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秦歌也被一股力道甩了下来,那黑影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成果一般,把他们几人都集中到了一起,几人互看一眼,见彼此都是同样狼狈的模样,竟是笑了。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打过架了。”柳洋竟然说道。
“跟人打,谁都不敢对我们下死手,也只有跟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才能打痛快。”秦歌说道。
“呵呵……”苏文哲只笑了笑,刚一笑就是一声咳嗽,咳出了满口的血。
“苏小三,你还行吧?”秦歌看似玩笑的问道,但眼中却透露着关心。
“还死不了。”苏文哲道,不怎么在意。
“莫燃你怎么样?”张恪问道。
莫燃擦了擦嘴角的血,“没大事。”
“哈哈哈哈,现在还有功夫闲聊,不得不说,你们几个有点本事。”那黑影高高在上,盘旋在莫燃几人的头顶,“但是,今天注定是你们的死期了,看在你们给本尊当点心的份儿上,本尊给你们留遗言的时间,有什么话趁早说,到了本尊肚子里,可就没机会说了!哈哈哈哈――”
“这个东西话多,口臭,长得又丑,只可惜,不能解剖了它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了。”柳洋说道,明明危在旦夕,却一副闲适的样子。
“哼,本尊只是暂时被困至此,何况长相如何有何重要?力量才是最重要的!难道要长得像你们四个小白脸一样,却弱的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才好吗?”
“话不能这么说,要长成你这样,就算白给我那么大的力量,爷爷我都不要!”柳洋鄙视的回道。
“愚不可及!”那黑影哼道。
莫燃看了看几人,心中有点自责,“也许,我不该带你们来。”
“不,我很高兴你带我们过来。”张恪却道。
莫燃看了他一眼,即便浑身是血,短发下深邃的眼眸仍然透亮,莫燃好像从来没有在这双眼睛里看到过类似迷惘的情绪,即便在这种生死关头。
不管是张恪还是柳洋,亦或是秦歌和苏文哲,也许,他们跟普通人的区别,便是在生死面前,他们远远超越普通人的淡然了,仿佛他们本就是经历过的一样。
那黑影是强,但它却吓不住他们,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那黑影才这样慢慢的打,也许它就是想消磨一下他们的意志,但显然,它失败了。
“很高兴我带你们去死是吗?”莫燃笑道。
“虽然表达的不对,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张恪却道,忽然,他凑近了莫燃,嘴唇几乎贴在了莫燃的耳朵上,说话的热气洒在莫燃的耳后,莫燃不禁抖了抖,身体抖了一下,心也抖了一下。
只听张恪道:“如果不是这样,你永远不会相信我,不会相信我能保护你,不会相信我能为你……死。”
莫燃猛的一滞,她还在为张恪的话震惊,张恪已经离开了,却听他又说了一句,“是否输赢还不一定!”
便见张恪忽然拿出匕首,在自己手腕深深的划了一道,鲜血立刻就喷了出来!
柳洋正要问他是不是疯了,都到这个时候还自残!可马上,张恪沾着那血快速的画了一串符文,不出几秒钟,那鲜红的血液竟然变成了蓝色!
张恪的身形也顿时在原地消失!几人一惊,却猛然察觉到上空有所动静,一阵纯正而庞大的妖兽气息忽然间蔓延开来,几人抬头一看,却见一个华丽的妖兽正在慢慢现出原形!
先是一双遮天蔽日的翅膀,一片黑暗中乍然出现的白色,耀眼夺目!然后便是那缓缓出现的尾屏,长长的拖在身后,洁白的,纤尘不染的,高贵的!待那翅膀收起,几人终于看到它的全貌,一只浑身上下每一根羽毛都无比洁白的孔雀!
莫燃是见过白孔雀的,但印象中也只是平平而已,可从来不曾想过,真真的妖神族的白孔雀竟是如此耀眼,与那黑影隔空相对,美丑立见!
“他……他是……他是张恪吗……”柳洋目瞪口呆的说道,他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在脑子当机很久之后忽然想起来什么。
那黑影不久前才说他们都是什么妖神族血脉,他都当它放屁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吗?
柳洋看向苏文哲和秦歌,可他们两个也是一片茫然,他们做了二十年的人类,现在却告诉他们,他们不是人,而是妖兽?
