强行压下去心里的关心,还有想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偿。
算了,还是让她好好静一静吧撄。
他有些头疼的抚了抚自己的眉心,一种类似挫败的感觉,再一次在他的心里扩散开来。
他忘不了她当时一个人站立眼底苍凉的眼神。
那么安静,那么绝望。
像是倾倒天幕压下来最后一个抬头默默仰望着天主的弃徒。
明明比谁都要虔诚,却永远得不到命运的眷顾。
………………
………………
余秋叶下车后就被曲天书带进了星河湾的家。她现在也没有特别多的财产,只有一辆跑车,一个房产,让她在星城还有最后一块容身之地。
秋叶从婚礼上跑出来,婚纱还没有脱。一路上引来不少别人的注目,现在躲进屋子里,总算能松一口气。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婚纱,第一时间就想到婚礼上被自己撇下的男人……
想到慕星崇,她说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这个表情落在曲天书的眼里,一瞬间就看穿她的心,冷冰冰的提醒,
“余秋叶,你不要说,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在想那个男人?”
秋叶抿抿嘴唇,叹了一口气,很冷静地说,
“本来逃婚的就是我,是我对不起他。”
“你对不起他?!”曲天书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对不起他,你现在会变成整个星城都津津乐道的大笑话?他慕星崇是谁。他要是真的想要办好,谁能在他婚礼上出岔子?你是不是想打开电视看看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
“算了……不怪他。”
这件事根本不能说是慕星崇的错。顾默是他的好兄弟,他不可能连兄弟都十二分戒备的防着。
但是她也累了。
她只想过好自己的人生,顺便如果可以,也稍稍奢求慕星崇能进入她的生活。
但是好像,这一次,又失败了。
“天书,你过来吧,”余秋叶转过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过来帮我把婚纱脱掉,这个婚纱很难脱……”
“脱什么脱,直接剪掉算了!”
“不行。”
余秋叶想也没想的拒绝,“仔细点,别弄坏了。”
曲天书听到就一脸鄙视的翻了个白眼,
“再贵不也就是个婚纱,瞧你宝贝的……”
………………
余秋叶换上舒适的居家服以后,接下来想的就是那个婚礼上被她爽约的男人。
其实确实也不能说是被她爽约。只是当时她头脑一片空白,加上曲天书拉着她就是跑,没想那么多,跟着就跑出去了。
只是现在事后反应过来,她才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
“天书,你手机能借我一下吗?”
曲天书都不需要猜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不借。”
“天书。”
曲天书被她缠得烦,一边摆手就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说不借就是不借,你都被他害成那样了还想着给他打电话?你还嫌自己现在不够惨是吧?”
好端端的婚礼,被闹成一个批判大会。现在星城上下估计所有人都在指着她的照片骂“不要脸”。
“天书,”余秋叶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这件事不是慕星崇的错,他只是没有料到而已,你把电话给我,嗯?”
……
曲天书最后还是妥协了。
虽然作为曲天书作为余秋叶的闺蜜,顾默作为慕星崇的兄弟,他们两个都已经不再支持这对眷侣在一起,甚至还拼命阻止,但慕星崇和余秋叶总是能像黏合剂一样,怎么拆都拆不开。
但其实靠阻止的话,这两个人最不怕的就是外力阻止。
毕竟当年的阻止力量,可要比现在这两个朋友大的多了。
“喂。”
电话拨出去几秒钟就被接起。
“阿崇,是我。”
余秋叶这时拿着电话的声音竟然有些激动,“我……我现在在天书家里。”
“我知道。”
他知道,虽然他已下令不必追。但对于她的行踪安全,他还是了如指掌。
余秋叶听着电话那头很平静,但很紧绷的声音,内心突然百感交集,“我……我没什么事,我这里很好,你别担心……”
余秋叶清冷的话语还没落下,慕星崇就听见无线电里另一道娇俏的女声,
“你可别听她嘴硬!她浑身上下都是事!她都哭一下午了!”
