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蔷见主子心中有计较,才笑着应了。
温泉之水暖意盎然,这汤泉行宫又是仿照骊山所建,殿宇高阔宽轩,朱漆椽柱间散落霓羽轻纱,飘飘若仙。
和萱捧着衣裳在岸边静候,见贵妃身形灵巧,若一尾游鱼般在莲池游动,眸中溢出钦羡之色。
皇上待贵妃真是没话说了,只因贵妃失了侄子,郁郁寡欢,皇帝特意拨冗陪伴主子来这神仙般的所在散心,这世间但凡能见到能想到的,怕是没有皇家不能享受的着的了。
她又想皇上那般英姿勃发、权倾天下的真龙天子,对贵妃如此上心,不拘主子怎样耍小性儿,半句重话都没有,除了哄便是劝,真真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她不由抬手轻抚了下脖颈,娘亲早说过,‘萱儿这般如花的容貌,只怕要进宫去做主子娘娘才不算委屈’,想到这,竟不由面红耳赤,心跳也快了几拍。
以往她只觉得翰林相公是极好的,可那日替贵妃去送东西,透过帘子瞧见翰林院里那起子人,对着皇帝俯首屈膝,小心翼翼,而皇帝穿着九五之尊的明黄刺绣龙袍,坐在龙椅上威风凛凛,英明睿智,不由眉梢泛起几缕柔情。
“和萱!”陡然听见主子唤她,和萱方回过神来,捧了衣裳矮身跪在池壁上。
容悦揭开一片大红方巾,掩住娇躯,按住池壁借力,回身坐在池边上,抬手拧着湿发。
和萱忙递上洁净的方巾,容悦擦干水珠,穿了鹅黄刺绣海棠花攒珠肚兜,月白暗纹撒腿裤,又批了件轻茜色柔纱袍子,一面擦着头发一面问道:“皇上呢?”
和萱忙答:“万岁爷在外殿批折子。”
容悦唇角便轻轻一勾,踩着樱色绣鞋迈步出了内殿,见皇帝埋头批阅奏折,容瑾端着一个托盘,上摆着时新的秋菱、脆枣和板栗。
容悦脚步轻快,走在皇帝身边坐下,皇帝依旧低着头,只抬臂在她肩头轻罩了下,只觉轻纱软腻,柔若无物一般。
容悦见此便冲容瑾抬了下手,后者上前两步。
贵妃素手从那漆盘里捻起一枚菱角,剥去外皮,递在皇帝唇边。
皇帝便张口就着她手里吃了两口,容悦见他不再吃,自把剩下的菱肉吃完,接过帕子擦了手。
皇帝将总河靳辅的奏折看完,方与崔维雅弹劾靳辅的奏章放在一处,倚靠在龙椅的靠背上,长叹一声。
容悦抬手轻抚着他攒起的眉心,柔声问:“皇上,是不是遇上很难处理的国事?”
皇帝听她语气关怀温柔,心中略微熨帖,说道:“是有几件棘手的事,你在这里坐会子陪陪朕。”
容悦点头,起身去旁边令设的书案上坐下,取来给太皇太后做的衣袍来细细缝着。
室内仅余翻阅纸张的轻响和落笔刷刷声,皇帝又批阅数本奏章,才又取过靳辅和崔维雅的奏呈,提笔写下,‘朕知,着尔即刻交卸差事,进宫陛见,再详加垂询。’
李德全又捧了奏匣上来,皇帝检视封条,见是东北宁古塔副都统萨布素的奏疏,方才亲手打开,将奏疏打开浏览一遍,起身走至殿内的舆图前,抬手比划着对照着又把奏折看了一遍,心中暗做计较。
他转头时,见容悦坐在光影里做针线,初秋暖融融的日光透过明纸窗眼照在她身上,却是无比的静谧安宁。
许是绣的累了,她抬头揉着后颈,见皇帝也瞧过来,回之一笑。
康熙帝便走了过来,见桌上放着两个绣绷,都未完活,只问:“这半天你绣的是哪个?”
容悦想他批阅了半日的奏章,定然累了,起身半跪在贵妃条榻上位他捏着肩膀笑说:“两个都绣绣,总绣一个会烦的。”
皇帝便笑了:“没个长性。”
容悦暗自腹诽,怎么不把这话说给自己听,只乔张作势似的答着:“我有没有长性什么打紧,皇上长就行了。”
皇帝听在耳中,这话就变了味儿,笑着抬臂将她拉在怀中,那薄纱清透,露着半片****及嫩黄的肚兜,散发着馥郁女子香气,格外娇嫩。
他唇角微微翘起,抬手捏着她小巧的下颌道:“回头要给你下一道旨意,不许你勾引朕。”
容悦满脸无辜,不由撅起樱唇来,皇帝轻笑,在她****上打了一下,又道:“听着没有。”
那一巴掌虽不甚用力,可却使得容悦十分难为情,不由犟嘴道:“皇上不许打我。”
皇帝忙楞楞道:“朕没打你。”
容悦竟十分不知好歹地问:“想必皇上定不舍得打德姐姐。”
皇帝听出这话里醋味十足,又见她委屈地咬着唇,眼中渐渐泛出些晶莹的泪花,便知道是因昨儿去德妃那里陪着吃了个晚膳的缘故,不由轻笑起来,抚着她面颊说:“这么委屈?恩?”
所谓恃宠而骄,总是有几分道理的,容悦虽在外人面前依旧和逊,可在皇帝面前越发爱上劲头,酸不溜秋地说:“昨儿德姐姐殿里的晚膳好吃么?”
皇帝哈哈笑了两声,将人抱在臂弯里,容悦赌气地推搡着他,可皇帝哪容她推脱,越发用力箍着她,容悦那小拳脚不过像是给老虎挠痒痒一般。
过得片刻,容悦才平静下来,复归乖顺,敛容说道:“原有件事要告诉皇上。”
皇帝轻笑着解着她襟前纽子,已是心猿意马:“什么?”
容悦费力推开他不规矩的手,蹙眉道:“说正经事呢,皇上老实一点。”
皇帝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更觉好笑,勉强收敛了神色说道:“什么事要这样正经?”
“臣妾怕影响皇上决断嘛。”容悦咬唇说着。
皇帝方在榻上坐正身子,容悦细细说来:前阵子因帮着皇贵妃协理了几桩赏赐事宜,发觉内府库有些账目是对不上的,那****打发周济借着取虎骨赏赐给安亲王的机会暗暗去了内府库,才发现似乎有人暗地里把内府库的东西传递出去。”
皇帝眉心微蹙,说道:“这种事情打前明时候就有,且屡禁不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