“所以,我是树妖?”秦歌愣愣的说道,他还是接受不了,树妖是什么样子的,印象中唯一见过的树妖丑陋不堪,本体都是触手……秦歌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他现在的气息好强……”柳洋却看着那白孔雀,喃喃着说道。
莫燃也想不到,张恪竟然能够变出本体!这说明,他分明早就知道自己血脉的渊源了!
“哈哈哈哈――”那黑影却忽然大笑,“有趣,有趣!你竟然已经解开了血脉的封印!可那又如何?你以为这样就能跟本尊一战了吗?”
那白孔雀说话了,低沉的声音果真是张恪的声音!“不试试,怎么知道?”
一双漆黑的眼睛望向那黑影,白孔雀头顶的羽冠如王冠一般,骄傲而凌厉。
不过两三句话的时间,语音刚落,白孔雀便与那黑影交起手来!孔雀掠过的劲风扇动着地面上的灰尘,柳洋随手布下一个结界,几人眯眼定神望去,白孔雀的速度极快,巨大的身体活动起来却来去如闪电!
那长长的尾屏不只华丽,战斗中竟也那么的触目惊心!可那尾屏每一次划过,都像是索命的钩镰,一次次的撕碎了那黑影的身体!
“他现在好强……”苏文哲也不禁说道,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有相同的认识,如果,如果有这样的力量,做个妖兽似乎也不错……
莫燃却皱着眉头,如此强大的力量,张恪本身才筑基期顶峰,忽然爆发出这样的力量,怎么可能可能那么容易……
莫燃忽然拿出了几瓶灵药,递给了柳洋三人,柳洋三人也没多问,按照莫燃的嘱咐服用了,可那瞬间便恢复了许多的灵力却让三人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莫燃。
但随即,几人便各自调息起来。
“啾――”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白孔雀一声嘶鸣,莫燃几人都是一惊,再去看时,只见白孔雀巨大的身形从那黑影中穿过,洁白的羽毛上仿佛落了一层灰,两者的能量猛然间对撞,那黑色与蓝色顿时在空中炸开,向四周蔓延开去!
这一击快如闪电,重若雷霆!那力量即便是元婴期的修者,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而那白孔雀张开翅膀,在方才的冲势下滑翔了一个半弧,轰然落地!
他落下的地方正是莫燃他们所在的地方,尾屏一卷,将莫燃他们围了起来,他的头匍匐在地上,漆黑的眼眸略显无力,可那骄傲的羽冠却仍然挺立。
“张恪……”莫燃唤道,她口中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担心、甚至是害怕,声音都微微颤抖着。
那圆圆的眼睛慢慢的眨了眨,似在回应莫燃一般。
莫燃伸出手,在白孔雀的头上轻轻摸了摸,柔软纤滑,“你还好吗……”
白孔雀点了点头,可也就在此时,一丝蓝色的血液瞬着它的喙角流下。
莫燃伸手去接,那血液除了是蓝色的之外,同样滚烫,同样刺眼。
“你们走――”却听张恪说道,白孔雀没有张嘴,那声音却传了出来,白孔雀有些勉强的睁开眼睛,看向莫燃几人。
不等他们说什么,张恪又道:“现在就走……那个东西的本体被封印在井里,每次打散它的化形,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你们现在走,还能在它出现之前离开九眼村。”
怪不得张恪方才会用那么强的力量去跟那黑影硬碰硬,莫燃手中一紧,问道:“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脱身,你们先走。”张恪道。
闻言,柳洋却哼了一声,“张恪,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我们先走,你有办法脱身?就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有办法了?”
白孔雀的眼皮慢慢合上了,像是在休息一般,蓝色的血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地上晕染了一大圈,张恪的声音再度响起:
“时间不多,你们既然都不傻,就应该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留下根本无济于事。”
“呵……”张恪却笑了一声,“这种聪明是对别人用的,不是对自己的兄弟!张恪,你可真说的出口,要是我今天走了,这辈子都要输给你了!”
张恪没有说话,可似乎有些无奈,苏文哲也道:“没什么好考虑的,别和孟婆汤,不饮黄泉水,下辈子重新来过,再混个天不怕地不怕!”
莫燃的眼神在几人之间慢慢移动着,她心里翻江倒海,曾几何时,生死关头,不用她一个人挣扎了?