“天书!……”
余秋叶捂着话筒就朝那头低喊了一句,
她真是要被这个好闺蜜坑死了,什么叫哭了一下午,明明是她自己哭得比较多,她余秋叶根本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没有,慕星崇,这都是没有的事……我真没事,我……”
余秋叶说了这么多,这才感觉到自己没说出最想说的,
“对不起,我没有把婚礼坚持下去……”
这样只差一步的结婚典礼,上不上下不下,虽然全城人都知道她现在是慕星崇的妻,但也都知道她今天半路逃走了,
“我……”
“没关系。”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平静而宽容,
“本来就是一个形式,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那……”
“你如果不想回来,这几天可以在天书家好好休息。”
男人不需一秒就预知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可能是料到她现在情绪不佳,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居然格外的纵容。
反正,他最近也有很多不能被她知道的事情要做。
他想着,就很淡漠的开口,“星空我已经接回来了,他没有受任何影响,这个你大可以放心。”
余秋叶点点头,对于慕星崇照顾星空的事上,她向来放心。
“那阿崇,我们……我先在天书家休息几天,你记得,最近不要喝酒。”
电话那头,慕星崇拿在手里倒酒的动作一停,静止了两秒,又把那半瓶红酒重新放了回去。
“嗯,答应你。”
………………
余秋叶这一通电话,很成功的让慕星崇从今晚被逃婚的阴影里走出来。
但说是逃婚,他也明白,这不是她心甘情愿的,
毕竟她出席了,而且像今晚那种情况,她如果不走,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男人还是很想喝酒的,只是想起女人刚才细声细语的叮嘱,硬生生竟然给忍回去了,
其实,今天婚礼上的那三张照片,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迷惑?
也许钱不是她拿的吧,也许和霍远洋接吻也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吧,
就算去那种地方做陪酒小姐也是迫于生计所需――
他接受,他通通接受,
但他心里也不可能会有多好受的。
………………
夜晚的时候,余秋叶和曲天书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
这张床非常大,两米乘两米。两个纤细的女人就算再怎么翻滚也很难触碰到彼此。
明明是很累的一天,却谁都没有什么睡意。曲天书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突然就问出一句话,
“秋叶,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什么以后?”
“你和慕星崇。”
余秋叶沉默了。
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很多遍,但她不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
“唉……”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徐徐长长的一声叹,
过了很久,曲天书翻过身来枕着自己的手背,看着余秋叶说,
“秋叶,有时候我很心疼你,真的。”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告诉慕星崇所有事情的真相,你也不要怪我,好不好?”
曲天书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也不知道有积分动摇。她当然知道星空身世的问题当然不能告诉慕星崇,可是她也不能保证,哪天,突然再也忍受不住,就和盘托出了。
慕星崇也找过她好几次,她这边也撑不下去了。
“秋叶,你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二十五岁是女人的分水岭了。”
曲天书说着,语重心长的拉过她的手,
“你也说过,你只想过好以后的生活。现在全中国的男人像慕星崇这种条件的真的不多了,像他这种男人,你要把以前受过的苦都让他知道,他才会更怜惜你。”
“天书,睡觉吧。”
余秋叶只是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黑夜中语气淡漠而幽静
很多事情,别人都不明白的。她也没有办法说。
………………
这一觉睡得尤其平稳,秋叶自下半夜终于入睡之后,有一段大概三四个小时的深度睡眠。
大概到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感到曲天书好像起来了。但她具体做了些什么,她却不知道。
秋叶没来得及问,就再一次陷入昏睡。
再次醒时,是床头震响的手机。
“喂?”余秋叶平稳着声音。
“你好,请问是余星空的妈妈吗?”
余秋叶听到是自己儿子的名字,再疲乏也清醒了好几分,“我是,”她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您好,是白老师吗?”
