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饵们心知,通晓圣意的拂尘是河图真人占卜之物,自然稀贵无比。面对如此灵物,时而飞至头顶时而倏然远撤,众人都期待着得到它的垂青。
期待自己便是能填补天阙阵空缺阵眼之人。
“辨!”
高台上觋士再令。
空中,拂尘光芒渐淡。
由半空划过,兜转一圈,自报数的拂尘一岛顺序开始,一个一个,一列一列,游走在诱饵们身前。
“哎!”
“嘿!”
“喂!”
“哈!”
被拂尘悬在身前的诱饵们,都心怀神圣地努力去抓那拂尘之柄。
但不抓它不动,一抓它便飞走。
就在诱饵们的手指,即将接触拂尘之身那一刹那,拂尘会轻盈飞走,落定在下一个诱饵身前。
河图阁河图真人,果然名不虚传!
据说在河图真人的占卜阁中,有千万柄拂尘腾于半空,晶莹顺长的拂尘穗子自空中垂下,如同万丈丝绦,洗涤人心之浑浊。
这些拂尘之穗为千年白狐尾抽丝,拂尘之柄,皆是河图真人锟钢炼制,经由他内力点成,铸就一身灵气,善能变化,水火不侵。
世人素闻河图真人每次预测,阁中都新增一道拂尘,却不知这些拂尘竟如此通灵。
找不到它想找之人,它绝不会甘愿停留在任何他人手中。
拂尘在数百个诱饵身前游走。
失望声,惊奇声,不甘声,起哄声,声声交织。
……
而就在河图阁中觋士还未出场,众诱饵准备报数核验前,与广场上的喧闹形成极端对比,吴尘于身处的静谧黑暗井中,将那绽出玉色光芒的一块壁石轻轻按了下去。
“咚。”
黑暗中发出清晰响动。
须臾。
再闻“吱呀!”一声,玉色壁石深欠,于这壁石上方逐渐打开一半圆豁口。
而后那玉色壁石又兀自凸出,吴尘下意识将它握在手里,提起一口气,轻声走近那豁口,探头向里面看去。
这……
是一座宫殿?
吴尘心间震撼。
身体处在黑暗的井中,眼里看到的却是井壁后,一个富丽堂皇光明无加的大殿。这光线,让他双眼暂时无法适应,有些刺痛。
有出路!
吴尘心中惊喜,嘴角会心地弯起来。
“我们走。”
吴尘已经迫不及待走进那宫殿探索出路,也不忘转身回来,想带星云一同走。
然而星云却突然彻底懵怔起来,她不做反应,只是不愿同吴尘一起走。任凭吴尘去拉她,她仍呆立不动。
好吧,你不想来就算了,等我找到出口,定会找人来救你出去,吴尘心想。不可多强迫星云,若不小心激发了她的毁灭程序,让她成为下一个初元小和尚,自己可没命去找出路。
放下试图拉扯星云的手,吴尘轻吸口气几步蓄力助跑,从半圆形豁口处跃身而出,滚落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
他迅速翻身而起,环视这凤阁龙楼的宫殿。他落定这里是宫殿的一段通路,再走向前方,宫殿内景更为壮观。
大殿穹顶高耸如连霄汉,殿中前珠翠绕,金玉锦绣,玉甃琼梁。仿若琼楼玉宇,不似凡间。
这深井离圣地很近,想必这地底便是圣地下的宫殿,想不到幼时岛上被严令不许进入的祭坛圣地,居然暗藏如此辉煌!
吴尘迅速镇定了心神,曾长期深入敌军腹地的他存念机警,心知为防盗贼,一般这种地下宫殿都会布置暗器。
他低头,看看方才被自己无意抓在手中的玉色壁石,一俯身一加力,壁石从手中滑出,沿着地面骨碌碌滚出很远。
壁石经过之地,皆无异象。
没有暗器?
吴尘想着,鼓足勇气迈开步子,其实心里早急不可待走进去细看这宫殿之貌。
最初进入这宫殿时,他还能听到那缥缈若无的鼾声,等他用壁石探过路后,鼾声却再无声闻。
吴尘向前走一段,穿过一道开敞的大门,迎面而视,便是宫殿中左右各一副泼墨镶嵌。
大美不言,大音希声。
体道而行,天下归心!
天有时,地有气,材其美,巧其工。
吴尘不仅声叹,这宫殿之塑造,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祥和之气,绝对负阴抱阳是道法自然的神品。
再向前走,只见地宫中环据一条溪流。
说是溪流,并无奔腾水花,说是深潭,又无深潭死寂。水心虚空,渊深明清。水性至柔,这宫殿寂静正如深潭一般,静默深远。
吴尘看过地表之水,复抬头看向穹顶。
这一段地宫穹顶与初入地宫时已显不同。此时穹顶上呈现迷离之状,似雾中花似风前雪似雨余云,飘逸漫卷轻柔淡远,非雾亦非烟,如布星河。
接汉疑星落,依搂似月悬。
虽然这穹顶星河并无光亮,但在金镶穹庐掩映下,果有仰望星空醉眼银河之感。
吴尘加紧脚步向前走,更震惊于下一段路上的头顶之景。
仰头去看,在混沌如初的迷雾“星河”上,每隔一段,竟高悬一口棺椁,这些古朴凄幽的棺椁与这金玉宫殿,十分出入。
棺椁虽然硕大,却在距离甚远的穹顶中高悬,所以吴尘仰头远观,也不过尺余长度。
一、二、三……
随着吴尘脚步深入,这一绵长无垠的“星河”上,竟高悬了共一百零八口棺椁,这天外来客般的棺椁中,所葬何人?
这圣地中的宫殿并非普通宫殿,原来是墓!吴尘心道。
此多棺椁虽然凄幽,却似抒写着各自优雅,棺椁壁上纹路雕镂仿佛透露着人世哀伤。
金碧辉煌的殿中廊柱,时而辉耀着高处悬空的棺椁,那飞溅的金色似时光流走,与古朴木色交织,仿佛在主导神秘的幻术。
吴尘站在高空悬停的棺椁围成的环形之下,尚不知墓地出口在哪,但这地下墓地太过广阔,进深保守估计也有数百米。
这硕大的地宫墓所,布满琳琅壁画,仿佛要将这里下葬之人的此世和彼世都保留在此,与天地共长久。
原本岛上淳朴的乡亲父老,可知这封闭的圣地里,竟合葬了一百零八口棺椁?
如此极尽天时地利人和,又无尽奢华,难道这里葬的是皇族贵胄?
为何从未听乡亲们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