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并没能和恋爱攻略对象去城外骑马。
弈王以国家领导人的安全问题严词拒绝了这个请求。
这tm的就有点尴尬了。
沉默五秒钟后,齐修陵试探着问道:“若陛下愿意……臣陪陛下到校场练习骑术可好?”
这倒是一个折中的好办法。
看来硬盘男朋友的情商还不是很低嘛。
弈王将他在宫门口寄放的马牵进来,保持和御辇一般速度,并行向校场去。
其实慕思并不想乘坐御辇,她挺想和大侄子共乘一骑的。
红尘作伴策马奔腾,顺便感受一下弈王的胸肌。
但是没办法,毕竟在皇宫里,还是要讲究礼仪规范。
他们一路到了校场,慕思吩咐闲杂人等道:“弈王陪着朕就行,你们下去吧。”
不能红尘作伴潇潇洒洒,至少还可以半夜手拉手走个操场。
宫人退下后,慕思朝弈王羞涩一笑,正准备开口,却看见逆着宫人离去的方向走来一个身影。
是唐璜。
弈王也感觉到了,转过身去与他对视。
在硕大的满月照耀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朕噼里啪啦的火药味儿。
唐璜先对慕思认认真真地行礼,继而对弈王道:“深更半夜,弈王将陛下引导此处,意欲何为?”
他声音里很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所以慕思拦住弈王,上前解释道:“是朕让修陵陪我来校场的。爱卿深夜赶来又有何事?”
听见“修陵”两个字的称呼,唐璜神色明显黯了黯。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些:“臣忝为殿前督察检,自然要了解陛下行踪,随时跟随保卫陛下。”
他语调如同被训斥的黑背牧羊犬,强行将獠牙收起,呜呜咽咽踌躇道:“未曾想是陛下刻意要避开臣……是臣逾越了。”
他这话说得有点怪怪的,让慕思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爱卿误会了,朕只是请弈王教骑射而已。”
唐璜好似立即得到了鼓励,恢复斗志转向弈王:“现在毕竟是深夜,外臣还是尽快出宫为好。况且摄政王事务繁忙,也不适合教陛下骑射罢?”
转向慕思更为热切:“臣所有的时间都是属于陛下的,若陛下需要,臣相信,至少在骑射一道,臣不会比弈王差。”
唐璜这句话倒是不假,齐修陵虽然长年领军,但多的是排兵布阵尔虞我诈的能耐,单论身体素质和功夫,他多半比不上唐璜。
齐修陵从慕思身后走出,站在空旷的校场中央,一身明晃晃的杀气。
他冷笑道:“唐将军如此自信,不如你我比过一场,看看谁更有资格。”
此时慕思和他们所站之处的旁边,就是校场上的小型比武台。
齐修陵话音方落,身影几个腾挪,人已经站在比武台上。
而唐璜则是直接以行动回应他的邀约。
因为他也飞到了比武台上。
慕思仰着脖子看他们飞,心里想。
原来在这个副本里轻功这么普及啊。
朕也想要学轻功。
但是眼见他们两个快要打起来了,慕思连忙喊道:“不准在皇宫中械斗!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然而这场战斗结束得也非常快。
事实上慕思既没看清楚它是怎么开始的,也没看清它是怎么结束的。
因为唐璜突然就倒下了,人事不省,像一棵巨大的杉树轰然倒地,没有缘由。
齐修陵看起来也有点懵。
对于他冰山沉稳攻的人设来说,这大概是他最懵的时候了。虽然他这个人设自从慕思来了以后就经常ooc。
宫人被惊动而来,慕思大声唤道:“传御医!快把御医叫来!”