“对,我是星空的班主任白老师,请问您现在方便来星城幼儿园一趟吗?”
………………
余秋叶顾不得那么多第一时间就到幼儿园。
老师说余星空今天突然和别的小朋友起了冲突,把对方的胳膊给拧骨折了。事态非常严重,搞得对面家长闹到了学校,一定要把他抓去少管所。
余秋叶赶到幼儿园第一时间就冲进老师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泼辣的妇女在骂,
“早就说了这种心理畸形的小孩不能留在学校!一粒老鼠屎,坏了蒸锅粥!你看看我儿子这手,你看看,要是落下了什么病根,你们以后怎么负责啊?”
那个女人骂着骂着,又把矛头指向星空,“还有这个小兔崽子,爸妈平时管不管的?三岁看八十,哦对我忘了,早就听说他妈行为不检点,当小三当坐台还脚踏两条船的,连个爸爸都没有,我呸!这种人能教育出什么东西,杂种!”
余秋叶终于听不下去,抬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一个穿紫色衣服身体肥胖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高高瘦瘦手臂上绑着纱布的小男孩。
而她的儿子此时正站在角落,深色的卫衣上头发被抓的乱七八糟,漂亮的小脸上也血迹斑斑。指甲抓的,小拳头打的,青一块紫一块。
秋叶看到了以后说多心疼就有多心疼,直接忽视他们绕过去站到儿子身前,蹲下伸手抱住他的耳朵还有后颈,
“疼不疼?”
星空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一双暗暗的眼睛像极了沉默时的慕星崇。
秋叶刹那间泪意翻涌,抹了抹眼睛,站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坚强,
事实上她也真的很坚强,转过身后,所有的泪意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冷冷透出来的冷意,让她看起来不属于这个年龄,
“孩子面前注意点用词,不要什么话都乱说。”
“呵――”
那个肥胖的妇女看着她就轻蔑的笑了出来,“你就是那个当过坐台昨天刚刚被抛弃的破鞋?呵,慕星崇还真是瞎了才会看上你这种人――”
“请就事论事。”
余秋叶整个人冷得像块冰,握紧孩子的手,眸凉凉的看向旁边的幼儿园老师,
“到底怎么回事?”
……
经过老师的叙述,余秋叶才了解到,原来昨天她婚礼新闻爆出以后,虽然余星空并没有看到。但是幼儿园还是有很多小朋友风言风语就甚嚣尘上,
他们不知道是听他们爸爸妈妈说的,还是自己在电视机上看的,加之对余星空这个不合群的孩子本来就孤立,今天一上学就齐齐针对他侮辱他,
原本以星空孤僻清高的性子,是不会多做理会。只是其中一个小孩说话特别过分,又骂他是野种,又骂她妈妈是婊-子,星空早熟,当然也就知道婊-子是什么意思。
他实在忍无可忍,就动手打人了。
……
秋叶知道了儿子是为维护自己打架,心里更是酸楚难捱。她原本就宠小孩,这种时候就更不可能还责骂他。
只是牵着他的手,自己挡在了孩子前面,不卑不亢,平静地说,“张太太,这件事说到底是我个人造成的不良影响,我儿子并没有什么错。至于给您儿子造成的损伤,我很抱歉,我愿意全额赔偿。”
“我呸!”
张太太立马啐骂出口,“谁稀罕你靠爬男人床赚得那几个钱?你要真那么有手段,你就把慕星崇叫来啊!让他给你撑腰啊!破鞋!”
余秋叶这下好不容易靠教养强扯出来的礼貌都褪的干干净净。
她拉着儿子的小手,一母一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面对命运的挑衅。
只是她还是那样年轻,对于三十五岁的张太太来说,已经小了十岁。
但她毫不示弱,
秋叶刚想要不要拿出手机给慕星崇打个电话,放在兜里的手机,却像有心电感应一样没有征兆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