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再深呼吸,季单煌实在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平复自己的心绪。此刻的他,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出是一股什么滋味。看着那破碎石门后的房间,想要进去找母亲和姐姐,却又不敢进去。
轻轻叹了口气,唐雨竹道:“我先去看看我父母。”言罢转身独自一人向前行去。
季单煌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唐雨竹的背影,心中却想着或许可以让唐雨竹先去看看情况。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没男子汉气概了,略一犹豫便一瘸一拐地着跟了上去。
厄运来临的时候,或许坦然面对要比什么都更好一些吧。
离石门越近,季单煌便越是紧张,一颗心便如擂鼓一般,扑通扑通跳得非常厉害,耳膜中都被那快节奏的鼓点声充斥满了。待得跨进大门之时,季单煌甚至胆怯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眼前的场景。
好吧,其实他的胆子,从来就没大过。
耳听身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本就紧张的季单煌顿时一个激灵,没忍住抬头睁眼看去。当他看到角落里的那个法阵时,腿一软当即跌倒在地。
他看到阵法之中,母亲和姐姐破碎的身体倒在地上正无力地挣扎着,两只不知是属于谁的手里各握着一截断了的舌头。而那躺倒在地上的头颅的嘴中、眼中、耳中都充斥了大量的鲜血,竟是生前被人割掉了舌头、戳瞎了双眼,戳聋了双耳!
怎……怎么会这样!
季单煌嘴唇轻轻颤动着,只觉整个世界都快要崩塌了,半晌没说出话来。还是唐雨竹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强一些,转身问任碧空道:“她们的鬼魂……现在可以拼凑吗?”
拼凑鬼魂,那是地府人员的工作,据说程序相当繁琐。不过,唐雨竹觉得,这么点儿事情应该是难不倒任碧空的。
任碧空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季单煌的肩膀,径自走上前去,取出两个小玉瓶来,将阵法中的单雪琴和季单清的残肢分开装好。这两人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就算季单煌有话想和她们说,她们也是听不到的了。还是将她们先收起来,带回摩天大楼修补好了,再让他们相见吧。
转头看看季单煌,一脸惊惧地跌在地上,双目黯淡而无神。想必,刚才的场景真的是将他吓到了。
唐雨竹轻轻咬着嘴唇看了看季单煌,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索性便让他自己静一静。这次的打击对他来说确实不小,别人的安慰恐怕也是起不了多大的效果,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想通了。
从口袋中摸出两个玉瓶,唐雨竹走向与单雪琴、季单清所在地相反的角落里。那里,同样有着一个拘魂阵,一对中年夫妇的灵魂正昏倒在那里,想必是在阵中困了太久,鬼魂受到了一些损伤。
收好了鬼魂,任碧空和唐雨竹十分默契地继续保持沉默,由任碧空开启了通往摩天大楼的穿界门。将季单煌架起,任碧空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毕竟客厅之中全是吵吵闹闹的妖精,若她们发现季单煌回来了,必定会围上来七嘴八舌地乱问。而此刻的季单煌所需要的,却是安静。
他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来渐渐平复自己的心绪。
被任碧空安顿在沙发上,季单煌双目无神,就如同失了魂一般呆呆地坐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只是眼角噙着的那滴眼泪,却是说明他的思维还是正常的。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用一种什么表情什么心态,来面对这件事情。
他的承受能力,还是太差了。即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在亲眼看到的那一刻,视觉上和心灵上所受到的冲击力,也仍是太大了。
窝在沙发里,季单煌像猫一样将自己缩成一团,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大脑都在想些什么,就如同已经不受控制了一般。
他就那样以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姿态缩在沙发一角,双目空洞地注视着地板上的某一点,一动不动。
任碧空和唐雨竹,仍旧默契地一声不吭,一个静躺着养伤,一个拿着装有鬼魂的玉瓶子去了隔壁进行修复,给予季单煌足够的安静。
唐雨竹躺在g上,闭着眼睛,静静想着自己父母的事情。在营救开始之前,她便已经打定主意,将他们的鬼魂救回来后,便送往地府。既然人已经死了,勉强将他们留在世上,也只会让他们承受更多的痛苦。世上既然有着生死之别,那便尽量不要去打破这个界限,让生死保持着固有的平衡。
可是季单煌……
唐雨竹微微皱了下眉。不用猜也知道,等任碧空将季单煌的母亲和姐姐的鬼魂修复好之后,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求任碧空将母亲和姐姐复活的。
想要亲人活在世上,这也可以理解,可是以如今的状况,若真的将亲人复活,说不定会让他们遭受更多次的痛苦与折磨。一个杀手组织被击退了,但谁又能保证将来不会出现别的敌人?
这世上,从不缺乏卑鄙wu耻之辈,表面上或许并不会将你怎样,但他们却会暗中使手段,让你比死还要痛苦。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将已故亲人复活,不仅仅是给自己增加了一处弱点,也是将自己的亲人置于危险之中。
如今,他们都可以随意出入地府,既然如此莫不如干脆就让亲人搬去地府居住来得干脆。任碧空和十殿阎罗相熟识,只要打一声招呼,亲人们在地府中便多十个强有力的靠山。到时候,谁若是想要动他们一根汗毛,动手之前也需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拥有与十殿阎罗对抗的能力。
可是,又该如何让季单煌想明白这一点呢?
唐雨竹皱了皱眉,心里一阵烦躁。唉,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已经平安回来了,还是先好好养伤,再做下一步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