她顾不得形象,快步跑到比武台上,去翻看唐璜。
还有呼吸。月光之下,看不清瞳孔有没有涣散。侧过头来,扫视一旁的齐修陵,眉目锋利。
一向掌控全局的弈王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竟然有些无措地说道:“我只刚碰到他――”
他想辩解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此情此景根本没人会相信。他能够清晰读出慕思眼中的狐疑,心中从在宫门口被她拦下的暖意一寸一寸冷下去。
齐修陵近乎自暴自弃地露出惨白的笑容来。
不过半个时辰,从花前月下到凶案现场,从天上云朵到人间地狱。
慕思只是不解地看了弈王一眼,并没有想到他会脑补这么多。
事实上她也不觉得是齐修陵对唐璜下毒手,除非他想立即篡位,大兵已经将皇宫围困,不然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在皇帝面前杀死另外一个他所依仗的大臣。
事情绝对有蹊跷。
御医匆匆赶到,并没有发现唐璜有任何外伤,只是单纯地昏迷。挑出几个健壮的黄门,尽可能平稳地将他抬到离校场最近的宫殿,再细细诊治。
慕思放心不下唐璜,跟随御医而去,临走匆匆吩咐弈王道:“你今夜暂且留宿宫中吧。”
秋夜霜寒。而他已经感觉不到冷与热了。
哪怕弈王是御前袭击殿前督查检最大的嫌疑人,但没有皇帝直接发话,并没有人敢拿他怎样。
事实上以目前朝中形势,哪怕皇帝发话,也不一定有人敢拿他怎样。
校场恢复他原本在皇宫中冷僻的情景。秋风萧索,只有那匹战马安静地陪他站立。
齐修陵想对着这孤寂天地扯出一个冷笑来,脑海却如遭重击。
这种挤压的感觉从他方才碰触到唐璜就感觉到了,只是在看到慕思身影彻底消失的时候才骤然爆发。
如空气炸裂,如宇宙膨胀而后凝固成尘埃。他的脑海中霎时多出许多冗杂的记忆,让他全身冒汗,四肢百骸兴奋得发紧。
剧烈的痛楚让他几乎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似真似假的场景纷至沓来。
她说:“寒蝉码头上的家伙不是说什么活都接吗?我雇佣你。”
“我不需要奴隶。你的一生有很长,一切也很多,不必为任何人付出所有。”
哪怕是危机四伏中,她也是淡淡地笑着,万物都装不进她的眼里。
她将那枚金色的短|枪递过来,目光懒散:“这不是麒麟骨,而是我的骨头。”
突然涌入的记忆如同巨大的漩涡,剧烈旋转暴风骤雨,而后归于沉寂。
记忆停留在她将夜狼族少年驱赶,独自面对魔尊的怒意。凤凰烈火中她持枪而立,最终自戮于叹息城。
她死了吗?
齐修陵并不知道。他想要知道后来的事情,想要得到更多,想要再见她一面――
但是回忆的场景只有这些了。
当风停雨静,深海沉淀之时,他隐隐约约有了最大胆与迫切的猜想――
齐修陵认为,这是他与齐宸的前世。
他的前世是那个叫做琅琊的少年,而齐宸便是化名为慕思的白凰仙君。
这种猜想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但是却有强烈的直觉。因为感激她,思念她,渴望她,所以才会在遇见的那一刻就臣服。
而唐璜之所以失去意识也有更明了的解释。
因为他们原本就属于同一个灵魂,而他的那部分比唐璜更为强大。吸收来的灵魂补全了他的记忆,唐璜自然地消失。
这份记忆虽是突然而至,但却分外真实。
齐修陵并不怀疑。这的确是他经历过的。也让他在忠诚之外,对齐宸生出一种欲念来。
他晃了晃有些沉重的头颅――她才十五岁,还早。
现在更加需要紧急想出对策的,是如何解释唐璜的昏迷。如果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恐怕就要失去这位年轻帝王的信任了。
要知道他就在今夜早些时候才得到她的信任与垂怜,那种滋味何其美妙,让他一分一毫也不想失去。
子时已至。
贴身宫女为慕思取来外衣,温柔为她披上。
慕思坐在外间烦躁地看着御医们进进出出,忍无可忍打断他们的窃窃私语:“唐璜到底怎么样了,你们讨论出结果没?”
“陛下……”
太医院最年长的那个小心翼翼上前说道:“外伤并不致命,也诊断不出来内伤。看起来像是……”干咽口水道:“离魂之症。”
慕思简直要青筋暴起。
妈蛋你是说我好好的殿前督查检因为被别人碰了那么一小下,就变成了植物人?!
这个答案慕思十分不能接受。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的时候,燕呈玉闻风而来。
哪怕是对于燕呈玉这样炙手可热的朝臣,皇宫也不是想进就进,而是应该事先递交申请,等批准了才能进。
所以齐修陵才会向慕思讨要随时进宫的特权。
虽然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宫门形同摆设,他们想进来根本拦不住。
燕呈玉僭越不是一日两日,往常慕思也并不当回事,反正她志不在当皇帝,臣子过分一点也没什么。
但是她今天心情很不好。
燕呈玉进来匆匆行礼后,好似闻见血腥味的狼,兴奋异常:“弈王敢在御前刺伤唐将军,简直胆大妄为,往大了说便是谋逆大罪,还请陛下立即下诏逮捕讯问!”
慕思没有说话。
她干晾了燕呈玉两分钟,直到他生出不好的预感来,才冷笑道:“爱卿要治弈王的罪,那朕是否要首先治你擅闯皇宫之罪?”
燕呈玉感受到帝王不友好的态度,哪怕恶狼也不安起来:“臣是……事急从权。”
“没什么好急的。”慕思一个眼神也没给他,淡淡说道:“你回去吧,齐修陵没有罪,就算有罪,那也是我说了算,轮不到你处理――”
“陛下愿意相信我?”
一道低沉的声音横入而来,带着微不可觉的颤意。
慕思抬头,正看见齐修陵站在门口,挡住所有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