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为何派人给我送饭?”吴尘问。
一听查木说会派人给他送饭,吴尘便推测是禁足之意。
“从明日起师叔便正式接任本门守藏使之任,负责寒园的打扫,且需静心于寒园修炼,固然没时间下山吃饭。”查木解释说。
“守藏使?寒园?”
“我带师叔看过古沛居,您就可以去寒园了。”
又是什么地方?吴尘眉头微蹙,想起在光明殿中,韩青说到寒园和守藏使时,厅中众人那灼烈的目光,吴尘总觉得韩青没安好心。
“带我去吧。”他说。
自古沛居正门直向后走,这古沛居房间呈单向连接,只有唯一一条通路。前厅、书房、睡房和茅厕,前后各有一门。
穿过后门面前一修葺整洁纤尘不染的铺石广场,广场远处可见一陵园坐落。广场上是石板,陵园中石墙不高,仿佛刻意修葺随意不受束缚,仿若民宅院墙一般视之亲切。
只是这石墙范围颇广,并非民宅可比。
石墙外正门处竖立一硕大石碑,石碑上似有薄雾缭绕,雾中不时有金光耀出不知光线源头。
石碑上书,寒园!
放眼看入陵园中,多有假山遍布,中有一石碑高耸,由多块巨石垒积而成,规则齐整威武庄严。
原来是座陵园!吴尘心中叹道。
这是让我来扫墓啊,就知道没好事。
查木在前,引领吴尘穿过石砌广场,一路见吴尘面露不悦神色,他十分懂得察言观色,遂解释说:“寒园是府门创派始祖的陵园,始祖过世前此园便已建成。数百年来经过几次翻修,是府门圣地,能来这里打扫修炼的都不是常人。”
“是吗?”
“所有守藏使自寒园清心修炼归来,修为皆大幅提升,是常人不可比拟的速度。
府主年少时也曾在此扫墓修炼,做了整整一年的守藏使,府主的修为亦是在此得到飞跃的。”查木证明说。
吴尘眉毛一挑,点了点头。
“走啊。”
他见查木自走到寒园外缘便止住脚步,便转头唤道。
“师叔,我只能送您到这里。寒园只有守藏使可自由出入,我等闲人不得入内。”
哦?
神神秘秘的,不会暗藏险境吧,吴尘暗中思量。
不等吴尘告辞入内,查木交代说:“师叔您以后每日需将寒园打扫一遍,每晚亥时会有专职弟子检查寒园维护,其余时间您便可在风波楼里参书修炼。”
“你刚才不是说,只有我能入内?”
查木颔首:“确实如此,除了师叔您还有专职负责寒园卫护的弟子也可入内,但专护弟子也只能检查寒园外缘,入不得风波楼。”
“风波楼又是什么?”
“修行圣地,”查木说着手一指:“师叔入寒园便可见了。”眼神里无不透露着对修行圣地的向往。
“这里就我一人打扫?”吴尘却不知那向往歆羡从何而来,他兀自向寒园中探了眼问道。
查木应声。
怪不得叫人给我送饭,我打扫完这么大一园子,确实没时间去别处吃饭了……心中长叹。
“师叔今天可在这里熟悉熟悉,明天一早就正式入住。”查木礼敬说:“师叔若无事,我先退下了。”
吴尘微笑颔首,目送查木远走,他转身进入寒园。
偌大的园子没有守卫,没有屏障,仿佛随随便便就能走进。
宇无石不存,地无石不坚,山无石不峻,园无石不丽,居无石不安,这里到处都是石头,吴尘环视一周,看来韩青的先祖很喜欢石头嘛。
园中假山林立,环绕假山而建溪流泉眼,湖泊竹林,景色各异别出心裁。假山如众星捧月般衬托着居中的墓碑,应天府始祖韩武寻之墓!
虽是陵园,却被假山石林湖泊草坪分割了凄幽之意,这寒园中无处不体现出柔和之美,石砌之法更让这里具有肃穆和庄严感,确实让人身处其中而感心平气静。
想必当年寒园设计工匠们,多番仰观天象俯察地势中参人和,顺应天人合一之道,方建成如此寒园。既有创派始祖至尊至敬之感,又有平易近人的亲和。
吴尘将整座寒园转了一遍,复回到创派始祖墓碑旁。
正对不远处,建了一座二层小楼。楼外平地起飞烟,凭添一缕圣气,烟飞雾绕中依稀可见立在楼外的碑帖,风波楼。
寒园中有风波楼。
风波楼上奉神龛。
神龛惠及缘中人。
楼中万卷定风波。
这是应天府中弟子常传颂的话语,表达了众弟子对寒园,对风波楼,对楼中神龛的向往和崇敬。
带着些好奇,吴尘穿过飞烟,站定在风波楼近处。
发觉这楼颇为奇妙,是圆非方,无论墙体廊柱或是飞檐皆圆形环绕,墙上门窗细小纷多,雕花细致精密,更极为对称。
在眼花缭乱的纷繁和严谨工整的有序冲突中,给人以精神震慑,生出畏敬之感。
于这些精密雕花中,吴尘看到每隔几寸距离处,便雕有一尊神像。
这神像,不正是他在边境人家门户外看到的神像?
自拂尘道入大靖内陆,吴尘才知大靖向来有供奉神像的习俗,富贵人家将神像供奉在专有祠堂中,家境普通的也有将神像雕刻张贴在门口的。
而这风波楼上雕刻的神像,与普通人家家里家外供奉的神像无异,若说有不同,便是风波楼上的神像更逼真,那一双双眼珠似能直视人心底一般。
吴尘自入应天府,于其他地方从不见供奉神像,原来都奉在了这里。
他想着走向前去,站在某一神像近处,被那神像俾睨凝视,若做过亏心事之人恐不敢与之对视。
这雕刻精美逼真到神明之态栩栩如生,吴尘不自控地伸手去碰。
“呲!”一声。
手还不等碰到神像,便觉一道犀利之气袭向脚踝,这气流的速度和力度更远超韩青,吴尘脚底不稳毫无防备,哗一声跌倒,一脚踹在风波楼上。
他躺在地上仰视神像,不知是否错觉,那神像逼真的眼球更带斥责之意,这不明所以的跌倒,好似是神明有意惩罚他的不敬。
若真如此,那你还不如不罚。
吴尘心道。
我本只想摸摸这是何原料,并无不敬之心,你这一罚,让我踹了一脚,在神像下留下一清晰的脏脚印,岂非更为不敬?
吴尘站起来拍拍土,不再与那神像对视,径直择了多扇门中一道,走进风波楼中去。
殊不知,风波楼自建成,还从未有人能在风波楼外留下任何蛛迹,何况一个大脚印?
吴尘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