“如果不是这样,你永远不会相信我,不会相信我能保护你,不会相信我能为你……死……”
张恪的话不断的在耳边回响,一瞬间,莫燃脑海中好像有无数的画面闪过,有前世莫家庄血流成河的一幕幕,有今生在莫家村平凡简单的半年,又来到陌生的京城时,看似纨绔的张恪、柳洋、苏文哲、秦歌的陪伴。
她忽然觉得,她错了,她紧守着心门,独自在偌大的三界艰难的跋涉,她以为,他们终将是过客……
可他们骨子里的血性,用性命来实践诺言的勇气,都让她高筑的心防一寸寸塌陷……
“柳洋,你忘记你跟我说的话了。”张恪却忽然说道。
“我每天都说那么多话我怎么知道你再说哪一……”柳洋说着,却忽然愣住了,眼神忽然就定在了莫燃身上,下面的话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那双一向晶亮的眼睛里渐渐出现了挣扎,越来越痛苦的挣扎。
半晌,柳洋看了看还没有动静的井口,忽然间扣住了莫燃的手腕,又推了推张恪现在巨大的白孔雀身体,“我们走!现在还有时间,张恪你马上变回来,我们一起走!”
白孔雀巨大的身体纹丝未动,而柳洋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了,在他抬起手的时候,掌心已经沾满了蓝色的血液。
柳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白孔雀的身体,还是那么洁白,可在那厚重的羽毛之下,却已经是鲜血淋漓了。
如果张恪能走,还会说那种让他们先走的话吗?他分明是走不了了。
他解开了血脉的封印,已经没有力气再封印回去了……
被柳洋一抓,莫燃也猛的回过神来,她把手伸向了白孔雀的羽毛当中,里面已是一片濡湿,那是滚烫的血!直烫的莫燃心颤!
“你们走啊!”张恪低沉的声音带了些愠怒,“你们不走,我做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
柳洋三人眼中都是挣扎,三人都看向了莫燃,好像知道,张恪最关心的是她一样,他们可以为了兄弟情谊跟张恪同生共死,可如果这是张恪的心愿,他们却无论如何都不想违背,离开与留下激烈的斗争着,不管是哪一种,他们都无法接受。
“我不是雷鹏吗?那个封印怎么解开?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告诉我啊!”柳洋忽然低吼,他似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急切的问着张恪。
“雷鹏的封印怎么会跟白孔雀一样?柳洋,别再浪费时间了。”张恪却打破了他的希望。
听着几人之间的对话,莫燃的心仿佛在被凌迟着,脑海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大声的指责着她所犯下的错,真心才能换真心,她真的错了。
莫家庄遭劫之后,她再也不愿意提起前世的种种,她戴着一张面具活着,她一直以为,直到她手刃仇人,找回自己的家人,她才能把本来的自己一并找回,才有资格笑,才有资格闹。
可她竟连自己曾经的坚守也忘了,如果爹爹娘亲还有弟弟妹妹知道她现在变成了这样,他们会是什么感受?
爹爹曾说,一个有坚持的人,这辈子都不会走错……爹爹半生的坚持都用在了三位娘亲身上,不管是正是邪,爹爹从未走错过。
而她,险些就在这条错的路上走远了,她虽不曾与爹爹如何坦诚过,可她最佩服的人莫过于他,爹爹看似木讷,可实为大智若愚,他太明白了,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在忙碌什么,可爹爹不同,他好像一生都是为三位娘亲活的。
莫燃自小小便知道,她要做像爹爹那样的人,一个不会走错的人。
心中仿佛有惊雷闪过,从未有过的晴朗,就在这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没做,可她却仿佛突然从某个囚笼里挣脱了出来,身心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跟我走!”柳洋站了起来,抓着她的手喊道。
莫燃抬眸,却见柳洋眼睛赤红,不知何时,当初那个成天玩乐的少年也有了这般坚毅的眼神,柳洋,你也长大了,是吗?
“张恪还在这里,我们去哪?”莫燃却道,她的声音那么平静。
柳洋现在听不得张恪的名字,因为他是多么艰难才做出的决定,莫燃一句话让他无言以对,只抓着莫燃的手紧了几分。
“莫燃,你忘记你还要做的事情了吗?你一心想要走的路,你也忘了吗?”张恪却在这时说道,在他记忆中,莫燃在某些坚持上是任何人任何事都动摇不了的,他一度以为莫燃有时候无情的近乎冷血,可他依然无法对她袖手旁观,不光是因为爷爷的嘱托,还有太多说不清的理由……
莫燃看向张恪,白孔雀的眼皮疲惫的睁着,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却是幽深如许,莫燃道:“我当然不会忘,只是……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眼下,你们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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